第156章 身份暴露
“你觉得如何？”凉亭里，楚澜目光平静地从远处收了回来，投向对面那人。
“微……等闲以为，按照论点论证，钟家之子的确准备得十分充分，每句话都说到了点子上，但是……”说道这儿，莫等闲微微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纠结，“不谈我自己的出身，只站在此处，我以为苏子衿更胜一筹。”
“为何？”楚澜抬起眸子，抬手倒了一杯茶。
莫等闲沉吟了一下，咬了咬牙，“从科考而言，就是为求天下有更多学子能够有一条入仕之道，但以我看，它实则是要打破世袭传爵世家大族的铁通。他说的对，那些人之所以不愿意让私塾一致化，终究还是想将这些权力握在自己的手中。”
“如此。”楚澜点了点头，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你是抛开身份来谈，可有人假若没有抛开身份来做这场判断，该如何做呢？”
莫等闲猛地一怔，脑海中灵光一现，急忙站起身来，朝楚澜一拜，“等闲明白了！”
说罢，大步朝庭院会场走去。
彼时，现场已经传来了道贺声。
但也有不一样的声音存在。
看着对面竞相贺喜的声音，有人走到苏子衿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子衿，不必难受，今日我们若赢那是当之无愧，便是输了，也输得光明磊落。”
“我没事。”苏子衿轻轻摇了摇头，下意识地朝人群中看了一眼，却发现那道熟悉的身影已然不见，眸子里不禁闪过一丝落寞。
果然，他还是让他失望了吧……
然而，就在这时，高台上突然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打扰诸位雅兴，今日本不该出来，奈何实在是过于精彩，所以便想着出来说上几句。”
众人一惊，纷纷抬眸看去。
“那是……莫等闲，莫大人？”
“莫等闲？可是那个状元郎？”
“正是他，他怎么来了？”
……
“莫等闲！他来做什么？”原本已经下台了的钟青峰看到台上之人时，顿时惊住了，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过往的三甲，今日不该只有他一个人吗？！莫等闲是什么时候来的？
“诸位，刚刚辩驳之精彩，实在是有趣，可惜我与青峰兄有不一样的看法，我觉得寒门之言论，说得更对。”知道不远处有人正盯着自己，莫等闲也不打算绕圈子，直接开宗明义说出了自己出现的原因。
这句话一出来，现场瞬间震惊一片。
“等闲兄，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钟青峰忍不住站上台去，语气沉了沉，“你是在质疑我刚刚的决判？”
“怎么会？”莫等闲淡淡一笑，对于对方的威压置若罔闻，“这辩驳本无对错，等闲只是抒发自己的看法。”
开玩笑，他都和当朝太子都同桌喝茶了，还怕他这点儿毛毛雨的气势？
“但是你……”钟青峰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笑道：“但是以你一人，似乎也无法做出决判罢？那也算是平局。”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可能让钟青云输。
“那你说该如何？”莫等闲挑了挑眉。
“不如……”钟青峰眯了眯眸子，突然将目光投向了人群，“我们再找一人来做选择如何？”
莫等闲愣了一下，“好，参与之人不算，但我看到这些人方才都下注了，让他们来选，怕是会有利己之心，若是要找可得寻一个没有下注之人。”
“没有下注的人……”钟青峰唇角一扬，他要的可不就是这个回答，“那就……”
就在他的目光要投入刚刚混入人群中的小厮时，一道身影突然冲了上来，“我啊，我没有下注。”
这速度竟是快得让所有的人都猝不及防，以至于有人想拦都拦不住。
章青酒看着钟青峰瞬间铁青的脸色，唇角一扬，“我可以保证，刚刚下面所有的人都下注了，就我没有，不信你问问他们。”
“是，没错！”现场的人瞬间跟着附和了起来。
这看热闹看热闹，当然是越热闹越好看了！
对着钟青峰微微一笑，章青酒眨了眨眼睛，“怎么样？我可以吗？”
“你需得说出一二。”钟青峰咬着牙点了点头。
“好。”章青酒叹了一口气，“那我就勉为其难说几句罢。”
“殿下，那个那个……”屏风里，风止看着那道陌生的身影，眼里的神色变了又变，变了又变。
如果说不是她，可那说话的语气和表情，还有那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普天之下也找不出另外几个人来了。
可如果是她，这……这明明是一个男人啊！
楚澜看着台上的人那张笑得一脸灿烂的脸，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缓缓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
就在章青酒准备开口之时，人群中突然再度一人。
苏子衿看着脸上带笑的章青酒，嘴角动了动，“我不想连累你，你还是下来吧。”
他一介算命先生，纵然舌灿莲花，于这些事情又如何能够说得清楚？保不得还得被那些人羞辱。
谁知章青酒却是微微一笑，“你还算不上连累，我说过今日你会赢，便不可能输。”
说完，章青酒转身看向众人，神色陡沉，“试问诸位，回首往昔殿前扬名者，其中寒门与世家各占多少？而参与其中科考之人，寒门世家子弟又有几何？是寒门无法扬名于殿前，还是无法参与之科考，诸位可有想过？”
听到章青酒这句话，在场之人皆是一怔，这又是和之前截然不同的论调，但若如此说来……
下面的人互相探讨了一下，很快有人给出了答案。
“参加科考者，寒门三成，世家七成；殿前扬名者，不分伯仲。”
“那请问，缘由何在？”看着下面的人若有所思的模样，章青酒淡淡一笑，“若教育本身并不公平，科考之公平又有何用？若科考本不公平，何谈未来之公平？”
这句话一出来，现场鸦雀无声。
她没有直言，但是若还有人听不明白，那今日这场辩驳便算是白来了。
许久，突然有人带头鼓起掌来。
苏子衿看着章青酒泰然自若的模样，突然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钟青峰看着台上一举一动都泰然自若颇具风流的人，眸子里的神色变了又变，眼看着章青酒就要下来，钟青峰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你到底是何人？”一介招摇撞骗的神棍，哪里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章青酒扫了他一眼，“干嘛？”
钟青峰深吸一口气，这才察觉到刚刚自己的言行有些不妥，当即眯了眯眸子，后退一步，态度和煦：“只是惊艳于先生之才。”
章青酒先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接着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我是谁呀？”
只见台上的人突然眉头一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面旗帜，“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章小仙是也！”
看着那写着章小仙三个大字的旗子迎风飘扬，之前观众席的众人忍不住抽了抽唇角。
虽说他们之前也看到了这片旗子，可她什么时候还特意带上去了？
章青酒看着四下神色各异的众人，脸不红，心不跳，嘴角带着得体的微笑。
开玩笑，这么好打广告的时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钟青峰看着她一脸从容的模样，捏了捏手指，最终叹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意外突发，大雨倾盆——
“雨，下雨了，快到观中避雨！”
章青酒脸色猛地一变，下意识地拖起那旗子往头上一遮。
钟青峰眼疾手快，一把扯住章青酒的胳膊，神色阴仄仄道：“章小仙，去哪儿？”
“放手！”章青酒深吸一口气，伸手挥开，却不想那钟青峰竟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章青酒这么一挣扎，手中的旗子赫然落地。
雨水瞬间铺天盖地落在章青酒的头上。
“你！”看着眼前突然泄了一头青丝，眉目清丽，吹弹可破的脸，钟青峰瞳孔猛地一缩，“你竟然是女子！”
与此同时，风止也震惊地站了起来，指着台上：“殿，殿下，真是……”
而等他转身时，原本端坐着的男人已然不见了身影，桃花木桌上，一只茶杯还在幽幽地打着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