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85章
“龙脉没什么问题。”李以灵在昆仑山巅研究片刻，得出结论。
池渊渡作为真龙，与龙脉也有些特殊感应，跟着感受一圈：“就是末法时代龙脉的状态，力量衰弱，但是依旧很纯净，看起来那些人还没来得及对龙脉出手。”
“那就好。”道首笑起来，直起身，敲敲后腰，“我也是老了，今天又是驱邪又是爬山的，现在腰都在嘎嘎响。”
另外几个同样年龄不小的高功们都笑起来：“可不是嘛，都这样，不像年轻的时候可以熬个三天三夜。”
气氛渐渐缓和下来。
偏偏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一阵铃铛声。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韵律，几乎瞬间就让李以灵警惕起来，那是她之前在酆都里面听过的招魂铃的声音！
铃声摇摇晃晃靠近，与此同时，从山林之间，从地下，从水沼之中，越来越多的鬼魂飘出，同样是盲目而坚定的向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是谁竟然控制了如此多的鬼魂！”道首神色一肃。
“想必是之前破坏龙脉的计划被识破，现在选择直接硬来了。”
“夺舍的做法确实很像飞光组织的行为，只是没想到这群老鼠藏头露尾这么多年，今天倒是想要直接强攻！”
几位高功大德纷纷拿出法器，以李以灵为中心围成一个圈，默契地开始超超度这些鬼魂。
池渊渡一旦彻底出手，就只会把鬼魂撕扯的粉碎，但毕竟这些都是些无辜者，也只能焦躁的克制力量，在外围游走，保证鬼魂不会离他们太近。
李以灵干脆在此刻点燃油灯，上联天庭，下渡九幽，灯光所过之处，生魂顷刻之间便被超度。
便是接下来招魂铃越摇越急，越来越多的瘟鬼，厉鬼，煞鬼出现在此处，这一盏油灯都在无尽的黑夜里倔强地散发着光芒。
终于，八位躲藏在鬼魂身后的邪道终于出场。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人执着玉如意，有人带着浮尘，有人骑着驴，有人披着袈裟，道僧混合，只是身上都带着点邪气。
“恐怕这就是飞光幕后最强大的力量。”道首警惕起来，眼前这些邪道士身上的力量极为恐怖，和他们印象中早就被打烂了的飞光完全不一样。
“以前的围剿进行的不够彻底，更多的力量早就隐没在幕后。”李以灵脸上浮现出杀气，一打雷符立刻从她手中抛出，借着昆仑这天地之间最靠近天庭的位置，直接念起五雷咒！
一只黑沉沉的仿佛有着无尽恐怖力量的天空，陡然间亮起一道银白的光柱！
邪道士们训练有素，几乎立刻便离开雷鸣所在之处，分布在八方，手中的法器浮在空中，转瞬之间便顶住着雷鸣的压力，与天地之伟力相抗衡之余，黑色的雾气也从他们身上浮现。
“结阵！”道首一声厉喝，顷刻之间他身边的高功大德们也就立在熟悉的位置，结成八卦大阵，黑白鱼的纹路从他们脚底浮起，太极之形已成，吸纳黑暗，喷薄光明，流转之间，生生不息！
飞光这一次突然露出狰狞的面目，显然是决心要取下龙脉，面对着太极八卦阵，不急不慌，竟是同时从身后抽出另外一物。
一颗鲜红透亮的重思米。
不知凝结了多少鬼的怨气阴气的米粒落下，落在阵中，刹那间便极其恐怖的黑色漩涡。
以李以灵可观气的天眼看来，便是肉眼可见的浓稠反复波涛一般的黑色雾气朝着他们的太极图压下！
几乎是瞬间便吞噬一切生气，带着无尽的怨念冲来！
难怪飞光组织急不可耐出手。
这些年他们潜伏起来就是在等酆都制造足够的鬼魂煞气怨气，用于最后突破昆仑的防线，在他们解决酆都之后，随时可能发现他们的算计，再等下去就是敌增我退，飞光就只能够抓紧时间殊死一波。
李以灵当即冷哼一声，双手高举油灯，这份她来到此世之后就在不断打磨的灵器在她手中似乎也被炽热的光芒融化，逐渐凝聚成一方印章的样子。
“道门有三宝，师，经，道！”最后一字落下，这方印章在空中无限膨大，顷刻之间便镇压无数黑暗，牢牢停留在众人上空。
所有的术法全部归于道中，所有人刹那间失去力量，邪道士们更是满脸惶然的看着头顶巨大的法印！
行法必有印，或是尊神号为印，或是符文为印，只是没想到居然有人如此狂妄，如此随性，竟然直接以道家三宝为印！
就是道首也在此时倒吸一口凉气：不愧是他们昆仑的祖师！
李以灵来到这里以后也是第一次成功凝聚法印，体内灵气几乎都要被抽走，刚想催促，还是和她配合默契十足的池渊渡反应极快的冲上去，一伸手毁去邪道士丹田，再把他们扎扎实实捆好。
“结束了。”李以灵松口气，还没来得及收起法印，就有人缩地成寸，顷刻之间便同样出现在这法印之下，竟然是完全不受影响！
来人帽檐压的极低，看不清容貌，只是微微抬头看着法印上三个大字：“道，经，师？”
李以灵心头一跳。
“灵儿，”熟悉的称呼响起，赶来的身边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张李以灵极为熟悉的脸，“你还知道什么叫做尊师重道吗？”
“师父？”李以灵瞪大眼睛。
头顶上巨大的法印刹那间崩塌，李以灵整个人身形摇摇晃晃：“你怎么在这？”
男人笑笑，轻轻一跺脚，黑色便从脚底向四周快速蔓延，领域展开。
几位高功毕竟出生末法时代，修为不敌这个灵气巅峰时代出来的老怪物，当时便僵立住，完全失去意识。
而池渊渡反应极快，察觉到来人的危险之后，立刻露出原形，伸出龙爪，毫不犹豫地直击对方心脏！
“太湖龙君，”男人不闪不避，嘴上说着敬称，眼底却没有半点恐惧，“不知道您是怎么从聚宝盆的封印里离开的？”
他手中沟通天地的香燃起，袅袅飘入云间：“大闹天庭之后要被关押五百年的龙君，您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一句话道破天机。
池渊渡费尽心机的越狱计划瞬间被粉碎，天道立刻酝酿机无数雷霆，毫无感情的直劈下来。
大闹天庭？
李以灵回忆起之前池渊渡提到太湖聚宝盆的躲闪眼神，来不及生气，就看着不断亮起的紫色雷光揪心。
而她师父一贯雷厉风行，领域展开，隔绝此方天地的同时，已经伸出手，遥遥一点李以灵：“既然你已经领悟道经师，倒不如来看看这个，夷，希，微。”
道德经有言：“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
李以灵几乎是立刻之间便陷入混沌一般的黑暗之中。
她想要奔跑，却看不见来路，她想要倾听，却没有声音，她想要触摸，却只有一片虚无。
唯一可感知的似乎只有她的意识，然而就连这清明的意识似乎也要在这黑暗中摇摇欲坠。
雷光似乎连绵不绝，一道接着一道，逐渐形成雷电制成的锁链，硬生生将半空中飞舞的白龙压回原形，束缚着他的双手双脚，坚定地拉向太湖的方向。
师父并没有看他一眼，而是走向如同木雕一般眼神涣散地李以灵，手中出现一把无柄小刀：“胸有偃骨，我还真想看看这修道梦寐以求的东西如何？”
然而，这把特制的刀却在胸前一寸处定下，分毫不能进去。
背后的池渊渡传来一声闷哼。
师父回过头，眼中是了然：“你还真喜欢她，这么早就结下愿意以身替之的契约？”
池渊渡承受着万千雷霆过体的痛苦，这一点穿心之痛在他眼里都显得轻微：“哼。”
“这不是我想要的顺序，”师父摇摇头，“不过好在真龙的龙筋也是我想要的东西。”
他捡起被李以灵掉在地上的长剑，这把剑嗡鸣着想要挣脱前任主人的手，终究还是屈服于最早的本能，渐渐安定下来，笔直地对上池渊渡。
池渊渡深呼吸一口气，心里苦笑：小道长，你可得赶紧冲出来，我这身龙筋剖完也只能给你拖半个时辰。
黑暗，还是无止境的黑暗。
李以灵已经不觉得厌恶，反而像是回到温暖的母体，从出生开始回顾自己的过往。
像是在那昆仑雪顶上的求道生涯，像是周游天下学贯百家，像是在那钱塘江底遇到的白龙。
“哎，你这绳符学够了没有？”小白龙不满地甩尾巴，“一旬了，你还没把我放出来！”
“等等，”李以灵懒得理这年少贪玩被道士封印在这里的倒霉小龙，绷着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回到岸上一本正经的上香，“虽然先人已经不在，我还是得感谢他一师之恩。”
小白龙无聊地倒跳回水里：“那你十几天前向我学了驭水之术，是不是还得叫我老师？”
李以灵惊讶地看它一眼，陷入沉思：“达者为师，也不是不可。”
小白龙没想到能占到便宜，惊喜地瞪大眼睛。
她又用奶声奶气的声音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观云观水观鹤观松观天地观万物，皆有所得，则这天地万物皆为我师。”
小白龙：得了，合着还不是唯一的师父。
回忆的片段一闪而过，李以灵若有所思：“我以天地万物为师，观天地万物而得云篆，以此为经文法度，大道无形，而以云篆显形，是以为为道经师三宝。”
李以灵伸出手，随意一点，似乎是点在万事万物上又似乎是点在心口：“道生一，而一生万物。”
瞬间混沌被光明所覆盖，李以灵抬头，看见混沌初开天地两分，看见万事万物生长衰亡，看见灯灯举起一方法印朝她微笑。
李以灵从黑暗中走出，无尽的生气瞬间中和死气，刹那间击碎领域。
龙筋剖到一半的师父被这方大印狠狠压下，抬头看到李以灵满怀怒火走过来，还有余力笑起来：“不愧是身怀仙骨的人。”
李以灵冷着脸没理他，咬牙切齿地抱着池渊渡，替他顶着雷劫，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把他身上的丹药掏出来往他嘴里塞。
等这条胆大妄为的白龙被噎的连连咳嗽的时候，她才开始问话。
“从一开始，从你算到会有龙脉断绝那一天起，你就在计划着重整龙脉，用仙骨，用龙筋，”李以灵皱眉，低头质问，“为什么，我飞升到一半被拉到这个时空是不是也是你做的？”
“仙道贵生恶死。”师父在此刻依旧是神情安宁的，“那一天我还算到自己的死期。”
“像你，早就已经在出生之时被记于仙籍，而我，注定是弃子。除非……”
“除非重修龙脉，趁着天庭被隔绝于此方，”李以灵想起那个假酆都，“重建一个人间的小天庭，届时仙籍在你手，自然超脱天地。”
师父朗声笑起来，竟是当场气绝。
“小道长。”池渊渡拉住她的手，“没事了。”
李以灵看向天空，越狱的惩罚似乎结束了，天空中的乌云散开，一缕阳光从缝隙中泄露下来，照耀在这一断绝百年，还在不断勾起人们欲念的龙脉上。
“暂时结束了，后面还有的时候收尾呢。”李以灵低头看着可怜巴巴看过来的池渊渡，“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希望白龙先生可以给我解释一下。”
“大闹天宫，很威风啊，小白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