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关于你的愿望
看着一朵朵巨大烟花在头顶炸开,站在楼顶天台的斯闻脸颊被彩色的火光映照,震耳欲聋。这一刻他是孤独的,也是幸运的,站在不同的角度,他看到了楼下的人看不到的美丽。
顶层的风很大,割过他的脸,从他心上那个洞穿过去。斯闻护住心口,却怎么也填不上自己缺少的那部分东西,他感到在隐隐作痛。
头也是要命的疼,或许是刚洗完澡没吹头发在这里吹风的缘故,如果虞筱阳知道了,一定会骂死自己的。
“你已经回来了吗。”
斯闻在心里小声的问,他不想下楼,只想站在这里,免得和别人,格格不入。
天上有火光,地上有灯光,可他心的光早就熄灭了,曾经燃起的星星之火不知道被压下去了多少次。他站的有些累,手脚冰凉,便屈膝坐了下去。
又是一颗流星似的蓝色烟花,迎着风破空而出,和着撕裂夜幕的嘶鸣,呼啸着鼓足了劲冲到最高处,从中心开花,再变得七零八落,灰飞烟灭。
这是它最美的时候,也是最终的落幕时刻。
如果能有什么魔法来留住它就好了,而不是美丽又易碎,风一吹,什么痕迹都没留下,顷刻间都散了去了。
烟花只持续了半个小时,天空中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地面上的人们仍在继续热闹着,吵吵闹闹,很是混乱。
再坐一会儿吧,钥匙也忘带了,说不定他现在还没回来呢。
斯闻想。
眼前越来越晕了,就像长时间盯着风车一样,四周开始转圈,应该会发烧吧。前不久因为洗澡感冒了,一直流鼻涕和打喷嚏,不想吃药,也就没买药。今天又犯傻出来吹冷风,可能真的有这种可能呢。
算了,去楼道里等着吧。
斯闻慢慢站起来,忽然间又袭过一阵强风,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勉强睁开了眼,一只停在护栏上的鸟从身边掠过,使他一惊。
大晚上的,怎么会有鸟来到这里,怎么不回树上栖息。斯闻突然又想到了自己,不知何时,自己也变成了这样多愁善感的人,这只鸟多像自己,远离它的族群,形单影只的落在这儿。只是自己和它不同,没有它那双令人羡慕的翅膀。
“真想借你的翅膀用用,如果逆着风飞下去……”
——咣当!
天台的两扇铁门被猛的推开,斯闻被惊吓到,他还以为是天台不让上,谁来检查了呢。
“……你!”
今夜的天阴沉沉的,星光暗淡,以至于看不清来人是谁,但光听声音,他倒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来人正是虞筱阳,他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朝斯闻的方向照去,斯闻被强光照的向后躲,羽绒服的帽子也被吹掉了。
“你干嘛……”
斯闻侧过身去,他觉得自己现在非常狼狈,他不想让虞筱阳看到。不只是表面,还有内里。
“你干吗!”
虞筱阳试探着向他走去,看看周围,靠近他之后,猛然拉过他的手臂,天台有些不平,地上有凸起,虞筱阳绊住了脚跟,连带着斯闻一起摔到了地上,斯闻用手撑住地面,险些磕到虞筱阳的后脑勺。
“你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是不是又在家里惹事了。”
“……”虞筱阳惊魂未定的看盯他的脸,手指紧紧扣着斯闻的衣服袖子,“你干吗啊?你没,你没事儿上这么高干吗啊?”
“我,看,看烟花啊。”斯闻从地上起身,想把虞筱阳从地上也拉起来,指了指天上,“虽然有点冷,但是真的可以看的很清楚。下次一起啊。”
他没能把虞筱阳从地上拉起来,他以为是用的力气太小了,便又向后使劲,想再把他拉起来。
虞筱阳却在他用力前先站了起来,铆了大劲抱住了他,手机从裤兜里滑出来,又摔在了地上。斯闻的脸贴在他冰凉的羽绒服表面,他感觉自己发烧了。
“下次天黑就别再上来了,你不觉得很危险吗?”虞筱阳阴沉着脸色,斯闻潮湿的头发耷拉在他耳朵旁边,让他更生气了,“头发不吹就出来吹冷风,你犯什么毛病?”
“我就是有病……你能怎么办我。”斯闻满不在乎的嘟囔,虞筱阳箍的很紧,斯闻不喜欢这种被动的窒息感,他又想起来那时虞筱阳可恶的拒绝,“哎,别搂这么紧,不太好。”
“……”虞筱阳没回话,他明白斯闻在故意指什么,他只是感到很庆幸,斯闻没有被人夺去,也没有想要在这里离开的想法,“为什么不和别人一起去广场看,我在下边找了很久,我还以为你被孙源升他们带走了,结果看了电梯和单元的监控,发现你上了楼。”
“得,你还跟踪我。”
“你为什么在这里?”
“刚不是跟你说了,上边看烟花看得清。”斯闻知道虞筱阳在担心什么了,“你放心,我现在还没有一死了之离开世界的意思,真的。我这个人吧,就是有点怪。要是加入他们的狂欢队伍,只会让我心里更难受,万一破坏了气氛就不好了。”
“真的?”
“啧,你怎么就不信呢。站在家里,是看不到烟花的,至少,看不清全貌。”
“因为你以前总是骗我,现在也没跟我说过实话。”虞筱阳把斯闻的帽子给扣上,“你是不是生气啊,因为我没按时回来,还提前改了时间。对……”
“停!没有的事儿,我可不想再让你为我道歉了,反而让我自责……好吧,是有一点。但我心里清楚,什么时候就该做什么事,今天是全家团聚的日子,你自然是要回家和亲人相聚的,我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有点失落,毕竟我没有这种体验的机会。”见虞筱阳没有撒手的意思,斯闻便放弃了挣扎的想法,无奈的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真是的,明明吃亏的是我,怎么还要反过来安慰你啊。”
“怎么不会有,这是你与生俱来应有的权利。”虞筱阳闭上眼睛,他能够感受到斯闻的悲伤,“这是我很久以前也在想的问题,只不过现在有了让我满足的答案,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家人。”
“你就回趟家,阿姨可教了你这么多甜言蜜语。”
“什么啊……”虞筱阳感到斯闻颈间散发的体温有些高,“还是先下去吧,一直在这里吹冷风,容易生病。”
“好像是有一点……”斯闻现在只想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下,“至少你现在把我放开啊,你这样要我怎么走!”
“抱……”
“我不听。抱什么歉,家人之间是可以包容对方的,这是你自己说的。”
“不是,我是说,我可以抱你下去。”
“我自己长腿了!”
虞筱阳松开了面红耳赤的斯闻,不知道他是烧的还是气的。
拜托了,目前为止,还先别离开我。
让斯闻更加尴尬的事还在后边。
由于虞筱阳满广场跑着在找自己,因此短短半个小时之后,半个小区的人都在讨论“大年三十某大学生疑似失踪”,“青年男子除夕被绑架”,就连业主群里也在寻找类似他身份的人。
“你说怎么办吧,我的身份暴露了,万一孙源升闻着味摸了过来,那我就真被绑走了。”
“你的身份早就暴露了,只是他现在没工夫搭理你。况且你叫斯闻,又不叫孙思文。”虞筱阳把屋里的东西收拾完毕,躺在沙发上抱着多巴胺,似乎是在平复刚才的心情,“这不是什么害处,藏匿暗处的敌人只会对角落中存在感微弱的人下手,你现在名气大了,说不定他们会怕引人注意,就会拖延时间,到时候查到孙源升的证据,就不担心你会受到伤害了。”
“狗屁名气,还不如找不到的好,你还在群里回话,回什么话啊,这让我以后怎么出去扔垃圾,谁看见我就背地里多讨论几句。”
“这些老太太们人挺好的,我当时查监控的时候,还是她们说好话请保安帮忙的。”
“这话倒也没错,好人一生平安,希望她们安享晚年。”斯闻在虞筱阳的监视下又重新泡完脚,他按了按太阳穴,此刻的自己头痛欲绝,“不过,说到老祸害的证据,我认为我自己就是个活证据,到时候你父亲他们要是用的上我,我做什么都可以。”
“但是这样你的处境就会更危险,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孙……老祸害把你当成机器,一旦会危害到自己,那他肯定会把你无情的销毁,甚至不会等到你身体支撑不住的那一刻。”
“那我就会在他毁掉我的前一刻尽我所能送他下地狱。”斯闻此刻十分冷静,“不过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你不是逞能说你来保护我吗?”
虞筱阳心痛的摸了摸碎成蜘蛛网的手机钢化膜。
“我肯定会照我说的那样做,可是我的力量肯定是不够的,如果请虞叔……”
“我求你别了。”斯闻很难想象那种场景,“一群专案组的人围着我询问,用那种可怜流浪狗的眼神打量着我,我宁愿一个人死在荒郊野地里,也不愿这样像文物一般被人参观着。”
“好好,我不说了,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放弃你的,只要这个家(房子)存在一天,就一定有你的位置的。”
“为什么?”斯闻还是想问这个问题,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说出口,到底合适不合适,“为什么要心甘情愿帮我?你说那不是同情,那是什么?分明我骗了你,你却……算了,没什么。总之,真的很感谢,大概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体会过如此强烈的善意了。”
“是善意,但更多的是,把你当做同伴和家人。”虞筱阳把手放在他额头上,“能问出这话,看来你确实是发烧了。”
那可能真的是吧。
斯闻心想,其实刚才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还好自己嘴严,这话绝对没经过脑子。
其实你是不是有一点点,呃,喜欢?那种奇怪的感觉。就算是一点点,我也想知道,有没有。
可他不能问,也不敢问。毕竟,决堤的洪水可以损毁一切,恐惧源于自身的未知,在一切都是未知数之时,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吧。
“把洗脚水倒了,发什么呆呢。”
虞筱阳提高了声音,他觉得此刻的斯闻比往常更加不对劲,难道真的是发烧了吗?他把多巴胺放到一旁,让它自己在沙发上蹦迪。
“我去拿温度计。”
“哎,不用。我已经好久都没生过病了,就在床上躺一晚上就行了。”
“不行,我不信你能把自己照顾好。”虞筱阳不想让斯闻在客厅里晃了,“我妈给,给我买了几身衣服,但是我穿起来似乎有点小,而且不是很喜欢这种款式。可是怕驳了她的心思,不忍说就拿了回来。”
他差点说漏了嘴,随便编了一个理由。
斯闻现在真是是一穷二白,身上只有两件当时从家里带出来的薄毛衣和加绒卫衣,虽然来的时候又买了些衣服,但是每次洗完衣服都得急急忙忙放到暖气片上烤,毕竟天冷,阳台还是晾不干。
“不了吧。”
他现在看起来的确烧的很厉害,但仍坚决不接受虞筱阳的馈赠。虞筱阳把商品袋里的衣服掏出来,回头看着轻飘飘的斯闻,感觉他走个路都腿软,等回到卧室,便一屁股坐在床上,瘫在上面,正如喝醉了一般。
“先测测体温。”
虞筱阳想把他拉起来,可他似乎并不乐意,一个劲儿的把头往被子里埋。
“没用的。我现在的狗屁体质不能随便吃药,因为我体内扎过了乱七八糟的针,就算发烧什么的也只能服用不和我身体里残留药物排斥的特殊药品。我已经很久没发烧了,以前也都是孙源升给我配的药,为了让我迅速好起来给他做实验。”
“那你说怎么办吧,一直病着么。”
虞筱阳一听见他提起来孙源升就生气,终于知道为什么斯闻总是说他是个“老祸害”了。
“别担心,只要不是肠胃啊这些肝脏发炎造成的发热,普通感冒发烧睡一晚上就好了,真的。”
“……”虞筱阳一副很失落的模样,“你还在生气吗?”
“我没生气。如果你是怕我有脾气,而用它来哄人,还是别折腾了。这是阿姨给你买的,是给你的新年礼物,不是我的。”斯闻撑起上半身看着虞筱阳,脸看起来通红,“明明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不在。我这个人就是小心眼,爱记仇,啊,是不是越来越讨厌我了。”
大概是发热对斯闻的神经系统不太友好,他现在有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唯一想做的就是使性子。他现在能感受到,发烧带给他的,就像酒精麻痹大脑的感觉,但是他很喜欢这种感觉,他喜欢这种脑子里被搅得一团糟的状态,他会做出平时大相径庭的事。咳,原则之外的事。而且发烧会为他洗脱罪名。
比如现在他就在得寸进尺。
虞筱阳也感觉他有点不大对劲,他真的害怕斯闻烧成傻子,但是他又把药物说的那么严重,再说酒精降温,冰凉贴什么的根本就没啥用吧。
“那,大过年的破个例?”虞筱阳把衣服叠起来摊在他腿上,“我可从来都不讨厌你,这次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我已经好好反省了。”
斯闻看着虞筱阳诚恳的眼神,咬了咬嘴上的干皮。
“那,那我再想想。你别这样看我。”
斯闻脱掉上衣赤着背,忙不迭地打了三个大喷嚏,他吸溜着鼻子把新衣服套在身上。
“挺好,就是袖子有点长。看起来就像特意……算了。”斯闻摸了摸脖子后的吊牌,“谢谢,你……希望得到什么礼物?”
“你能喜欢就再好不过了。”虞筱阳的目光落在斯闻的肩上,“我没有什么愿望,我的愿望就是,希望你新年快乐,要一直快乐。”
“……那我还是不明白,我如此不知好歹,为啥你还要对我这么好。”
斯闻脱下衣服还给虞筱阳,趁着不清醒,他很想把窝在心里的话都问出来,不管结果到底是怎样的,是否能让他安心,他不在意。
“因为我傻呗。”虞筱阳认真的望着他的脸,“我不知道对你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我想像家人一样对待你,就像你之前一直照顾我那样。我希望你能恢复正常的生活,回到你所怀念的日子。”
“嗯……家人。”斯闻换上睡衣,原来不是那种感觉啊,“为什么这么说自己。”
“这就要问你了。”虞筱阳掂着衣服要去卫生间,“明知你压根不打算对我坦诚相待,我还是想对你好,有时我也在想,是不是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呢。”
说完他就走了,留下斯闻一个人怔在原地,他现在感觉头都要炸了,高烧的缘故让他觉得脑袋里有人在咣咣的拿着铁锤往脑壳上锤,他已经不想再去思考了,总之,这么难得的机会,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出来好了。
而另一边在卫生间的虞筱阳心情格外的好,他很期待斯闻在听了自己的表述后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现,愧疚,不安。他如今很清楚斯闻现在是个怎么样的人,表面上的粉饰是掩盖不住的。他当真很喜欢斯闻欲拒还迎这一点,正是抓住了这一软点,他进行了个大胆的猜测。斯闻不会轻易说出来自己的感情,而他这次的表现很契合虞筱阳的猜测。
正是由于愧疚,才会死心塌地。你可以不说,但又不代表我瞧不出来。
就是很喜欢你,想用自己的办法把你攥在手里。
哥哥也喜欢我吧?不然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呢,我知道你心里在怕什么,既然我无法消除你的恐惧……那我只好让你觉得,全世界,最喜欢你的人,是我啊。
当虞筱阳洗漱完毕,已经准备关灯玩手机的时候,斯闻突然叫住了他。
“能和我一起看春晚吗?”如今的斯闻完全没有底气,他把笔记本电脑打开放在床的中间,趴在被窝里,“很久都没看过了……”
“啊……那种话你别介意。只是随口一说,最近有点藏不住心事。你随便一听,我是真的想把你像家人一样对待。只要这样,就好了。”虞筱阳安慰他笑了笑,“你不是还在生病,不要熬夜了,睡觉吧。”
“不,我没在意。我是真的很想看。想,和家人一起看。”他迷迷糊糊的把被子摊开,“我的被子比较宽,之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可以和你一起盖。两个被窝应该看不全,你想和我睡在一起吗?”
虞筱阳脸上带着惊讶,他把手放在斯闻头上摸了摸。
“真的很烫呢。”
“不会传染你的,我不说话。”
“不是,我不在意这个。”虚弱的斯闻让虞筱阳有些心软,在强烈的病态的喜欢面前,他看到对方变成了这般模样就忍不住去欺负,可是毕竟良心还在这儿搁着,一时让他陷入两难,“那好,咱们一起看。”
他想要放弃这种喜欢,可是换一种方式,他还会留在自己身边吗?
“其实,一直都是我没有考虑到你,是我太自私了,我会害怕,怕到最后会因为我的得寸进尺失去了你的……关照。我总以为以自己的方式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斯闻摸索着鼠标,“可事实并不是如此,对吗?我不清楚终末了自己的归宿,我害怕会连累你,但我还想和你待在一起,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没想到这种犹豫不决会让你感到难受……我说完了。”
虞筱阳哑然,他本还想着,多用几次这种方法,才能让斯闻说出心里话,看来在他精神状态不太好的情况下,今晚这个时机选的还是蛮正确的。
多巴胺悄悄从门口探出个头,今晚放的烟花确实把它吓到了,可两人回来之后都是心事重重,根本没工夫搭理自己,这让它整个晚上都不高兴——又不让自己翻墙去找好朋友玩,又不陪自己玩,到底几个意思!
它越想越委屈,咕噜咕噜从喉咙里发出声音,高高拱起背,满不乐意的跳到虞筱阳的书桌上,晃着尾巴瞅斯闻:明明之前这个人那么喜欢自己,现在就知道趴在床上,一整天都无精打采,比我还懒!
斯闻抬眼瞧瞧多巴胺,想要招手让它过来,可现在真的浑身没劲,脖子软绵绵的,真想靠在什么东西上,来支撑自己。虞筱阳叹了口气,把灯关了之后,回到床上把两条被子的边掖到一起,钻进了斯闻的被窝。
“你来找吧,我趴一会儿。”
斯闻把电脑往他那边推了推,放松了身子闭眼侧着趴在枕头上。虞筱阳却把电脑推了回去,他轻轻把被子拱起来,右手摸过鼠标,样子就像是伏在斯闻身上,不一会儿就找好了春晚直播。心里却不痛快的想着,今天的网速也太好了吧。之后看着昏昏欲睡的斯闻,却又想把他给弄醒。他把嘴贴在斯闻耳边,轻轻对着他耳朵吹了一口气。
“找好了。”
斯闻的手抖了一下,猛地醒来,立马就对上了虞筱阳的眼睛。
“真快”可他此时并没有看春晚的·欲望,只是为了把虞筱阳骗到自己旁边而找来的借口,至少不让自己显得那么任性,“我想吃,饺子。”
“我带回来了。”虞筱阳突然想到了什么,“还没问,刚才洗碗的时候,我看着好像还是中午的碗,你晚上就没吃饭?”
“我下午吃了挺多薯片零食,晚上不饿。”斯闻轻飘飘,糊涂涂的说,“如果我有一天变成了另一个样子,会做出违反原则的事情,那你还会接受我吗?还会像现在一样对我好吗。”
虞筱阳扎进被窝,瞄了眼正在瞅着自己和斯闻的多巴胺,在黑夜里,它的眼睛发出幽幽的光。
“你说什么呢。”他忍不住责怪,“你最早接近我的时候,又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一部分是为了让计划顺利的进行下去,而另一部分,不是出于对我的善意吗。我不相信你会变得多么不堪,至少把到在门口的我收留下来这件事,不是你的计划吧。”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斯闻苦笑着,“这一幕似曾相识呢,希望你不要像那时候的我一样,可别把我赶下去。”
说罢,他把电脑界面的亮度给调低了,
“那次是我自己逃的。”虞筱阳纠正,看着已经快演了一半的春晚,突然觉得怅然若失,“现在不走,以后也别走了吧。”
“我也不想走……”斯闻勉强支撑着脑袋,昏昏欲睡,“我留不住时间,你也留不住我。留给我们的,只不过是那些回忆罢了。”
“你怎么知道我留不住你。”节目上的大合唱让他觉得心烦意乱,“总是离开离开什么的,听的我耳朵都生茧了。”
“呵呵……”斯闻趴的胳膊有点酸,换了个姿势盯着屏幕,“你可别嫌我烦,现在说的多了,只是为了让你心里有个准备,形成习惯,等到那天真的来了,你可以坦然的接受……”
“春晚都那么好看吗?”虞筱阳明着暗着在说斯闻只看屏幕不看自己,“尊重一下我,我们现在在聊天啊。”
“嗯嗯,嗯……”斯闻的声音越来越轻,像一片羽毛落在了虞筱阳心上,“没有你好看……”
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斯闻这一发烧,失眠的问题就被火速解决了。虞筱阳把声音关小,他目睹了斯闻从睁着圆圆的眼,到半眯半醒,最后渐渐睡着的全过程。
虞筱阳此时的心思全在他身上了,至于全程尴尬的小品,他还是觉得相声比较有趣。毕竟演员们翻了几番,还是经典的最值得回味,但愿之后的创新会让它如获新生。他轻手轻脚把斯闻那边的被子给掖了掖,把屏幕调到最低,毕竟他现在也压根不想看。
趁着屏幕发出的暗光,虞筱阳能隐约看见斯闻熟睡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