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目送母亲进入安检后许久,江有眠仍是站在那里望着虚无出神,终是有人看不下去向她走来。
“你是想留在桐城,还是和你妈妈一起离开?”
江有眠回头,见是付砚声,恍惚觉得好久未见。过去他和程境原关系很好,时常是形影不离的,只是现在貌似顾时钥和程境原走得更近些。
看女人望着他顾自出神,付砚声又沉静开口,“林董给你财产的事已经传开了,有他为你撑腰,你若不想留,程境原又怎么拦得住你。”
江有眠回想上次付砚声对她说过的话,虽然印象模糊,感觉确是和这次差不多。她不禁对二人的关系有了些猜疑。
“你和程境原?”
付砚声闻言明白程境原没有和她说过什么,于是略一耸肩,不以为意地向江有眠解释到:“闹掰了,所以挺想看你和他离婚的。”
对他的回答江有眠并没有感到惊愕,连好奇都没有。只是对付砚声不怀好意的这句话,她有些迟疑。如此幸灾乐祸,似乎不是他的作风。
当程境原还很疼她这个妹妹的时候,付砚声也对她很好,吃喝玩乐一应满足。程境原单身的时候,她追着程境原跑。程境原勾三搭四的时候,她就偃旗息鼓,等着付砚声通知她他们分手后再卷土重来。为此,她每次见面砚声哥砚声哥的喊得可甜了,努力地守着他这个线人。只是没想到除了她的爱情不在了,程境原与付砚声的兄弟情也随时间消逝了。
坦然望着他,江有眠苦涩笑到:“看在你当年为我提供那么多情报的份上,等我和他离婚的时候会告诉你的。”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付砚声的眼神过于温柔。他并没有附和她的话,而是沉默许久后一丝不苟言到:“有眠,爱一个人没有错,我只是希望你爱得幸福。”
幸福,江有眠恍惚,唯有这个怕是不可能的了。
程境原醒来看了一眼表才是凌晨四点,而江有眠,黑暗中不知她睡没睡着。
起身下床,他一股怒火地走出卧室下了楼,不知谁在夜里将门铃按个不停。
吴姨已经在门口,见他下来便对他言到:“是有泽来了,但看着脾气不大好的样子。”
林有泽,他不是在国外吗?
程境原让吴姨回去,然后自己给林有泽开了门。
林有泽来者不善地站在门外,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后顾自大步走了进来,边走边叫嚣到:“林有眠呢,让她给我出来?林有眠,林有眠,你给我出来?”
程境原拧眉,极为不悦,走到他身边警告到:“有泽你闭嘴,有什么事白天再来,现在给我回去。”
林有泽满脸不屑,望着楼上继续喊着林有眠的名字。
程境原脸色阴沉,正准备下手将他提出去的时候,一抹清瘦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他哄了半天没睡着的人,这下更该睡不着了。
江有眠不敢相信地看着客厅里的人,扶着扶手颤颤巍巍地下了楼。看着眼前仍有些少年气息的人,她压着嗓音轻轻唤了一声,“阿泽?”
林有泽回以一声轻嗤,青涩的脸庞桀骜不驯,说出口的话句句刺向江有眠的心:“你凭什么拿走我爸一半的财产,你已经不配了不知道吗?林有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该拿的就给我吐出来。”
江有眠仿若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扶着扶手的手只能用力抓紧。脑袋里一片空白,她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做出何种反应。眼前的人明明很熟悉,她却觉得越来越模糊。呆滞的目光茫然无搓,连思绪都凝滞不动。
程境原站到二人之间,面对着林有泽眼神狠厉,“滚。”
一抹不屑自林有泽嘴角划过,他张扬的看着面色阴沉的男人,轻狂依旧。“程境原,你他妈算个什么男人,我早就想揍死你了。”话未落地,他已一拳挥向程境原。
程境原猝不及防挨了他一拳,眼神越发阴沉,随即打了回去。
眼看二人纠打在一起,江有眠才惊吓得回过神来,立刻冲下最后几节楼梯努力将人拉开。
“程境原,你别打他,别打他……”
程境原被她拼尽全力的往后推,听清她嘴里的话后不禁心寒一二,呵,他倒完全是个外人。
“来啊,程境原你别往后退啊,打啊?”隔着江有眠,林有泽仍咄咄逼人的向前叫嚣着。
程境原怒火难平,就要挣开江有眠暴揍林有泽的时候,江有眠却松开他转身面朝林有泽,“阿泽,你等等我,我这就上去把东西给你拿下来。我一分都不要,你的东西我都还给你。”她说的气喘吁吁,却又语气坚定。看着林有泽情绪安抚下一二,便慌慌张张立刻往楼上跑去。
隔着几步的距离,程境原紧绷下颌目光阴冷,“林有泽,待会儿拿了东西就滚,以后再敢出现在她面前我打断你的腿。”
“呵,”一声轻蔑自林有泽嗓子里溢出,脸上即使挂了彩,少年仍是那个乖张不羁的模样。走上前径直抓住程境原的衣领,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程境原,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当初结了婚就消失不见的人是谁,她那两年所受的屈辱是谁的错?你现在和她在一起图的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玩弄她我一定跟你拼命。”
他咬牙切齿地说着,就势又向程境原抬起了拳头。
程境原这次却再没有还手。
方才他一直认为林有泽现在对江有眠充满怨恨,才要来夺回林百深给予她的财产。可方才林有泽的一番质问,却说明他仍然是在乎江有眠的。也好,他欠江有眠的,就由他讨回去吧。
“阿泽?”江有眠拿着文件袋跑到楼梯口见两人还在打斗忙喊了一声冲下来。程境原没有还手,她下来后便直接拦住了林有泽。
“阿泽东西都还给你,别打了。”她将文件袋塞进林有泽怀里,努力将二人分开。
林有泽拿住文件袋,脸上的乖戾仍是毫不收敛。“林有眠,以后做人脑子清醒一点,不是你的东西就别要,别再傻啦吧唧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江有眠惊慌失措尚未平息,还未反应过来他说的话便看到他转身大步离开,眼神粘滞在他身上,身子亦不由跟着微微前倾。
“阿泽?”呼唤却湮没在嗓子里。
程境原收敛去脸上阴沉的神色,走上前将她揽在怀里,低声劝慰,“没事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我要开辆车走。”在门厅去而复返的林有泽看到两人抱在一起的画面,不由翻了个白眼,狗男人。
程境原不动声色将江有眠松开,江有眠诧异的望着林有泽不知所以。
“我从机场打车来的,还能让我打车回去?”林有泽颇为不悦,他着急忙慌赶回来也是极不容易的。
只是江有眠有什么办法呢,她可是一无所有啊。
“阿泽,可是我没有车啊!”
林有泽轻嗤,而后目光不善的看向程境原。呸,狗男人。
这次换程境原一脸倨傲不屑了,“你不是还有腿吗,可以滚回去啊!”
“我就不,别废话把车给我。”
江有眠见状,只下意识地抬头可怜巴巴地望向程境原,湿润的眸子无声哀求。
当事人都无所谓了,程境原觉得自己更没较真的必要。便不慌不忙走到电视柜旁,随手拿了把钥匙回来扔给他。
“你姐的车倒是还在车库里,就是好几年没有开过也没有保养了。你改天一起让人拖走吧。”
听到程境原这么说,江有眠才想起来当时确实是把车钥匙和其他能寄的一些东西还给了林百深,而车仍放在车库里了。
林有泽接过钥匙,随口应了一句好。
程境原带他去了车库,等他开车离开便回到了客厅。
江有眠还在原地站着,茫然又无助的样子。他走过去抬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柔声说到:“回去睡觉吧!”
江有眠迎着他的目光,迟疑片刻后轻声嗫嚅,“你的伤?”虽然不爱这个男人了,但看到程境原脸上的伤,她还是开口关心了一下。可能年纪大了,他的伤比阿泽重了许多。
程境原被她提醒,才觉得脸有些疼。林有泽这家伙,下手没轻没重。他若不是让着他,还能被他占了上风不成。
“我去拿点冰给你敷一下吧!”江有眠说着就去了厨房。
程境原看着她的背影,平静的眼眸幽深沉郁。与爸爸不敢相见,被弟弟埋怨憎恨,那个纯粹简单的女孩如今已经能够默默承受这一切了。三年的时光,终是改变了太多。
他在沙发上坐下不久,江有眠就用毛巾包了冰块过来。她在他身边坐下,然后就将手中的毛巾递给他。
程境原接过毛巾敷在脸上,江有眠则垂着头神色凝重。阿泽他很生气吧,若不是因为这些财产的事估计是永远不会见她的。他是多么心高气傲的一个少年,怎能忍受她这样的一个污点存在。她开口喊他的名字一刹那,其实并没有想到要说什么,她只是觉得隔了好久不见,想喊一声他的名字。过去她其实并不是个好姐姐,只因心思大多放在了程境原身上,所以对阿泽关心很少。然事到如今,她对他再有珍重,也只能放在心里默默无言了。
程境原不肯与她离婚,她只能留在桐城和他虚与委蛇。
林百深给了她那么多财产,她却见面都不敢。
阿泽对她厌恶至极,她连道歉都无从开口。
她的人生,已经是处处身不由己。
程境原抬手轻抚她的头发,一片寂静中只闻及他的声音温润如玉,“你还有我。”
男人说得体贴,只是在江有眠心中,形同陌路才该是他们的结局。她和他,是没有未来的。
林有泽回到家中天还未亮,等他补觉醒来已临近中午。林百深未在家中等他,所以直到晚上两人才见面。
林百深在另一侧沙发上坐下,面无表情地恹恹问到:“你还回来干嘛?是我给的钱不够你在国外潇洒混日子了吗?”
林有泽将游戏暂停,手机随意扔到一旁,望着他咬牙切齿:“我再不回来你就把财产全部送给林有眠了。”
“我的财产本来就是你们一人一半,现在只不过是提前给你姐姐了。”
“她不是我姐!”
林百深闻言不悦地瞪了他一眼,“滚,爱去哪儿去哪儿,等我死了再回来吧。”
林有泽气呼呼地站起身,故意向林百深坦诚到:“我当然要走,反正你给林有眠的财产现在都在我手上了,林家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一个人的。”
“林有泽你说什么?”林百深不可思议又愤怒地紧紧盯着儿子。
林有泽就是要让他知道,对他的怒火不以为意,“我说我把你给林有眠的东西全拿回来了。”
林百深气得站起身拿起茶杯就往他身上扔,“你个畜牲,立刻给我把东西送回去。”
林有泽侧身躲过茶杯,才不会轻易屈服。“她又不是我姐,我才不会把财产分给她一半。”
林百深指着他气得颤颤巍巍,“林有泽,赶紧给我还回去,要不然等你妈回来,我看你怎么交代。”
林有泽听到母亲要回来,心里虽然有些摇摆,却还是不肯松口。“林有眠那个蠢货,除非她跟程境原离婚,否则我是不会还给她的。程境原都对她那样了,还死皮赖脸往上贴,她就是个猪。”
“林有泽?”
“都是因为你和妈太宠她了,让她没一点脑子才会对程境原死心塌地。她要不离婚,我是绝对不会把东西还给她的。”林有泽狠狠撂下话,大气喘喘地摔门而去。
林百深阴沉着脸,看着儿子的背影不知道多少次地又骂了句:“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