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荷包
一身玄色窄腰劲装,头发不再半披,而是全部束起,紫金束髻冠上嵌着明珠宝石,在靛蓝天色下依然熠熠生辉。
他随意的捻着一只白羽箭,挽起手中长弓,瞄心,拉弦,一气呵成,刷的一声,羽箭破空而飞,正中百步外的靶心。
紧接着箭靶中心生出一道蜿蜒的裂缝,最后竟生生裂成了两片。
檀闻舟已经站在身后好一会,见此情景,她笑着屈身行礼:“殿下好箭法。”
燕王回过头,道:“闻舟,你来了。”
檀闻舟点头。
燕王又从箭筒里取出一支箭,挽弓射出,依然正中靶心。
檀闻舟心里暗暗有些惊叹,燕王平日里一向以闲散王爷的模样示人,私下竟然也如此精于箭术。
“君子六艺,诗书礼乐御射,本王也不敢懈怠。”他温和一笑,似是知道檀闻舟心中所想。
檀闻舟就这样笼着袖子,站在他身后,忽然燕王回头道:“檀大人身居宰辅多年,闻舟的射艺应该也不差吧?”
檀闻舟不知道这两者到底有什么直接关系,老爹是高官,“儿子”未必会射箭啊。
再说了,檀闻舟力气一向不大,燕王手中的弓看起来就有半人高,那弓弦每每嗡鸣阵阵,一听便知道拉开要费不少力气。
她哈哈干笑道:“王爷谬赞了,臣哪里会这些。”
燕王却不以为意,直接将弓塞到了她手里,道:“试试又何妨,反正今日也无事,每日案牍劳形,松松筋骨也好。”
檀闻舟手中宛如提了千斤巨石,脸色登时变了,她哭笑不得,只能硬着头皮将弓提起来。
燕王站在她身后,兀自解释道:“这把弓还是本王弱冠之年陛下赐的,曾经是一名将的兵器,弓身使用阴沉木整木打造,据说还有个名字,叫追风。”
檀闻舟两只胳膊能够把弓举起来已经是极限,她试着拉动弓弦,却发现只能拉出来一小截。
燕王抬手拖住了她摇摇欲坠的手臂,右手握住她的手,提起弓弦,一气拉满。
弓弦发出咿呀的声音,檀闻舟的耳边传来他温热的呼吸声,和校场上呼呼的西风交织在一起,引得她手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殿下。”她有些踌躇的往前,离他远一些,却被燕王拉住,道:“屏息,瞄准靶心。”
她喉咙滚动,将心里的燥意压下来,努力的集中注意力,看向远处的箭靶。
燕王道:“怎得力气这么小?男儿家身子这样弱,可不好。”
檀闻舟一顿,懒得理他。
燕王不经意看了她一眼,他比檀闻舟高一个头,往下看,只能看见脖颈和领口处白皙的肌肤,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阵诧异。
竟有这样白的男人么?难怪盛怀瑜对他一见倾心。
视线沿着白嫩的脖颈往下,是被衣物掩盖的肌肤,许是因为使了力气的缘故,肌肤上渗出点点薄汗,幽幽暗香若有若无。
他有些口干舌燥的咽了咽喉咙,忽然注意到一件奇怪的事情。
檀闻舟细嫩的脖颈上曲线流畅平缓,竟看不到一丝突出的喉结。
他心里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来,怔愣在了原地,随即赶忙暗自摇摇头。
檀闻舟的手实在酸涩的不行,她放下弓,回身求饶道:“殿下,臣实在拿不动了。”
气喘吁吁,脸色微红,眼中还有隐隐波光,燕王越看越觉得心火缭绕,他别过眼,神色自若道:“既然如此便放下吧,本王府里已经备好了饭菜,临时让卿过来一趟已经过意不去了,便一同用些饭食吧。”
檀闻舟纵使心中不想,也只能点头。
用饭的地方还算别出心裁,下人按照燕王的吩咐将食案摆在了三面临水的亭中,燕王先去换了一身燕居的月白色广袖常服,似乎还洗漱了一番,半披的长发发梢微微有些湿润,只用一根束带松松系在脑后。
晚饭按照燕王的吩咐多加了两个菜,菜式不多,只有五盘,剔缕鸡,剪云鳍鱼羹,一叠撒着桂花蜜糖的水团子,青虾卷,还有一叠十六宫格的生鱼脍。
吃的真是丰盛啊。
檀闻舟肚子早已经饿了,见到满桌的吃食,肚子突然咕咕叫了一声,她用力的掐住肚皮,却还是没用,脸色不禁涨得通红。
燕王听到声音忍不住嗤笑一声,笑看她道:“动筷啊。”
檀闻舟红着脸,举箸夹起一只青虾卷,塞进嘴里细嚼慢咽。
燕王忍不住皱眉,道:“怎么吃饭也这样慢吞吞,怪不得这样瘦弱,连弓都拉不开。”
说着拿起筷子,夹起一大块的鱼肉放进她的碗里,又夹起一筷鸡丝堆了上来,檀闻舟嘴里的还没咽下去,赶紧含糊不清阻拦道:“殿下,臣饭量小,吃不下的。”
眼见着碗里的菜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她又不敢直接拒绝,燕王还在夹菜,道:“本王吩咐你都吃下便都吃了,不吃饱多长点肉,怎么当差?瞧你刚才在校场弱柳扶风的劲儿,远远的瞧着还以为是个姑娘。”
檀闻舟心里突突一跳,不敢辩解。
燕王看她不说话了,以为她生气了,声音缓和了许多:“也不是怪你,只是你确实饭量太小了,平日里在大理寺也是,看你用膳的样子,跟鸟雀啄食似的。”
“是。”檀闻舟点点头,她现在确实心情不算好,本来自己就这么大的胃,偏偏要给她塞这么多东西那里吃得完。
“咳咳”鸡丝里的果仁呛得她不停的咳嗽起来,她红着脸一边躲开,一边告罪:“殿下见谅。”
燕王倒了杯茶递给她,可是她咳得太厉害,连连摆手,示意自己一会就好。
燕王把茶递到她嘴边,她咽了几口,这才好了许多,胸腔里的辛辣缓和了不少,她感激一笑,随即打开自己得荷包,取出一方帕子,擦拭了下唇边得水渍。
燕王原本关切得看着她,忽然眼中出现片刻的怔愣,紧接着便是满眼的惊愕和茫然。
檀闻舟将帕子收进荷包里,朝他歉意道:“王爷,臣确实用饱了,天色不早了,臣先回去了。”
说着便要起身,燕王不自觉地跟着站了起来,晚风拂过水面,激起阵阵涟漪,恍若元修波涛不定的心神。
他捏紧了手,无意识的抓住案沿,轻声道:“等等。”
檀闻舟回头,眼中俱是不解:“殿下还有事?”
难怪元修越看她越觉得熟悉,府中的下人已经点起灯笼,昏黄的灯光映在湖面上,檀闻舟就这样一言不发的看着他,脸颊的轮廓在远处灯影的映照下显得越加柔和,看得元修的心仿佛漏了一拍。
“你的荷包?是你的?”元修问道。
这个问题问的好奇怪,竟有些前后矛盾一般,檀闻舟莞尔一笑:“殿下问的好奇怪,当然是臣的。”
元修道:“那你不记得上元夜”他话说一半,止住了。
檀闻舟明知故问道:“上元夜?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