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陈周凛也是杀人犯
救护车的鸣笛声扬长而去。
云黎被推进了抢救室。
陈周凛站在抢救室门外，抬眼，怔怔地看着上面亮着的红灯。
他精神恍惚，不知站在那里站了多久，才抬手，低眼看着自己双手上沾满的血迹。
血，全是血……
源源不断地从她后背流出来，淌了他全手，流了一地。
不管他怎么去捂住她的伤口，怎么喊她的名字，她都无动于衷，那血就跟发了疯一样，一直往外流。
想起那满眼的鲜红，一股气郁结在心头，陈周凛直接喘不过气来。
他捂住胸口，拼命地大口大口喘气，身体一软，直接摔坐在地上。
夜里医院的走廊空荡，只有几个人路过。
有护士看见他双手血，吓了一跳，想给他做检查，可他无动于衷，一直陷入自己的悲伤情绪中。
抢救室的灯还亮着。
他整个神思都陷入痛苦的回忆中。
他永远记得那一晚，手术室的红灯亮了一夜。
当红灯熄灭，手术室的门被打开，医生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天边鱼肚白。
陈周凛身体跌跌撞撞地爬过去，抓着医生的手：“医生，我妈怎么样？”
“您是伤者家属？”医生脱了口罩，看着眼前稚气未脱的小孩，脸色凝重，“伤者的伤势过重，碎玻璃已经穿透了她整个气管，割破颈部大动脉，导致失血过多。你们送来的时候伤者已经休克，太迟了，我们很努力在抢救，但无力回天。抱歉，您……准备后事吧。”
陈周凛整个世界好像在那一刻，一下子坍塌。
他脑子嗡嗡地响，身体踉跄一下，摔在地上。
陈周凛回家的路上，耳边全是别人讨论他们家事情的声音。
有人说宁雄杀了妻子，有人骂宁雄是杀人犯，有人说他宁玉承很可怜，有小孩骂他是杀人犯的儿子，他也是杀人犯……
陈周凛面如死灰，无动于衷地回到家，替他母亲收拾东西，而后去了医院。
医院把他母亲送去了太平间，母亲遗体被烧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
最后，他抱着母亲的照片和骨灰，回到家中。
望着空荡、凌乱的房间，那一日的情形浮现在眼前。
那天，宁雄赌输了钱，又喝了酒，一回来就骂骂咧咧，看见他母亲在厨房做饭，直接踢开了厨房的门。
他母亲说了宁雄一句，宁雄怒火中烧，骂她贱，骂她在外面勾搭男人。
宁雄揪住她的头发，把她拽出了客厅，两人扭打在一起。
“砰”的一声，酒瓶被敲碎，遍地的碎玻璃。
两人推搡间，宁雄猛地推了她一把。
她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脖颈直接插进了地上破碎的玻璃上……
血，流了满地的血……
他放学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满地的鲜红。
最后，宁雄逃了。
再之后，他抓起座机电话，拨打了110。
警察来的时候，家是乱的。
宁雄被抓的时候，家还是乱的。
宁雄因过失杀人，被判十年，后因他在狱中表现良好，只坐了七年。
宁雄入狱的那晚，陈周凛把家里仔仔细细地收拾了一遍，最后在客厅里坐了一夜。
那一年，他才八岁。
第二天，他高烧不退，烧得了几天几夜。
再醒来时，他进了福利院。
他在那里待了半年，第一次见到陈国临和谢芸。
他永远记得他们向他伸出手，笑得温柔：“来，宝宝，过来，见见爸爸妈妈。”
“以后我们就是你的爸爸妈妈了。”
“以后你就叫陈周凛，我们是你的爸爸妈妈。我叫陈国临，妈妈叫谢芸。”
一场高烧，烧没了陈周凛以前的记忆。
或许，他是不想记起以前那些让他痛苦的记忆才选择忘记。
被带回陈家后，他过得很好，以为自己永远是他们最爱的儿子。
直到第二年，陈义星降生了。
陈家的所有从这一刻，都不属于他。
包括陈国临和谢芸。
高三那年，他听到了陈国临和谢芸的谈话。
原来他们的收养，从一开始就是目的。
他们结婚多年，未有一子，所以收养了他，让他给他们带来孩子源。
这事说来也玄学，陈周凛被收养的第二年，陈义星就出生了。
后来渐渐的，以前的一些事，他记起来一些。
他记起亲生母亲被宁雄杀害的画面，记起被人骂是杀人犯的日子，记起在福利院被其他小朋友欺负的日子。
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泡沫，就像陈国临担心他锋芒太露，以后抢走属于陈义星的家产，继而想尽一切办法把他送出国。
明面上说是为他好，让他出国深造，实则，只是想把他送的远远的，最好都不要回来。
所以啊，他知道。
所有的美好生活都不属于他，一切都是泡沫，一戳就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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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黎，黎黎怎么样？她怎么样了？”
云茂学跑了过来，抓着陈周凛的肩膀问。
陈周凛恍如梦醒，抬头看着他们。
云茂学、张思琳、江默和沈家砚全赶过来了。
他视线定在云茂学身上，转头看着还亮着灯的急救室，全身开始颤抖。
张思琳赶紧上前拉住云茂学，安慰道：“茂学，别担心，黎黎还在抢救，一定没事的。”
“啪”的一声。
急救室上的红灯，终于灭了。
医生拉开门，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