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血壤
勘探队九人顺坡下岭，走了约莫一日路程，来到平缓处，此时又近天黑，不知为何，整个重明丘陵地带永远是雾蒙蒙的天气，阳光永远照不进来。
失去了徐龙这个先锋，开路的任务无疑落到了略微有几分身手的林秋生和徐凤两人身上。
一个向导和林秋生、徐凤走在最前头，深秋棠和林老六走在队伍中间，林文才负责照顾他们，后面则是工人力夫以及两匹载货的骡马。
天黑。
队伍走进一片幽深的竹林，地上铺满了枯黄的竹叶，风飒飒地吹，竹叶沙沙作响。
林秋生等三人走在最前面，自从牛头山上下来以后，处处透露着危险和诡异，因此他非常谨慎。
“冯大哥，这片林子你来过吗？”林秋生问。
向导戴着顶草帽，是个驼背。
“小时候跟着爷爷来过。”向导回答，“我爷爷是村里郎中，那时候来砍竹子烧竹沥。”
“竹沥？”
“就是火烧青竹，杀出水分，能清热止咳。”向导回答。
徐凤道：“但俺瞧，这片竹子林很久没人来过了。”
向导点头，对凤娃子说：“凤姑娘真有眼力，自从我爷爷死后，村里出了件怪事，自那以后就没人来这儿砍竹子了。”
“怪事儿？”林秋生饶有兴趣继续问道，就像在听九叔讲故事一样。
向导拄着木棍，一边走一边道：“我爷爷烤出来的竹沥有清热止咳奇效，十里八寸都找他，也因此不治其它病，单靠这门方子便养活了一家人。”
“然后呢？”
“然后我爷爷走了以后，有人进这竹林砍竹子回去烤竹沥，烤着烤着竹子便开始滴血。”
“滴血？”
“是的。也就是烤出了红竹沥。”向导说，“刚开始村里的人还以为是菩萨显灵，喝了后便发疯死了。”
徐凤听起来怪害怕，不由自主地靠近林秋生。
就连向导老冯也开始害怕起来，他爷爷曾经提醒过他千万别一个人去竹林，但是他始终抵不过金钱的诱惑。
三人并排走着，林秋生故意拍打竹竿发出声响，来给大家壮壮胆子。
忽然，林秋生发现在一窝竹丛里隐约有一具人影，竹丛很密，林秋生一手电晃过去，确乎有个人形的东西陷在竹丛里面。
林秋生凑近了看，竟然是一具干尸。
竹子从干尸的屁股插入，从嘴巴冒出，干尸还背着背篓，身上褴褛的衣裳能看出，生前应该是个放山的农夫，或者是个采药师。
林秋生想叫一声，突然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徐凤走过来看见竹林干尸，正想叫，也被林秋生捂住了嘴。
向导定睛一瞧，稍微打量了一眼干尸的身材和仅有的外观，他道：“他是隔壁村的王大夫，六年前上山就没回村里。”
“咋会死成这样？”徐凤不解道，像是被竹子突然从地上长起来，活生生插死的。
林秋生忽然想起当年榆木林里有棵成精的老榕树，也是盘根错节地蠕动，难道这竹子也尽都成精了？
“此地不宜久留。”林秋生道，“我们走出竹林再扎营。”
徐凤问：“这林子大概有多宽？”
向导估摸着回答，“零零散散分布不下一万来亩，但是走穿的话，两个时辰就够了。”
林秋生对徐凤道：“两个时辰，那不得走到后半夜去了？”
“走到后半夜也要走。”林秋生道。
林秋生领后面的人瞧了瞧竹丛里的干尸，和队友商量了后，大家同意了林秋生的建议，坚持再走两个时辰的路。
林秋生小心翼翼地在前面开路，随时注意着脚下的动静，好在并没有什么异样。
队伍听从林秋生的建议，走出竹林再扎营，老冯说两个时辰，队伍就一直就这么走着，一直这么走着。
直到人困马乏，还在竹林里面，骡子都累趴下了，整个队伍仍旧在竹林里打转。
现在已经不知道夜深几点，林秋生的手电都快没电了，往前看，他发现，刚才那具干尸竟然又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而且这次干尸并没有陷在竹丛里，就插在一根孤零零的竹子上，造型依旧那么悲惨。
竹子随风摇摆，像是在跳舞一样，伴随着一种怪声音。
向导老冯吓得腿软，一下子跪下连连磕头。
林秋生后退几步开始戒备起来。
“前面怎么了？”沈秋棠实在是太累了远远看见林秋生等人愣在原地，于是询问。
林文才往前走了几步，被竖插在竹子上的干尸吓了一条。
所有人都围上来。
“我靠…师兄？刚刚…刚刚…不是插在…插在…”林文才也说不清刚刚插在哪儿，反正是在一窝竹子里，而不是这单单的一根。
林秋生知道一定有蹊跷，这棵杀人竹一定移动了位置。他用脚刨开地上厚厚的一层竹叶，想看看竹跟部分。
结果却发现竹很部越来越红，林秋生用手刨了刨土，发现了土壤很润，很粘，像是浇灌了血一样，还有一股腐烂内脏味道。
“红色的土？”林文才也看见了，“会不会是法典里说的红壤？”
红壤地，古时候兵荒马乱堆积尸体的地方，滑坡泥石流等自然原因，自然将尸体掩盖，这样的尸地土会变黑。然后因大雾长年得不到阳光照射，土壤完全吸收尸体，黑土就会变红，如果此处有溪流，一定是红色的。
毫不夸张地说，挖一瓢红壤回家种花，两百年成精的都只用一百年，要是拿纯红壤埋死人，会成血尸。
“如果真是红壤地，我们就完了。”林秋生心里开始害怕了。
林秋生知道，榆木林的老榕树成精，是因为聚集了太多动物尸骸，而且大部分是被史密斯吸干了血的废尸骸。
红壤地就不同了，是完完全全吸收人的血肉，附带怨气、精魄等，杂糅成一个怪物。等于说现在众人就站在一整座尸山血海上面，而这些茂竹，就是它的产物。
这种土壤严格意义上能独立成精，可以叫做“土怪”。
明朝的黑山老妖就是积尸地造成的。
如果说老榕树都如此的话，那这里的每一棵竹子，都可能要他们的命。
林老六走上前来，因为铺满竹叶，就连他似乎也忽略了土质，他随处拨了拨，果然是都是血红色的土。
“遭了，积尸红壤地。”林老六道，“离所有竹子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