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准备离开
距离洋人的圣诞节越来越近，听说史密斯最近在向朋友告别，因为他的仆人选择追随他，所以教堂和医院都会关闭，但玛丽修女会留下来。
她选择孤守在这里—主的光辉曾经照耀过的地方。
南方的天气不算冷，但九叔却经常咳嗽，偶尔还会得风寒湿痹，身体状况很糟糕。
林文才在背法典，咿咿呀呀的像小孩子学说话一样，估计用不了一会儿，他又会睡着。
日子如往常一般平淡。
林秋生才从县城里回来，并带回来了很多西药。
医院要关闭，史密斯选择将所有药品和器械都无偿分发给平民百姓，这部分护肝养肺的西药，是他特地给九叔留下的。
再过一天他就要走了。
“师父，这是史大夫留给你的药物。”林秋生道，“还有一封信，他托我交给你。”
林秋生抱着一只医药箱，里面有药品，还有一封信笺。
“把信拿来我看看。”
九叔打开信封，里面写道：
“亲爱的林：
冬至节快乐。据我所知这是你们嘘寒问暖的好节日。
我将遵守我们的约定，在12月24日这天也就是圣诞节的前一天，离开中国。我和我的仆从，将乘船经过通江前往广州，那里有到达杜伊斯堡港口的轮渡。
很遗憾，在中国的数十年没能好好地和您这位中国的魔法师交流，当然也是碍于我的身份。
林，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所以我才会遵照我们的约定，并不是单纯的惧怕你，因为在我的教堂里，有一本足以匹敌你魔法剑的《魔鬼圣经》。
我将它压在基督像的大理石底座下，不准备带回欧洲。
还有你的身体，你肺部和肝部已经很糟糕了，应该少抽烟，尤其要少喝你们中国的高度白酒。
其他的话没有什么需要对你说的了，祝你好运。
愿上帝保佑你们。
兰德·史密斯
1928年12月22日晚”
圣诞节前一天，初冬的风略微萧瑟，教堂门口的梧桐叶子落了一地，史密斯即将离开他呕心沥血建立起来得大教堂，心中充满了不舍。
天气很暗，厚厚的云层遮蔽了绝大部阳光，是个出门的好天气。
仆人们正在陆陆续续收拾行李，前前后后大约停了十来辆马车。
我和胡师爷带着稽查队看守着史密斯搬迁，一方面要结算卢疯子给他们定的税费，一方面要监督他们有没有夹带中国的文物。
胡师爷差遣账房在算盘上面做点手脚，争取让史密斯在走之前多出点血。
这胡师爷道德文章不擅长，但要是出馊点子、敲诈勒索做花账那是行家。
临近中午，史密斯才把十几马车行李打包完毕，和玛丽修女交代完所有事情后，两人深深拥抱。
“愿主保佑你一路顺风。”玛丽修女看着史密斯，曾几何时当她还是翩翩少女时，恐怕也曾爱慕过对方。
我们就像是拦路抢劫的土匪，恨不得把修女的内衣都扒走。
“史大夫，这是公家给你支的账本，你看一下。”胡师爷把算好的明细税费，交给史密斯过目。
胡师爷不愧是狗头军师，因为教堂受《黄埔条约》保护，他便在洋医院上做文章，什么清洁费、卫生费、夜间巡逻费生抠硬扯硬是给史密斯加了几万块。
史密斯瞥了一眼账本，无语道：“中国人的生财之道，果然厉害。”
胡师爷跟着卢疯子久了，也长了胆，见了洋人背也不驼了，腿也不软了。
胡师爷道：“洋大人见笑了，说什么生财有道，要是都像你们洋人用抢的，那倒简单了。”
“你们东方人勤劳、善良，但是也充满了计谋和奸诈。”史密斯摇了摇头，今天他穿得很正式，拄了根手杖，尽管天色很灰沉，史密斯依旧戴了一顶帽子，捂了面巾。
史密斯不愿过多和这几个无理取闹的人纠缠，便让仆人从马车的木箱子里，取出十根金条和两颗蓝宝石。
“请问足够支付贵城官府的税费了吗？”
我站在一边，瞪大了眼睛，史密斯的金条就是粗、就是大，还有两颗猫眼蓝宝石，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行货。
“父亲，我们离开这里为什么还要支付珍贵的黄金呢？”安娜站在一旁不解的问。
史密斯轻声地用英文告诉她：“用中国人的话讲，叫做‘花钱消灾’。”
史密斯希望能顺利出城登上摆渡船，就当是贿赂罢！
但是他只学到了中国文化的皮毛，却没学到精髓，中国人还有一句话叫做“财不外露”。
史密斯一整马车的金银珠宝被我和胡师爷看在眼里，就单是那么一眼，就让见过世面的胡师爷都瞠目结舌。
我们单知道史密斯手头宽裕，那时候猜他祖上是鸦片战争抢了圆明园，却没想到竟然是这般暴富。
“你刚才看见了吗？”胡师爷小声在我耳旁道，现在他手里的金子已经远远不够塞牙缝了。
“我看见了。”我悄悄地说，“还有珠宝”
我看着胡师爷，大致懂他的意思了，那装黄金的箱子就像裸女一样吸引着我的眼球。
胡师爷眼珠子一转，赶忙带着我赶回了县衙门。
城外通江码头一艘中型的橹槁已经等候多时了，史密斯包了整条船前往广州，来来往往的都是搬运船货的长工，似乎并没有人相送。
但史密斯不讲究这些，异国他乡他也不太在意人情的冷暖。
忽然远处的松树林里两骑绝尘，一前一后。九叔得知史密斯今天未时左右便要离开林河，立即和徒弟林秋生骑马赶来相送。
九叔很久没骑过马了，下马时感觉胯下一阵胀疼。
“史大夫。”九叔拱手道。
为了送史密斯，九叔今天特意穿了一件深蓝色寿字纹彩缎的马褂，里面是云纹绣花长袍，这几乎是他寿辰才穿的。
“哦？两位林，我以为你们不会来了！”史密斯很高兴九叔能来送他，显得兴奋不已，为了礼貌他竟然摘下了帽子，要知道纵然是白光都会严重伤害他的皮肤。
九叔看了一眼天色道：“暮霭沉沉楚天阔，兰舟催发。史大夫，希望你一路顺风，也请你勿要埋怨我，就算我放过你，我的师兄弟、其他门派也会为难你。”
“谢谢你，林。我并没有责怪你。”史密斯道，“正好我的女儿安娜她也想家了。”
九叔看了一眼安娜，突然被她蓝色的瞳孔吸引了视线，就像法典里的摄心通灵法咒一样，极具诱惑力。
但九叔很快回过神，在如同深渊的瞳孔里，他看到了一股很强的力量。
史密斯没在意，小安娜也只是礼貌地向九叔行了一个淑女的礼。
“还没问你老家哪儿的？”林秋生问。
史密斯答道：“我老家我都忘记了我老家在哪儿了，应该是瑞士吧！不过我妻子出生在德国斯图加特，我也在那儿安顿了很久。”
“丝丝什么特？”因为在杂货店见多了洋玩意，林秋生对整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如果不当道士，他倒是很想出国留学。
“哈哈斯图加特！小林，如果有机会你可以到斯图加特来找我。”史密斯道。
如果有机会，林秋生还是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他似乎永远有一颗憧憬自由的心，不拘泥于自己的教派。
三人又寒暄了几句，做了最后的告别，史密斯对九叔和林秋生做了一个抱拳礼，九叔则是主动握了握他的手。
但就在此时，保安团两个大队的人马赶来围住了史密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