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爷爷的笔记
刚从武夷山集训归校,钱亚男才发现手机里的未接电话和微信上的未读消息,她知道林影回来了。
晚上带着自己的学长男朋友,钱亚男参加了同学聚会,位置定在蔷薇街的火锅店。虽然物是人非,各自的生活和感情也发生了变化,但是相逢总比相见无期要好得多。许恒带了陈影,徐晚秋带着他的同事何溪,就连韩军身旁都跟着个恬静的同级小妹妹,似乎逃离了六中,大家都释放了自由的天性。于是相聚在一起,大家互相介绍了各自的男女朋友,极近痛快得喝了一宿。
孤独的好像只有林影。曾经的主角,在这张聚会的餐桌上,似乎变成了最伶仃的配角,陪酒、陪笑显得木讷尴尬。
晚上回到家,钱亚男在她爸的书房里准备找几本专业书籍带回学校看,无意间在最底脚看到了一本发黄的日记本,这正是她爷爷在垂暮之年亲手写下的前半生往事。本来是没书名,因为是从她爷爷十来岁开始回忆的,差不多就是1924年前后的事,最后钱亚男的父亲钱爱民便添了个书名叫作《民国十三年》。
笔记里是这样子写的。
1974年,4月。旱。
昨天在罗老师那里要了个本子,两支笔,说是公社里要用,不敢说是自己写日记用。我和程红兵和徐榕还是有几分交情的,倒不至于来抄我这烂瓦舍。
之所以想着在这时候了还写点回忆录,除了是想将就着这副残躯留点东西下来,还有就是,为自己前半辈子的罪行发自内心忏悔,主要还是为了怀念林秋生等人。以下的内容有部分我不在场,是根据林秋生以及其他人的口述写下来的,权且当做故事来看待罢。
我叫钱威,生于光绪三十一年,算起来应该是他妈的西历1905年。我本来是北方人,父亲早先是个剃头匠,后来又在酒楼干过,穷了大半辈子,不知道修了几辈子福气娶了我母亲。我母亲钱赵氏本来也是个穷人家姑娘,有个妹妹,傍上了南洋的富商,后来给他生了个女儿,于是摇身一变就成了富家太太。
于是我家夫凭妻贵,妻凭妹贵,妹又凭夫贵,在我姨妈的帮助下,十九岁那年举家迁往了南方。
我姨父姓任,里外高低都恭恭敬敬称呼他为任老爷,家里非官即商,都说他的生意从南洋做到北洋,从西洋做到东洋,就算后面革命党来了也没动摇他家的富贵。
因为我姨父的缘故,我们一家人来到南方。那时候一会儿又是孙大总统,一会儿又是袁大总统,陈炯明大督军又在东征西讨,但在我们这座县城里倒没有那么多总统督军,就一个县太爷,一个任老爷,还有个林九叔。
1924年夏天,我们一家人刚来到南方粤省林河县城。没隔几月,姨父就在县城酒楼安排了一桌,请县太爷和保安团的团长卢韦东卢疯子吃了几杯酒,然后去窑子逛了一宿,我保安团稽查队长的位置基本上就定了下来。
也就是那晚的宴席上,我第一次见到了声名在外的林九叔和他的两个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