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知音难觅
赵挽风之所以了解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她曾拜访过两把刀的后人，大叔没有吝啬跟她说了爷爷传奇的一生。
当年他爷爷在老首都也算赫赫有名的老师傅，两把刀涮羊肉馆从乾隆帝时候就一直开到了现在。
自从国家推行国有制以后，私人餐馆是不允许再经营的。
老爷子为了不让传承断绝，只能正儿八经到国营饭店当个刀工师傅，偶尔以接待朋友的名义做几桌也当有个延续。
关起门来都是老熟客，暂也无虞。
不过后来还是东窗事发了，于是两把刀正式关门，直至几十年后他的孙子再次把店开了起来。
赵挽风没想到沈白舟竟然认识两把刀，更没想到能尝到两把刀的手艺。
当进到这一个普通的胡同人家，赵挽风有些激动。
此时大院里一个五十多岁的大爷正认真片着羊肉。
老大一把菜刀他捻得像绣花针般灵巧。
那一坨羊肉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成厚薄均匀的小卷儿。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赵挽风一看老大爷手腕翻转的劲儿就知道他功力匪浅，于是再也迈不开步子。
不用说，这肯定就是大名鼎鼎的两把刀本刀了！
沈白舟本来还想催促她到里屋坐。
顾念余适时阻止：“她喜欢这些，让她看吧。”
也是这时候沈白舟才记起来，赵挽风也是个厨房狂热爱好者。
他粲然一笑：“老爷子，我跟你说过的厨房小友就是她，万林厂有名的大厨，今天你们可得好好切磋切磋。”
老爷子手上功夫不停，眼睛却望向了赵挽风，而后露出了亲切的笑容。
“小丫头喜欢烧菜？”
赵挽风点头：“切菜烧菜都喜欢。”
“烧菜还好说，刀工可不好掌握。”老爷子笑着指了一下在一旁磨羊骨的半大小孩。
“这是我孙子，7岁就开始摸刀了，到现在整好七载别看时间长，距离出师还差得远呢。”
言下之意，刀工并非一日之功，也并非时间长可得，没有实践更是不可能大成，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老爷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你别误会，我只是有感而发，像现在这样的情况也不知我孙子还能不能继承我的刀法。”
老爷子的担忧并非多余，毕竟这样的环境，私厨也不是长久之计。
若是有一天，连这样的私厨也无法继续，两把刀便算是到头了。
而这样的现实确实很快就会来。
但是，暂时的结业不是句号。
赵挽风很想跟他说，你的孙子会重新把这间店开起来，而且还会让它名气更胜从前。
但是，她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含糊道：“一切都会变好的，要有信心！”
老爷子冲小姑娘笑了：“是啊，一切都会变好的。”
阴霾总会消散。
赵挽风也投与他一个真诚的笑容，而后就刀花活计又聊了一会。
两人相谈甚欢。
老爷子难得看到一个如此年轻却对刀工有如此惊人认知的姑娘。
方才沉重的心情一扫而空，有些高兴地让她来试试。
赵挽风也没推辞，反正切好切差了都是自己吃，她洗洗手撸起袖子就开干。
不过到底是不熟悉的工具，即便是厨神切的距离老爷子的合格线还是有距离。
但是对于没有摸过这套工具的人来说，已经是相当难得的水平。
老爷子大喜，整个小院子都充斥着他悦耳的笑声。
小孙子不由得羡慕地看了一眼这个漂亮姐姐，他跟爷爷学手艺这么久，可从没让爷爷这样欢喜地笑过呢。
赵挽风仿佛注意到小孙子的失落，不由得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要好好学，姐姐相信你一定可以把爷爷的手艺发扬光大的。”
老爷子也满眼星光地望着自家孙子：“是啊，吃饭的手艺不能丢了。”
难得爷爷有不疾言厉色的时候，小孙子被鼓励到了，坚定地点点头：“爷爷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练手艺。”
这一顿涮羊肉自然是宾主尽欢，羊肉鲜嫩美味，蘸酱地道醇正，只能说是赵挽风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涮羊肉。
“我想，这个味道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以后有机会还来您家吃涮羊肉。”
老爷子高兴地点头：“行啊，随时过来玩，不过要吃这涮羊肉可得等我休息日才行。”
如今涮羊肉不是他的主职，只有休假时才会接受预定偷偷整几桌，排队等着吃的早已不知排到了哪里。
赵挽风很对老爷子的胃口，故而他很乐意为赵挽风破例。
能得老爷子开口，只要碰上休假来，都给整一桌的，就只有赵挽风一人了。
沈白舟吃味地摇头：“老爷子您也太偏心了。”
老爷子笑着睨他一眼：“我对你这臭小子还不够好啊？今天这桌怎么来的你心里还没点数？”
沈白舟立刻笑了：“您对我确实没得说，要是也能给我个休息时间随时来的优待就更好了，毕竟要吃上一顿不容易，对吧。”
“真要给你这优待，只怕以后轮不到别人来吃了。”
老爷子好笑地跟他怼。
两人互动的时候就跟说相声似的，赵挽风插不上话只能笑嘻嘻地看。
这一顿饭一直吃到九点多，菜也吃完了，麻酱也告磬了，话也唠尽了，这才起身打道回府。
老爷子这一顿招待得很高兴，说什么也不愿意收他们的钱和票。
赵挽风没办法，只能留了联系方式，只说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她。
老爷子领了她的这份好意与他们挥手道别。
沈白舟驱车把他们往大院送，一路上还在不停科普老爷子家的涮羊肉有多久难预约云云。
赵挽风忍不住好奇：“像老爷子这样的还有吗？”
毕竟五千年文明源远流长，像两把刀老爷子这样的祖传手艺人还是有很多的。
有着这样手艺的人不得不关门大吉，其实挺让人难过的。
这个话题不好深入，沈白舟虽然没边，但这点常识还是懂的，故而他只是笑笑。
“很多事情，都有苦衷，一句两句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