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她扯下临时工作牌交到鱼姐手里，淡淡地说：“我去跟你后爹后妈谈谈。”
卓译觉得她的语气跟“我去跟你后爹后妈谈个交易”相差无几。
他心想，随便吧。
反正也没人知道，也没人在意，他到底想要什么。
秦典一踏进休息室，坐在木椅上的中年夫妻注意到了她，却没有表示，男人长相一般，女人三十多岁的模样，并不显老态，有这个年纪女人特有的风韵，看起来很漂亮。
卓译的五官跟她有几分像，确实像是亲妈。
她简单跟他们寒暄几句。
女人叫闵婵，语气里带着某种深恶痛绝：“齐小姐，很抱歉，隐瞒卓译卓译的焦虑症。昨晚听说他拿了冠军？我们很高兴，却也担心他病情发作，听吴教练说了，你们是想把他当主力培养，也就是说他将来可能要代表俱乐部出征各类大赛，赛场上我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所有问题都会被无限放大，他要是突然出了什么问题，那……结果不堪设想，他承不起那打击。”她顿了顿，为难地说，“所以还是想亲自来跟你说声抱歉，解约吧，违约金多少我们都赔……””
哪有亲妈这么说自己儿子的。
“有诊断书吗？让我怎么相信你们。”
“我是他的妈妈，也是他的心理咨询师。卓译从小就跟别的小孩不一样，他从小对自己的东西占有欲特别强,他什么都想要抓在手里,谁都不准碰。小时候他爸爸问他，要不要再添个小弟弟，他冷着脸不说话，爸爸问他是不是不愿意。他说，是。”
秦典觉得好笑：“小孩心智不成熟眼里只有自己，这有什么奇怪？我小时候也不想要弟弟妹妹。”
“你不懂。”闵婵摇摇头，“我从小对他没什么要求，是他自己非要一直活在跟自己比的焦虑里，玩游戏他也要最好，的确，他很优秀。但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上天恩赐。不得不承认，他就是天生坏种，他的体内住着一个恶贯满盈的成年人。”
“你，卓译知道你这么想他吗？”秦典挺不可置信，这样的妈妈她算是开了眼。
“他那么聪明，自己感觉不到吗？”闵婵不屑的笑笑。
秦典觉得自己没法和这对夫妻交流，“你就这么诋毁自己儿子？阿姨，你电影看多了吧，有几个小孩十一二岁就出来赚钱的？又有几个小孩在十几岁就能独立承担责任和问题？你连心理医生都不是，你具备什么诊断权限，我会带着他去正规医院咨询，医生会给他做往焦虑方向为主的诊断，其他的事你别管。我现在可以确信，他心理有问题也一定是你们做父母的有问题。”她起身看向鱼姐，“送客吧，我饿了，要吃饭。”
许青山笑着说，“其实卓译高考成绩不错，就是他脾气不太好，也不听我们的话，要不然……”
秦典觉得这后爹的笑容里透着算计，本能地讨人厌，她冷声打断：“那是你们的家事，我没时间听你们在这儿训儿子。而且听说卓译也不是你亲生的，你对他也不怎么样吧？一个小孩从小到大没人疼，他不叛逆才怪。”
闵婵气极反笑，觉得这领队也不过如此，居然这么感情用事，拉起身旁人，“青山，走。”
门外，卓译松松地半咬着烟,低头轻轻吸燃,听到这里，微微垂了下眼。
心不在焉掸了下烟灰，这才走出去。
闵婵和许青山从走廊一闪而过。
他收回目光，垂眼走到另一边，握着手机来回转动。
手机响了一声。
他脚步不停，摸出来看了一眼。
一个典典：讨厌的人走了，回来吃饭。
一个典典：别让我发第二遍。
卓译脚步一顿，挺拔修长的背影立在光照不进来的暗廊里，屏幕微弱的光照着他的脸，他垂眼盯着手机，眉眼透着几分乖顺。过了会儿，他把手机塞进裤兜。
秦典没等到卓译回复，以为他不会回来了。
几分钟后，死宝贝拎着电脑出现在门口，脸上看不出情绪，他跨过门槛，走进来。他把外设包放在柜子上，拉开椅子坐下，拿起自己那份盒饭吃起来。
秦典慢悠悠地喝着甜汤，看着他，目不转睛。
卓译被看烦了，他抬头，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眼馋我，您能别表现得这么”
“这么什么？”盛厘挑眉，她拉着椅子蹭过去，一靠近就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儿。在她找他后爹后妈谈谈之前，他身上是没有烟味的。
但盛厘却感觉到他身上阴沉晦昧的气息收敛了许多，意外的有点乖。
卓译冷笑，“你懂。”
“我不懂。”秦典笑盈盈地坦白，“倒是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卓译看着她的眼睛，嗤鼻了一声，冷漠地别开脸。
荷举到圳北开车需要一个半小时，比赛有三天，也就是说，整整三天，她和卓译形影不离。
天色逐渐大亮，从早上到现在快十一点了，秦典决定要尽职做保姆。
“齐钰说你有胃病，你现在吃东西吗？”她更像是在命令。
“我给你找点零食垫肚子。”她转身摸了摸，没摸到，便对司机道，“高叔，在前面停下车。”
卓译转头看她：“别折腾了，没多大事。”
“你这种人，说没事的时候特别假。”秦典看了他一眼，扣上帽子下车，绕到后备箱。
一小箱子的零食，咸的、辣的、甜的都有，但这些花花绿绿的包装袋一看就不太健康，他肯定不喜欢吃也不能吃，幸好翻到了几包泡着喝的米稀。
秦典回到车上，抬手按亮顶头的灯，倾身拿了保温杯，把米稀包装撕开倒进保温杯盖里。保温杯很大，杯盖就是一个杯子，她一边倒水冲米稀一边说：“你的保温杯，上车前我顺手带了。”“喏，先喝杯这个。”盛厘把杯子递过去。
卓译没动，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目光微垂，落在她手上。
秦典想了想，说：“没下什么□□，要不我先给你试试毒？”
卓译：“……”
是这个问题吗？
“怎么？占有欲上来了？不让我碰你杯子？”秦典眯眼威胁，“快点，不喝我就强吻你了。”
她突然问：“你接过吻吗？”
那只手快速横过来，夺过杯子，仰头把那杯东西大口喝了，细微的“咕噜”吞咽声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卓译把杯子递回去，湿深的眼睛看着她：“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