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曲断魂
自从那晚之后，雅安公子就急匆匆的回了楚国。
结盟的消息很重要，怕走露消息，飞鸽传书虽然快速，但毕竟不算安全。
鉴于楚王世子还在等消息，所以他急着回楚国。青舒颜接受了雅安公子的说辞。
“云逸，有什么事吗？”当云逸第三次经过她的军帐的时候，青舒颜开口问道。
“殿下！”云逸顿了顿，抬步进了大账，“殿下，我们为什么要与楚国结盟？”
“原来是这件事！”云逸是她的心腹，与楚国结盟的事情，青舒颜也没有瞒着他，“云逸是有什么不同看法吗？”
“楚国狼子野心，天下皆知，与他们结盟，怕是到时候他们别有用心，熙朝落入圈套，腹背受敌！”
“你担心的也对，”青舒颜看着站在帐中的云逸，清雅的面容仿若梨花，芝兰玉树，丰神俊秀，“可是熙朝需要盟友来牵制李国救援李王，楚王世子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是我们完全可以自己打下李国！”云逸忽然抬起头，他的眼角泛红，“我们还可以收复九州，可以复兴熙朝，只要殿下在！臣相信会实现的。臣也会一直追随殿下，冲锋陷阵，不惜此身！”
“可是那要死很多人，云逸，而且死的最多的将会是我们的袍泽，”青舒颜神色静谧，“我是熙朝公主，本来应到维护熙朝的利益。我知道我的做法说出去，很多人会很难接受，可是在我看来熙朝最重要的还是臣民百姓，我想为他们选择更平稳安康的生活，而不是为了某些当权者的野心，牺牲了他们。其实不止汇州，九州百姓都是如此，分裂已久，连年征战不休，九州大陆应该尽快都结束乱世，百姓们也少受些苦楚。”
“可是殿下怎么办？楚国世子哪里是甘于人下的人？”云逸眼睛看着青舒颜，轻声道：“为什么要以楚国为主，殿下也可以成为统一九州的……女皇。”
青舒颜闻言一愣，看着面前一心为她绸缪打算的青年，半晌，才道：“我不想当女皇，其实我也不想当公主。云逸，你出身底层，应该十分清楚老百姓的想法，只要能让他们不挨饿受冻，过上好日子，谁管皇帝是谁？熙朝历经四百多年，臃肿的体系，腐败的吏治，这些都已经无法逆转，九州需要一个崭新的王朝清秽迎新，我们都不要试图阻挡天意，熙朝它已经到了要落幕的时候了。”
楚国传回来的消息很迅速，两天后，一直陈兵云永两州边境的楚国世子，率领十万玄衣骑正式叩响了李国永州的大门。
被青舒颜包围的十万天风骑本就是李国大部分的精锐，李国现在国内兵力空虚，楚王世子一路锐不可当，不过四天就逼近了位于永州北部的李国都城长青城。
青舒颜接到战报时，刚刚才打通了一处新的穴位。
这些日子，她一边处理军务，一边吸取发钗中的灵气突破武道，全身也只剩下最后两个穴位没有打通。
而且最让她高兴的是，之前一直担心发钗中的灵气不够，不足以在她打通全身经脉之后，还能够使灵气充满全身，如今看来，全然不是问题，这个不知道来历的发钗所蕴含的灵气要比她想象的多得多。
这样的好心情，直到青舒颜用完晚膳接到密报。
周王最近频繁调兵，集结兵力，显然是要有所动作。也是青舒颜早年游走九州，有意识的在九州留下一些耳目，所以她的消息向来灵通。就像这次周王的动作，想来各地藩王想要接到消息，最起码要比她晚上两日。
这两日的时间差，就已经可以发挥很大的作用了。自从青舒颜出兵贺托山，就一直密切注意各地藩王都动向，首当其冲的就是周王。一个独占三州之地的枭雄，谁也不能忽视他。
那他最近频繁调兵的目标到底是谁呢？细作可以发现周王的动作，但他不可能知道周王的目标。
青舒颜弯腰看着桌案上的地图，良久开口，“我们不能再陷在贺托山了。”
林惊羽迟疑，“那李王怎么办？楚王世子还没有攻入长青城！”
如果她突然撤兵，李王残部逃回永州，楚王世子即便可以打下永州，也会付出极大的代价。这对他们刚刚建立的结盟关系是个巨大的伤害。青舒颜当然知道这一点，她其实担心的是周王这次的目标还是汇州。
当年周王争霸前进的脚步就是被阻挡在了汇州门前。
“天风骑被围困这么久，李国士兵情绪怎么样？”青舒颜突然问道。
“前两天就没有军粮了，有些士兵已经开始挖草根了。”
青舒颜皱眉，“没有投降的吗？”
“一直在劝降，目前有五千多人，大多数都是刚参军不久的纯州人。”
李王虽然占据了半个纯州，可是毕竟时间不长，很难保证忠心。
傍晚，青舒颜走出了大帐，聚在门口的熙朝将领躬身，“殿下！”
“云逸，安排拔寨，我们连夜回京！”
“是，殿下！”云逸难掩喜色。
众将领相顾无言，最后林惊羽上前，“殿下，那李王……”
“你跟我去一趟山谷。”
众人这才发现青舒颜身披黑色斗篷，一头乌黑闪亮的秀发拢在兜帽里，腮边几缕碎发自然的滑落出来，像柳丝一样柔软。白皙的脸庞，红唇欲滴，双眼含星。偏瘦的身姿罩在宽大的斗篷里，更显窈窕。手中拿着一只青翠欲滴的洞箫。
山谷离军营本就不远，两人走了一柱香的时间，就看见守卫在这里的熙朝军队。
守卫队长忙跑出来见礼，林惊羽上前与他交代了两句，青舒颜脚步不停，穿过简易的栅栏，登上一旁高山，就看见了山谷里的情形。
到处都是披头散发的士兵面色麻木的占满了山谷，还有些人，人事不知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是受伤了饿的还是根本就已经死了。一股夹杂着血腥味和汗臭味的怪味充盈着山谷。
青舒颜垂下眼，走到一块大青石前，盘腿坐在了上边，抬手洞箫放在唇边，呜呜咽咽的箫声穿透夜空，如泣如诉。
洞箫声中，有母亲倚着门框望向他时的眼泪，有娇妻羞红的脸颊，含情的双眸，有故乡阳春三月金黄的油菜花，有家里甘醇土酒醉人的芬芳。
那管洞箫，仿佛无影无形的剑锋，示意收割着李国士兵的千军万马。洞箫本就婉转清幽的旋律从暮霭中逶迤而出，演绎出凄凄惨惨，悲悲切切。
悲凉的箫声充满山谷，充满晚风，充满天上地下，充满了天风骑士兵脆弱的精神。
“惊羽，你在此处安排好受降的天风骑，”青舒颜的话语一会在耳边，一会又仿佛远在天边，“李王的一切待遇都位比王侯，不要被人折辱了，等到楚国世子攻下长青城，这里的一切都交给他的人接管。”
林惊羽呆呆愣愣的点点头，直到感觉身体犹如冰窖，他才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战，恢复过来。此时此地，哪里还有青舒颜的影子。
他拍拍自己的脑门，朝山谷看去，只见山谷中的天风骑大都痴痴傻傻，或满脸泪痕，或神情呆滞的跪在地上。
林惊羽想起他耳边曾经响起的青舒颜的话，原来他不是做梦！
那殿下刚刚的洞箫声……是妖法？
他记得自己刚刚听到箫声不久，就仿佛神魂离体的场景，不由的脸都吓白了。
青舒颜骑在马上，心情却及其的不美妙。不过借着洞箫，小小的使用了一点前世音修的音攻之法，就浪费掉了她全身灵气的十分之二。
这还是天风骑被困以久，人心涣散的情况下，要不然她就是舍得全身的这点灵气也无法同时使将近十万的大军失去战斗力。
绝灵之地！青舒颜咬牙，攥紧了手中的缰绳。
“殿下？”云逸疑惑的看着脸色突然不好的青舒颜。
“本宫没事！”青舒颜轻舒一口气，她还是急躁了，期盼了十多年的事，马上就要实现，却突然横生枝节，她的心境还是有了漏洞。
她为了尽快了结贺托山战役，又不能食言结盟之事，想来想去，也只有利用前世音功之法，用灵气御箫，摧毁天风骑的心里防线。当然，她还有一法，就是用毒，可是毒倒十万大军，不说哪里寻来那么多毒物，也太有伤天合。
而音攻之法，她施法之时，特意控制了力量，未来半个月内天风骑的脑海中将不停的回荡洞箫声，失去行动思考能力，等到半个月过去，箫声消失，天风骑就会恢复正常，唯一的后遗症也就是以后可能不太喜欢洞箫的声音。
被逼无奈，两权相害取其轻。至于灵气的消耗，发钗中的灵气一定是不够了，只能再寻古物。
她知道周王宫中有一件她追寻多时的古物，她本想着想办法弄到手。
可是后来她去云州给雅安公子看病，楚王宫没有所得，但被赠送了发钗，之后就是一连串的事情，她暂时也就放下了这条线索，看来，回去后还要从长计议。
护卫军一路风驰电掣，刚刚看见上京城的影子，楚王世子攻破长青城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青舒颜没有关注这些，她命令护卫军修整半天，备齐粮草，马上开拔到汇州和风州交界，她有预感，周王调兵就是奔着汇州来的。
汇州位于永州大陆东北方，九州中风，纯，永三州与它接壤。
这些年来，李王不断挑衅，青舒颜一直对他关注颇多，但其实从没有放松对周王的警惕。
王侯实力最强的藩王，战功彪炳，骁勇善战，怎么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而不有所行动？她才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