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遗书里的控诉
“遗书！”
这不就是施杞一开始说的吗，如果老人是自杀，应该伴随着遗书才对。
现在这遗书现在就在眼前了。
老人并没有将遗书放在堆着杂物的客厅，她将遗书放在了她平日里最亲近的位置，床头柜上。
床头柜是猪肝红色的，信封是土黄色的老式，虽然都是深色，但是是两种颜色。可大家刚刚在屋子里一扫而过都没有发现，只有熟悉刑侦多年的二姐夫看得仔细。
“快打开看看。”
张磊的二姐直起身子接过信封。
“姐你慢点，那是妈留给我们最后的东西了。”
女人深吸一口气，将信封的开口打开，将信封微微窝起，里面白色的信纸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老人自杀的原因，都将在这小小的信封里了。
“怎么会？妈怎么会自杀？”
女人看见了白色露头的信纸，泪水就控制不住地流。她手指伸进去信封口，小心翼翼地将其中白色的纸张抽出。=
“是母亲的字。”
张磊和他的二姐异口同声地颤抖着。母亲写了一辈子的钢笔字迹，他们太熟悉了。
母亲用的信纸还是她单位的，信纸的抬头是单位名称的楷体字。母亲退休二十多年了，她已经白发苍苍，可这信纸竟然还是白色的。
这是母亲珍视的东西，那里有她年少的光热。
张磊的二姐夫将房间里的白炽灯打开，五个人在白炽灯下看着老人留下的最后的东西。这里面定藏着儿女们不知道的心事和老人自杀的原因。
“吾儿：
不知道谁先看到的这封信，谁先发现的我，可能是丽丽吧，希望妈没有吓到你。
我的孩子们，你们不要难过，也不用愧疚，是我自己想离开，这是我的心愿。我一辈子好像就没为自己做过什么事，今天就坐上这一回。
你们应该替我高兴。
有句老话说，女儿像妈就会一辈子的苦命，我和你们外婆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无论是长相，还是遭遇。
我没有弟弟，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妹，就是你们的大舅和大姨。但从小好吃的好穿的也是轮不到我。
那时候的生活条件很差的，家里种豇豆就天天吃豇豆，豇豆长得可快了，每天都有好多可以吃，还有南瓜，特别便宜，也好养活。
那时候的龙虾没有现在时兴，有水的沟里都是龙虾，还有很多小鱼小虾，没事就去溪里捞了吃。
这可不是什么农趣，不捞也没其他东西可以吃。
你们可能都想象不到，那时候连萝卜都很紧俏，全家买上一个萝卜能吃几个月，都是腌制成萝卜响，一个人一顿只能分上一丁点。
那时候生病了也都没什么药，都是各种土方法扛着，药太贵了，哪像现在有医保什么的，过去生个小病也是能把家底掏空的。
哦对了，妈妈小时候还因为贪玩不小心掉进过粪坑，给你们外婆吓坏了。当时要不是你大舅看见了去叫人，现在都没有你们。
我们这代女人苦得很，从小就被灌输家里的好吃好喝都要给男孩子，因为他们能挣钱，能光宗耀祖，而女孩子只要会做家务，文静就行。
但是你们大姨从小就不同，她要求家里让我和她一起去读书。
就这个事你外公没少打你们大姨，可是你大姨不怕被打，一直坚持，后来是你们的外婆不忍心，跪在院子里好几天才换来了我和你们大姨去读书。
你们大姨总说女的得读书，不读书什么都不懂，不读书会和你们外婆似的一辈子在家里受欺负。
多亏了你们大姨，我才有了文化，有了工作，也在大人们的介绍和撮合下和你们的爸爸结了婚。
我以为我和你们的外婆是不同的，可婚后的争吵和绝望都和我小时候在家里见过的毫无二致。
你们的父亲平时就顾着上班，下班喝小酒不说，有时候还和同事们偷偷躲起来打牌，那时候打牌是不对的，我说过他好多次，他就是不听。
我也要工作，家里的家务活我一个人做不过来，他却说他母亲就是这么过来的，而且他母亲还能一边做家务一边带大几个孩子，而当时我们刚结婚，还没有孩子。
你们现在可能难以想象，会觉得一个人在家里不是更自在吗？那是因为你们活在了好时代，现在生活里被你们习以为常的方便，在我们那时候是想都不敢想的。
那时候的家务活可难了。
要去找木头才能生火，要去井里挑水才有水喝，烧饭烧菜都只有一个火灶，烧菜烧饭弄下来一个半天都要过去了。
洗衣服更是永远和冰水打交道，而且要么背着重衣服去河边，要么就是挑水回院子里，那时候家里连自来水都是没有的。
我那时候就不服气，你们爸爸上班不假，我也工作的，我们俩收入也差不多，可家务活都在我身上堆着，就这人们还总说女人弱，男人力气大，他们力气大他们也不干活啊。
那时候我们没少为这个吵架，但除了你大姨没人理解我。不管是你爸家里的人，还是周围邻居，都说我强势，都数落我同情他。
我那时候又看见了你们外婆糟糕的一辈子，我就想离婚。可就在那时候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你爸的态度好了不少，开始帮着干活了，你们的爷爷奶奶也不说我强势了，每天就盯着我的肚皮看，不仅不要我做家务了，偶尔还送只鸡给我炖鸡汤。
现在想来那时候日子还挺好的，可这好日子不长，生产那天我疼得死去活来，他们却看见是女孩就又变了副嘴脸，你爸眼里一直以来期待的光也灭了。
你奶奶看着你们大姐就盘算起让我生第二个了，我那时候原以为生完了就好了，听了这话就开始颤抖，那是我的孩子，她竟然对我的孩子露出了嫌弃的眼神。
我看着她准备了银的长命锁和带铃铛的银镯子，她一个都没给，就让我明年争争气。
刚出了鬼门关我就又去了地狱，那时候心里气啊，开奶疼，喂奶疼，回奶更疼。
那段日子还好有你们大姨，不然我可能那时候就自杀了。
我那时候没想过要生第二个孩子，后来时间久了，我是自己好了伤疤忘了疼，后来我稀里糊涂地怀了第二个孩子，但也没如他们的愿，还是个姑娘。
那时候你们的爷爷生病走了，全家都怪我，怪我没给他们张家生个孙子，他们每说我一次，也在伤害我的两个孩子，后来你们都知道了，在我四十岁高龄的时候我又怀孕了。
现在人都说三十岁就是高龄产妇了，我四十岁的时候，除了你大姨，没人觉得我会有危险，他们只盯着我的肚皮，盼望着我的牺牲，我觉得我就是死了，他们也最多说一句，母爱伟大的，母亲伟大。
那一刻我想到你们的外婆，你们知道外婆是怎么死的吗？
她是因为你们的外公想再要一个儿子，所以几年里连续怀孕。
她在生产后都没恢复好，得了很多慢性病，加上这么多年没有好好休息，最后下身血流不止死的。
你们能想象四十岁的我有多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