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请假风波
“我要投诉你们公司。”
这是蔡虹说的第一句话。
施杞这会儿才感受到冷风和腹中的空荡，“怎……怎么了？”
回南通过年加上邓村这几天，施杞已经把这单忘得差不多了，这会儿想起来，是年前她不放心的那一单，没有签合同那一单。
她的一边回应着蔡虹，一边回想与蔡虹有关的所有细节。
施杞记得蔡虹当时对阿姨的要求很简单啊，工作时间也有一定的弹性。
再者说了，今天已经是大年初五了，蔡虹和阿姨都磨合了这么多天，一直是相安无事的。
施杞原以为过完年就能签合同了，现在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这个小彭跟我说好的过年不回家，刚才跟我请假明天不来了。”
施杞这会儿什么都想起来了，那个阿姨叫彭娟，看起来就很会做人，很有经验的模样，不然也不会跟着蔡虹这么多天。
为什么今天会出现问题？
夕阳在江面上从金黄的刺眼渐渐变成绯红，楼上木桌旁喝茶的人们陆陆续续起身离开。顾唯已经去叫了点心套餐，服务员收拾着上一桌的狼藉，再将热腾腾的茶水和稳定的点心摆在桌上。
蔡虹整个人就像是个随时作业的炮仗，稍有不慎，真的会给公司招来祸端。施杞回答蔡虹的问题的十分的小心，若是真有祸端，这祸端最后还是要落在施杞的身上。
“阿姨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出事？她能有什么事？我不管，她明天不来我家，我就投诉你们公司。”
一个合同都没有签的事情，投诉并没有什么作用。但施杞不能说，施杞知道，以蔡虹的脾气，定会不管不顾地闹到她满意为止。
毕竟大多数旁观者是不会关心事情的本来面目的。
真相总是会被无风不起浪和看热闹不嫌事大所掩盖。
“您先别生气，我去找彭娟阿姨了解情况……”
“你觉得我会骗你？她就是明天不来了，她之前就是答应我了。”
“我只是去问问问她，看看她明天能不能来工作……”
“你先来，你不是跟我住一个小区吗，你得给我负责。”
施杞更饿了，她走到桌边坐下。
江上的风景有多美她已经没有心思欣赏了，她一口热茶就这一口冰凉的蛋糕，吃得狼吞虎咽，好一会儿大脑才有了些反馈的逻辑。
“我回家过年了。”
“回家过年？我说就不应该信任外地人，都是要走的。那你当时跟我保证什么？还说跟我住一个小区？住一个小区有什么用，真找你了你就跑了。”
施杞听见了蔡虹语气里的颤抖和愈来愈高的音量，隔着电话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
隔着电话，施杞能做的有限。
“明天，明天我就能回去。”
风吹过施杞的面颊，也吹动建筑旁的枯枝，沙沙声和远处江面的呜鸣声纷纷传进施杞的耳中，电话里蔡虹说了什么她没听清。
她赶紧捂住另一只耳朵，将手机的听筒紧紧贴住。
“您说什么？喂？”
电话那头回应施杞的只剩机械的嘟嘟声了。
蔡虹将电话挂断了。
“明天要早点回南京吗？”顾唯喝着茶望向施杞。
“你听见了？”施杞在确认着。
“你说得很大声啊。”顾唯不解道。
那蔡虹也应该听见了吧。
施杞这么想着，却也不敢给蔡虹回电话。回电话要说什么呢？生气的时候最好是一个人静一静。
“是的，得改签了。有个客户阿姨那好像有点状况。”
施杞将蔡虹的事情简单说给顾唯听后，顾唯建议赶紧给彭娟打电话问问情况。
施杞也是这样想。她将茶喝完，点心吃完，感觉全身有了能量后，按下了彭娟的电话号码。
蔡虹说话的模样印在施杞的脑海里，彭娟是怎么和蔡虹请假，又是怎么从蔡虹家离开的？蔡虹可不是背后说人的人，跟施杞说话的情绪和内容，肯定也和彭娟传递过了吧。
可是过年请一天假也说的过去吧，而且明天是初六啊。
施杞做好了彭娟也正在生气的准备，她甚至想到了彭娟请假可能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彭娟忍受了蔡虹几日的言语暴力，不愿意再忍受了吧。
但电话接通后，施杞完全没从彭娟的语气里寻到丝毫生气的痕迹，施杞甚至听到了喜悦。
电话里有春晚主持人的说话声，小孩子吵闹大笑声，还有抽风机的噪音和铲子碰触铁锅的声响。
在这些响动里，施杞听见了一声，“妈”。
原来彭娟请假并不是因为忍受不了，她两这些天的相处算是融洽，交流也是和气的。彭娟确实也是答应过蔡虹过年都不会请假。
彭娟是真心实意地想过蔡虹的试工期。
这出手大方，工作又轻松的雇主，任谁也不愿意放弃。
不愿意的是彭娟的女儿，彭娟不回家，她就带着丈夫孩子来南京找彭娟。
彭娟的女儿和女婿常年在昆山的工厂里打工，为了多挣几个钱，已经一年没怎么休息了。女儿每每辛苦时，就会想想南京也在打工的母亲，她太想母亲了，她不觉得什么雇主的能比她和母亲团聚重要。
彭娟女儿一家的车从昆山出发，直接开到了母亲工作的小区，敲响了蔡虹的家门。
彭娟一个人在南京时，工作永远是第一位的，没有工作就没有安生立命的本钱，没有工作就会有养老和生活焦虑。
但这些在看见女儿一家的瞬间都忘了干净。
钱永远挣不完，但和女儿相聚的时光却寥寥无几。
彭娟眼里含泪，嘴角上扬着和蔡虹请了假。
蔡虹千万个不允许，却被彭娟女儿一句话堵住了。
她说的是，“我一年没见我妈妈了，您就让我们过一个年吧。你们大城市的平时见儿女方便，我们都是外地到城里打工的，您体谅体谅我们小城市人的不容易吧。”
施杞这回知道蔡虹为什么生气了。
蔡虹应该也很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女儿了。
彭娟的女儿对彭娟有多在乎，蔡虹内心就会有多生气。或者更确切的说是伤心，是自尊，是挫败。
施杞再次挂断电话，这个事情不是她一个人能解决的了，她得求助孙璐和丁胜男了。
“明天再想吧，最后一天，好好放松。”顾唯给施杞面前的空茶杯到上新茶水。
粉色已经完全替代了金色的光线照在江面，虽然是明日才要面对的事情，但施杞哪里能够做到完全的放松。
她现在想的解决不仅仅是蔡虹气愤后对她的影响，而是蔡虹的难过。
只有让这颗支满长刺的心获得它主人想要的暖意，才能真正的解决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