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秋收

    第二天一亮，阿诺就带着寒露去了刘老三家，八月天正热，要趁早多干活。

    早饭是米面，几天前就准备好晾干了的，煮米面比较省时间，烧一锅水放进米面，如果是湿面，差不多十来秒就要捞起来，要不然就煮断了。如果是晾干了的，就要煮几分钟，就这也比做饭快。

    拌上猪油、酱油、盐、剁辣椒、香葱末，要是条件好讲究一些的还炒肉丁豆腐粒舀两勺、再加一点西红柿熬的汤汁，那就是美味了。

    过了早，一行人踩着晨露去往稻田。

    今天刘老大也来帮忙了，刘家三兄弟，老二刚结婚没多久就死了，媳妇再嫁走了。刘老大倒是儿女双全，不过他家亲戚也多，儿子都到岳父家帮忙去了，他就到弟弟家帮忙，过两天别人又都到他家里来帮忙。

    每年栽田打谷都是这样，一个大概的时间段里，每家的日子不一样，邀上关系好的一起做，做完了又去别人家还工。这样干起活来热闹些，效率也高。

    要不然这么累死人的活自家几个人沉默着干就更觉得累了，人多了说说笑笑时间也过的快些。

    阿诺和黄桂英赶在前面先在一角割出一块空地，把割下的禾一把把放在一边，这时刘家兄弟抬着打谷用的大桶放在空地上。

    这是一个一米五六长宽，一米高的四方形大桶，方言叫zan桶，也有的地方叫fu桶。摆好了大桶，刘老大和刘老三一人占据一角，抓一把禾穗高高扬起，重重拍打在一边桶壁上，再把禾茎部分磕在桶沿上抖动两下，熟透的谷粒被抖落在大桶里。

    两人轮流着拍打，打一下抖两下，听起来就像是两个交错的嘭叉叉八十六节拍，远一点听不见抖禾的声音，就只剩嘭嘭的声响，也很有节奏感。

    而干活的人也需要这种节奏感才能更有耐力有效率，这和喊号子是一个道理。

    差不多打下一担谷的时候，黄桂英把谷子铲进箩筐，挑了一担回家。阿诺一人割禾，刚好能供上刘家两兄弟打谷。黄桂英挑谷子往家来回一趟，再稍微休息一下差不多就要挑下一担了。

    他家女儿刘红霞在家做饭喂猪，小儿子刘红军负责晒谷，把送来的谷子耙开摊在晒垫上，或者其它平地上，隔一段时间就要翻一翻，把下面的翻上来才能晒透。

    晒垫是用竹子编制的像凉席一样的东西，比凉席大，但是没有凉席精细。在晒垫上晒的谷子是最干净的。

    到了打谷的季节，学校、公社等有水泥操坪的地方非常抢手，水泥地只要扫干净了，晒的谷子也非常干净。

    虽然乡下地方不值钱，好多人家门前都留了不小的晒谷坪，但是只有少数条件好的才舍得铺上水泥，没有水泥的就是普通的夯实了的平地，谷子直接摊在地上，用扫帚归拢来时就夹杂着不少细碎土石。

    泥土可以在过风箱的时候吹掉，但是细石头就没办法了，有许多细碎石粒有半粒米大，但是重量和谷子差不多，风箱没法分离，只能煮饭时把它们从米里面挑出来。

    为了减少混进谷子里的土石，这时节新鲜牛粪也成了好东西。新鲜的牛粪不臭，里面有丰富的草木纤维，加了水搅拌成浆，涂在地上晒干，可以短时间糊住地面的土和碎石粒，只要不使劲耙它，也能坚持晒完谷子。

    刘老三家只有一床晒垫，其它地方都是用牛屎糊的。刘红军晒得黑黝黝的，他不仅要时时翻动谷子，还要看着偷食的雀鸟和鸡。

    农村的鸡都是放着养的，有些晚上还在树上睡呢，这时节是它们最开心的时候，有些在收割过的田里捡食漏在地上的谷粒，这样的乖乖鸡自然没人管它。

    但有些就盯上了晒谷场上的谷子，迎接他们的就是飞来的石块、横扫的长竹竿了，只是家养的鸡不怕人，撵走了等人转过头它又来了。

    还有天上飞的麻雀也是，它们深谙游击战术，反正它们是天上飞的，地上的小孩很难抓住他们。

    刘红军捡了好多手指头大小的小石头和碎瓦片，拿着他的宝贝弹弓苦练技术。弹弓最值钱的部分就是橡胶管做的皮筋，手柄就是普通的树叉子，他的准头不怎样，一天下来鸟毛都没打下几根，不过用来赶鸟倒是够了。

    寒露崇拜的看着这个陌生的小叔叔，开心的跟着他跑，一切都是那么新奇。

    劳累了一天回到家，阿诺也是腰酸背痛的，虽然她天天都在空间里劳作，但是因为不赶时间，都是稍微有点累了就停下来休息。

    而收割谷子就不一样了，谷子太熟了很容易掉落，在割禾和搬运时掉落到田里就损失大了，所以才有农忙，大家都要在最合适的这些天把收割工作做完。

    还有晒谷也要赶天时，趁着天晴尽快晒干入仓，老天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下雨，要是赶上连绵多天下雨，那就是灾害天气，谷子会发芽的。

    好在阿诺只准备去刘老三家，他家田不多，三天差不多就可以收完。

    收完了稻谷，阿诺决定以后空间不种水稻，首先空间的土不够粘，开成水田可能存不住水，再说水田的泥巴泡在水里耕地很耗力，没有牛靠自己根本弄不动，还有收割脱粒也很难。

    所以种点油菜加各种杂粮就行，这些庄稼用的地只用锄头挖就行，自己慢慢挖，能种多少是多少。

    转眼几天过去，第二茬西瓜又可以摘了，这回自己有了箩筐不用去借，阿诺天还没亮就动身了。月亮还没落下，田坎小路依稀可见，田野里隐隐传来打谷的砰砰声，那是赶工的人家早起来干活了。

    有些家人手不够，要赶上农时就不能像平常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了一年的收成，他们顾不上怜惜自己的身体，晚上囫囵睡一会儿就起来干活了。

    即使是不缺人手的人家，此时厨房里也亮起了灯火，以前农忙时，阿诺这时也是起来了的，要做好一家人的早饭、熬好猪食，赶在天亮前把家务都做完，然后去稻田收割。

    听起来很累，但是每年这个时节是她最轻松最安心的时候，因为秦贵不会在这个时候打她，一方面是他自己在田里打谷就累的要死，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发泄，另一方面是把老婆打伤了就没人干活了。

    所以听到别人安慰她说秦贵只是喝多了一时冲动才会打她，她是不信的，不过是不把她当人看罢了。

    阿诺甩甩头，像要把这些不愉快的记忆从头脑里甩出去，都过去了。

    远方的山尖处渐渐亮堂起来，阿诺轻快的走在晨光里，日日都见的山林也变得活泼美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