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魚
第二章
林星伊回到家，发现桌上的菜都还热着，她在厨房的水池洗过手，盛了点饭，坐在餐桌边开始享用她的午餐。
“我做的饭怎么这么好吃呀！”林星伊嘴里塞得满满的，也不忘夸赞一下自己。
心情瞬间变好的林星伊准备去微博搜一搜近期有什么综艺可看，点开微博时不小心点进了消息页面，这发现才动态那一栏有一个小红点。
“特别关注一些魚发微博了。”
林星伊瞪大眼睛，陷入了呆滞。
哈？哪位？
失踪人口终于找回密码了？
经过一些手抖点开了广告，使劲戳屏幕想要退出链接，手机却不听使唤的事故后，林星伊终于进到了“一些魚”的主页。
在看到无比熟悉的小鱼头像和纯白色的封面背景后，林星伊才察觉到自己现在心跳速度特别快。
好久不见啊。
-
林星伊三年前在网上闲逛时，无意间被推送了很多各个领域的账号，在众多五颜六色，头像挂着认证的博主里，一个白纸上画着一条小黑鱼的头像吸引了林星伊的注意。
官方给这个叫“一些魚”的账号挂上的标签是“治愈系摄影博主”。
对摄影没有一点了解的林星伊鬼使神差地点进了这个微博，只看了几张照片就摁下了关注键，“一些魚”成为了她唯一一个特别关注。
林星伊曾经被微博推送消息的声音吵得头大，很早就开启了推送权限，这也导致了林星伊每次看到特别关心发微博总要比别人慢一拍。
不过就算是这样，林星伊也没有把推送权限打开。
因为“一些魚”的发博频率不足以让她为了抢前排而去接受微博推送的轰炸。
林星伊总会在经历了身心俱疲的一天后当一个安静的观赏者，闲来无事时也会幻想“一些魚”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后来在每年惯例的跨年聊天中，“一些魚”主动告知了粉丝他是男生，林星伊记得自己当时只觉惊喜。
“一些魚”的镜头下，能看见有烟火气的生活，阳光和夜晚都美丽，一草一木都可爱，世界和他皆温柔。
真的有这么好的男生，好到隔着屏幕，你都能感受到他的温度和力量。
-
一些魚：
好久不见，今天气温38度。
-手机产物
配图照例是九宫格，修图风格也是一眼就能辨认出是“一些魚”出品。
林星伊在划到第五张图时，指尖停顿一下。
屏幕上的照片是公交车的空调出风口。
“咦？”林星伊有些疑惑。
好兄弟，我们怎么又见面了？
往后一划，是一张明暗对比强烈的公交车后门。
真巧啊，没想到大家都是在大热天出门的人。
一定是特别的缘分，使小魚老师在坐公交的时候也注意到了空调出风口，还坐在和我差不多的座位。
四舍五入就是小魚老师和我坐一起了！
没错，就是这样！
等她欣赏完所有图片，底下的评论已经破千，林星伊这才有些迟钝地发现，小魚老师的粉丝数已经快破百万了。
林星伊没有那些想要私藏自己宝藏的想法，粉丝多了好哇！人气高才有源源不断的金主爸爸主动递工作。
宝不宝藏的不重要，不能和钱过不去啊！
看着他这几月一更的更新频率，越来越少的广告博，林星伊无比痛心。
小魚！给我速速起来赚钱！
事业粉林星伊带着怒气飞快在评论区打字，决定来说道说道他。
管他看不看得见，凶了再说。
林星伊这时也不忘自己的粉丝身份，先是跟着众多评论一样发了一条毫不走心的“好久不见！”
几分钟之后，评论大队里出现了一条长评。
——“[喇叭]某粉丝数即将破百万的博主，请不要继续懒惰！不要继续佛系！勤更微博！多翻堆积成山的私信，捞一捞被淹没的品牌方！时刻牢记不干活就没饭吃，要争做积极的打工仔！听到没有！！[发怒]”
林星伊看着发送成功的评论，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微博。
吃过午饭，休整片刻后，林星伊搬出了几个行李箱，准备开始理行李。
“砰——”
防盗门发出一声巨响，随后，玄关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
林星伊吓了一跳，回过头吼：“林乐鑫！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关门轻点——”
正低头换鞋的少年懒洋洋道：“好的，但我不改。”
林星伊：“……”
小崽子气死人。
林星伊挪到趴在沙发上的弟弟身边：“怎么看着蔫巴巴的。”
林乐鑫叹气：“只是被学业压垮了肩膀而已。”
林乐鑫是小林星伊两岁的弟弟，今年高二，九月开学就将晋升为一名正式的高三生，身处重点高中的每一天都充满压力，而毛慧却像是看不见他还算优秀的成绩，热衷于给他安排各种各样的上门一对一辅导。
总结来说就是：妈妈觉得你还能更好。
被辅导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日子，林乐鑫从初中就开始体验了。
“今天是去老师家试课吗？”
“嗯。交了钱就是他来家里了。”林乐鑫把头埋在抱枕里，声音闷闷的，“包里的资料和试卷是战利品，你想看可以看。”
林星伊呵呵笑了两声：“不必了。”
林乐鑫突然道：“我也想回去，我好久没见到外公外婆了。”
因为学业和父母工作的原因，两地相隔距离又很远，这些年姐弟俩和外公外婆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逐渐变成了只在春节的时候回家看望。
这次是因为毛慧想要卖掉老家的房子，才会特意请假回去一趟。
去除了单位请假制度严格的林正华和被排满课的林乐鑫，此次回家之旅只剩下了两个人。
“我到那儿给你打视频，想说什么就在视频里说吧。”
林乐鑫又把头转了回去：“才不一样呢。”
林星伊看着弟弟沮丧的后脑勺，有点不是滋味。
姐弟俩小时候就被父母托付给外公外婆照顾，之间有多少感情也只有他们知道。
她站起身，摸了一把林乐鑫的头。
“吃饭了吗？”
林乐鑫翻身坐了起来，头上翘着呆毛，看着傻傻的。
“没，刚不想吃，现在想吃了。”
“早上做的还剩了很多，但是你可能得吃微波炉加热的了。”
“有吃的就很好了，你帮我热一份呗。”林乐鑫满脸欢喜。
“行呗。”
男孩子饭量大，林星伊给林乐鑫盛的这一碗分量很足，把剩下所有的咖喱鸡都放到了他的饭里。
把热饭放在林乐鑫面前，林星伊就转身回了房间。
过了一会儿。
客厅里吃着饭的少年大声喊道：“啊——好多肉！姐你做的饭好好吃啊！我可太幸福了吧！”
林星伊正叠着衣服，嘴里露出了浅笑。
真是吃饭都堵不住他的嘴。
夜晚的蝉鸣声依旧响亮，气温倒是下降了许多。
林星伊坐在窗边，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光线柔和的阅读灯，她习惯在夜深人静时在书桌前看点什么或写点什么，因为只有等到所有人都睡下后，她才能安静地在自己的世界里呆一会儿。
她慢慢地翻动着手里的书籍，书桌边上整齐堆着些试卷，一阵阵小风穿过她的指尖，吹动了书页和被皮筋松散扎着的发丝。
画面如高悬夜空的白月一般美好。
-
次日，爸爸林正华一早开车把毛慧和林星伊送去了机场。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飞行，成功降落目的地。
这些年川市的发展越来越好，从前有些落后的地区也在慢慢跟上脚步，增加了不少现代化的建筑，直到乘坐的车辆开始有些颠簸时，林星伊心头的陌生感才慢慢消散。
到家啦。
黎城小镇的环境和空气质量极好，很适合居住和旅行。
林星伊拖着箱子往前走，远远就看见了熟悉的小木屋前站着熟悉的人。
“走快点啊。”毛慧走在前面回头催促道。
箱子全都是我拎，不来搭把手还嫌我走得慢。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见林星伊动作还是慢吞吞的，毛慧叉着腰走到她身边，用力扯走了一个小箱子，面色不善地喊：“几个箱子就走不动了？吃那么多饭白吃了！”
林星伊又爬坡又推箱子，热得满头大汗，提不起半分和她说话的力气，只当没听见。
“大哥大嫂！你们还专门跑出来一趟干嘛，我们东西很轻的，这天多热啊！”
毛慧的大嗓门又在耳边响起，刚才阴沉的表情全然不见，正满脸堆笑地朝着来人喊。
“我妹回来了能不来迎接吗？”男人朝林星伊伸出手，“箱子我来拿。”
林星伊：“舅舅好。”
出来迎接的一男一女是林星伊的舅舅舅妈，出了名的爱管闲事，喜欢嚼人舌根，每年春节聚会时就是两人发挥实力的舞台，所有人的家事夫妻俩都要去掺一脚，还总给别人胡乱出谋划策。
林星伊遇到这种情况一般是拉上林乐鑫能躲就躲。
避开他俩烦心事能少一半。
怎么回家第一天就遇上了。
林星伊心里一阵无语，看来今天是躲不过了。
舅妈从上到下扫了林星伊一眼：“星伊现在长好高啊，看着都有一米七了。”
林星伊皮笑肉不笑：“没有没有，现在大概167左右。”
“我们时悦跟你也差不多。”舅妈贴着夸张的假睫毛，身上还有一股劣质香水的味道，抓着林星伊的胳膊一个劲儿地往她面前凑，“瘦瘦高高的，越来越漂亮了，那你有……”
“小宝！”外婆笑弯了眼，快步迎过来打断了舅妈的话，“有好好吃饭吗？怎么看着这么瘦啊。”
“妈，你就别操心她吃的问题了，她吃得比谁都多。”毛慧在一旁接话。
林星伊笑着对外婆说：“嗯嗯！我每天都吃得小肚圆圆，才不会亏待自己嘞！”
“胖一点才好看。”
林星伊认真点头：“我会继续奔走在长肉道路上的！”
外公还是穿着他夏季标配的白背心花裤衩，一只手背在后面，一只手摇扇子。
“都别站在外面聊，快进屋。”
这趟回来只是小住几天，行李不需要全部拿出来，林星伊就把所有行李箱按照高矮整齐地放在了书桌边上。
而客厅里已经是聊得热火朝天。
毛慧虽说比不上舅舅舅妈，但也不是个消停的人，这几个人呆在一块儿肯定不会说些好话。
林星伊对添油加醋的别家家事没兴趣，拿着蒲扇就往院子里树荫下的躺椅上一躺。
吹吹小风，耳根清净。
两个字——舒服。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的人还是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乐鑫下半年开学高三了吧，学习成绩还稳定吗？”
拿蒲扇挡着脸，昏昏欲睡的林星伊耳朵动了动，听出这是舅舅的声音。
询问成绩这事可能会晚到，但不会不到。
毛慧答：“年级三百人，就一直在年级百分之十五到二十左右起伏。”
“重点高中的竞争大，大城市又不比我们这小地方。”舅妈声音洪亮，“小妹，你得听我的，乐鑫这成绩得抓牢，到高考之前一点都不能松懈。”
“已经挺好的了，别给小孩太大的压力。”外公缓缓说道。
舅妈：“有压力才是动力呢！”
毛慧附和道：“嫂子说得对，我给他找了不少上门辅导的老师呢。”
“你们就使劲折腾吧，我回屋睡觉了。”
外公声音很轻，却是无奈至极。
树上的蝉鸣进入中场休息，安静的院子让室内的谈话声愈发清晰。
外婆端着绿豆汤，慢悠悠地走到了林星伊的身边拿走了她脸上的蒲扇。
“在里面呆着难受，还是出来陪我们小宝吧。”
林星伊拉着外婆的手，朝她笑：“快来和我一起躺一会儿，可舒服了。”
“星伊呢？一直没听到你说她学习，在学校学到些什么没有？”
毛慧很快回答：“她那学校不是什么正经学校，学什么习啊，都算半只脚踏上社会的人了。”
舅舅：“要我说你们当初就应该把她送回来读书的，听小孩的意见干嘛，小孩子又不懂。我战友介绍的那个铁路中专真挺不错，就读三年，学费也便宜。”
“她死活不乐意，和我闹了好久，她爸和弟弟心软就帮着她劝我，搞得就我一个人唱白脸。她也真的是，非要听她班主任的留在a市读什么学前教育，一年学费好几万，也没见读出个什么名堂来，别人家这个年纪不会读书的小孩早就出去拿五六千工资了。”
舅妈插了句嘴：“好像听你说，她那学校读五年出来就是大专文凭吧。三年中专两年大专？那其实也挺好，毕竟她户口不在a市，能拿个文凭就不错了。”
“你们也知道的，她就不是读书的那块料，从小成绩就不好，整天喜欢玩手机，看闲书。当初还为了迁户口给我甩脸色，我看她考不出来那个证怎么办！就是出去端盘子的命，还花我这么多钱……”
舅舅：“学前教育将来找工作竞争大，教资可不好考啊。”
……
吵死了。
吵到不会读书的坏小孩休息了。
林星伊烦躁地睁开眼，从树叶缝隙中穿过的太阳光直照眼睛，照得她的眼睛又酸又涨。
光线真的太刺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