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出国
我也没有妈妈了。
听起来多么让人难过的事情。
方怀的心一下子就被触动了，想到了很多年以前，母亲去世的画面，眼泪不知不觉涌了上来。
他有些克制的深吸了一口气，借此压下那股强烈的哭意。
身后的人却在这时抽噎了一声，泪水无声的滴落在他脖颈皮肤，凉凉的。
方怀的身体更僵了，迟疑了片刻，他想转过身去看顾瑾瑜。
不料。
顾瑾瑜却死死摁着他的肩膀，不让他转身，硬是让他背对着自己。
方怀不再坚持，就这么沉默的站着，把肩背借给顾瑾瑜暂时靠一下。
顾瑾瑜也不多言，依旧把脸贴在方怀的脖颈处，鼻息几乎贴着方怀的皮肤。
他无声的哭了，情绪有些失控。
宋婉去世后，他第一次落泪。
丧礼整个过程，他都面无表情，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难过，仿佛和宋婉不是母子，而是陌生人。
但在方怀面前。
他不必伪装。
他可以做回自己，做回那个幼稚的，内心脆弱，一心想要讨得父母欢心，想得到父母夸赞认可的小孩子。
可是。
无论他怎么努力，父母都不会夸赞他。
现在。
他的妈妈已经去世了，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和那个从未谋面的哥哥团聚了。
小时候那些期盼，永远都不会有回应了。
顾瑾瑜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是为小时候的自己流泪，还是因为永远失去了母亲。
宋婉没有去世之前，他已经把自己变成铁石心肠的怪物，工作机器。
于他而言，母亲已经可有可无。
今天是头七。
他和沈蕴荷领着孩子去祭拜。
看着那块冰冷的墓碑，望着上面镶嵌的照片，顾瑾瑜才意识到，不管他内心如何想，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了母亲。
随着母亲的去世，过往的一切仿佛都淹没在了时间长河里。
那些不高兴的，好的，坏的，好像都能一夜消失。
曾经让他又爱又恨的母亲，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个小盒子，再变成一块冷冰冰的尸体。
他触碰不到。
也看不到。
永远！
再次目睹一个生命的消失，让顾瑾瑜忽然觉得很恐慌，让他迫不及待地想抓住什么。
他当时想到的是方怀，也只有方怀。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谁的消失最能让他失控，那必定是方怀！
所以，在墓地待了一整天的他，在天黑之前，来到了方怀家里。
看到方怀，他感觉自己活过来了一些，坐在方怀的家里，吃着方怀煮的汤面，他感觉自己才像个人。
在方怀面前，他才能无所顾忌让自己的情绪外露。
不知道过了多久。
忽然一声猫叫，打破了室内安静。
顾瑾瑜也终于发泄完情绪，自个儿悄悄抹泪，但因为哭了，有点鼻塞。
听着他在抽鼻子，方怀忽然觉得好笑，忍不住打趣他，“需要纸巾吗？”
话落，他从橱柜上方抽了纸巾往后递。
他讲究方便，橱柜上本没有纸巾盒，买了个黏在上面，他自己知道方位，用起来也习惯。
顾瑾瑜刚住进来时，却总是撞到这个纸巾盒子。
想起这点小事，方怀又忍不住笑了。
在他面前的顾瑾瑜，真的像个小孩子。
顾瑾瑜也没吭声，默默接了纸巾擦眼泪，擦鼻涕，之后还不忘帮方怀擦了擦脖子上的濡湿。
但方怀的衣领都被他的眼泪濡湿了，擦不干。
顾瑾瑜索性丢掉纸巾，傲娇地哼了声，“算我欠你个小人情，大不了给你洗衣服！”
方怀哭笑不得，听出他情绪好些，转过身看着他。
见到顾瑾瑜眼睛红红的，笑得更欢了。
还是第一次见到顾瑾瑜这个样子。
“顾瑾瑜，要不到糖吃，也不至于哭成这样吧。”
他是有心调侃，故意这么说，想让气氛轻松些，也想让顾瑾瑜的心情好一些。
顾瑾瑜当然知道他的用意，但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心里一恼羞成怒，索性捧起方怀的脸，低头吻他的唇。
亲完了，还恶狠狠说了句。
“还敢不敢嘴欠？！”
方怀有些愣神，没想到顾瑾瑜会突然偷袭。
他被亲得有点懵，反应过来后顾瑾瑜已经推开，然后就觉得有点羞恼，可也不知道怎的却没反抗，或是推开，他就这么怔怔望着顾瑾瑜，一时没有任何言语。
顾瑾瑜仿佛也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也有些怔怔然，一边慢半拍回味着刚刚那柔软的触感，越想越是心热。
而方怀此刻的模样落到顾瑾瑜眼里，像是某种邀请。
顾瑾瑜心一热，再度低头吻了上去。
室内静谧。
没有人来打扰他们。
就连橘猫故金鱼都知道，两位铲屎官正处在微妙时刻，就默默蹲在门口看，做着本分的吃瓜群众。
第二天。
早上，顾瑾瑜起来时，方怀已经出门了。
桌上留了一张纸条，说是有急诊，方怀提早过去了，看样子是连早餐都没吃。
顾瑾瑜捏着那留言条，想起昨晚，嘴角微微勾起。
昨晚，他们只是在厨房稍微亲密了一下，其实没做什么事。
但是方怀似乎觉得这进展太快，从厨房离开后，就没再出过主卧。
顾瑾瑜对这意外的进展已经很是满意，所以没有乘胜追击，免得逼太紧了，把人吓跑了。
吃过早餐后。
顾瑾瑜很有闲心地在厨房翻找，终于找到一个便当盒，他将三文治放进去，带着出了门，准备带给方怀。
这个时间点，医院已经热闹起来了。
但方怀所在的办公室还没什么人。
顾瑾瑜拎着餐盒走过去，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心里居然有一丝莫名其妙的紧张。
也不知道在紧张什么。
思来想去，顾瑾瑜觉的应该是因为昨晚那个吻。
那是他和方怀第一次正式的吻，很走心，也很撩人！
顾瑾瑜怕等会儿见到方怀后，表现不好，徒增尴尬，下意识就像让自己出场自然些，最重要的足够帅！
临到门口。
里面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说的内容让顾瑾瑜不由自主停顿了脚步。
“许医生，这次去英国做访问学者机会难得，学成归来后你就是咱们医院的副教授了，还是最年轻的副教授！你可一定要好好把握呀！”
“名额还没定，张医生，你这话说早了，论资历你比我更合适。”
方怀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张医生害了声，“我都一把年纪了，学不动了，再说了，我确实不如你，这种机会肯定是往年轻一辈培养，名额给你，大约是板上钉钉！”
方怀笑笑，没有接话。
门外。
顾瑾瑜悄然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