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砰砰砰！！江衡, 睡了吗？”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江衡从睡梦中睁开眼睛，从窗户里看到外面几道人影, 发生什么事了？他翻身坐起，穿衣下床。
“怎么了？”门被打开，原来是导演以及几位工作人员, 院子里漆黑一片没有点灯，江衡打开手机手电筒，他发现所有人的神色都很浓重。
导演看了他一眼, 语气听不出好坏：“江衡, 你跟我出来一趟。”他目光落在角落里的摄像机上, 吩咐身后的一位工作人员：“去先把摄像机关了。”
江衡从导演处，听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面上并没有一丝惊讶, 反而有些过分平静。
娱乐圈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 导演不是没见过，倒是没见过像江衡一样，大难临头还能如此淡定的艺人，他不免有些好奇地问：“你有证据证明这视频是假的？”
不管视频到底是真是假，只要江衡能翻身，说它假就是假的。
导演并不关心视频的真假, 对节目组嘉宾的私生活也没有丝毫兴趣，现在的问题是江衡到底还能不能参加节目的正常录制。
“你知道吗，现在粉丝和网友都要求你退出节目的录制, 如果你没有证据向全网证明，那我也没有办法。”虽然上次江衡不跟他打招呼，就带走了他的人, 但导演早已不生气，大局为重。
导演隐晦的提醒，江衡怎么可能听不懂，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低声道：“……我知道。”
院子里这么‘大’的动静，早吵醒了江离，她在一行人刚刚踏进院门的时候，就从床上睁开了双眼，静静聆听他们的对话。
她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打开，微微的蓝光照映着脸庞，打开微博，热搜第一赫然挂着江衡的大名。
江离点了进去。
一墙之隔的门外，江衡关掉了手电筒的灯，整个院子霎时暗下来。天际挂一轮白月，皎洁清冷的月光洒在众人的肩膀上，静待几秒后，便勉强能够视物，起码能看得清眼前的人影。
“给我一天时间。”低沉的年轻男音响起，“一天之后我绝对给你们回复。”
一天……有些太长，导演完全可以预料到，明天如果江衡还不出面澄清的话，网络上将是一片怎样的血雨腥风，给江衡一天时间是极为冒险的事情，可能会殃及自身。
江衡似乎预料到导演要拒绝自己，往前走了一步，沉声道：“我会跟公司解约，视频是经过剪辑后的，我需要时间找到证据。”
导演很想问，他要怎么跟公司解约？解约二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尤其是江衡如今咖位，那小公司会这么容易放人？
他迟疑了。
“如果江衡离开，我也离开。”
是谁说话？所有沉浸在对话中的人纷纷一惊，下意识往出声的地方看去，这才发现江离的房门不知何时打开。
纤细的人影抱起双臂，静静倚靠在门框处，即便身处暗夜，也能感受到一双眼神浅淡、却极具压迫力的双眼，在无声地扫视他们。
导演：“……你都听到了？”这话问的怪，人家是亲姐弟，怎么可能不知道。
江衡也想知道，她到底听到了多少，但转念一想，视频早已经在全网流传开来，她看到也是迟早的事情。
黑夜中他垂目，紧紧攥起拳，身体在轻微地颤抖。被她看到那种性质的视频……她会怎么看自己？
导演因为江离的话陷入沉思，其余工作人也对视了一眼。
不得不说，江离的一句话，比江衡十句都有效，节目录制到第二期，江离完全成了节目的灵魂嘉宾，不少网友就是因为江离的出圈视频才知道了《以家人之名》，如果江离选择在这个时候退出的话，节目组的损失将十分巨大。
“导演……”工作人员送上手机，导演接过来看了一眼，神色严肃郑重。
“你们也看看吧。”导演将手机翻转朝向江离，“现在网友纷纷跑到官微下向节目施压，我只能给你们争取明天一天的时间，如果明天晚上事情得不到一个好的解决，那就只能请江衡自愿退出节目组，我想这是对我们双方最好的解决方法。”
江衡知道，如果明天解决不了事情，他不仅要退出，还要面临节目组以及公司的巨额索赔，这似乎是个死局。
事到如今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咬牙接受，他答应下来：“好。”
导演问：“你们……打算怎么解决？”明天江衡还要不要继续参加节目的录制，这是个问题。
江衡自然不能说他还没有头绪，“我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导演离开后，小院再次陷入寂静中，江衡蹲在门槛上，听到从头顶传来的声音。
江衡捡起地上的柴火棒，低头在地上画圈圈，他的声音略显沉闷：“答应公司的条件。”
总之先哄着公司把事情澄清再说，如果作为与公司利益捆绑的共同体，公司是不会见死不管的，江衡清楚自己的价值，否则公司也不会想留下他。
“视频是真的吗。”江离终于问到这个问题，江衡的动作停顿住，心脏也漏跳了一拍。
“不是。”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真实、坚定，“视频是经过剪辑之后的，原版视频一定还在公司手中，我要想办法拿到它。”
如果没有原版视频，就算他明日召开记者发布会现场澄清、给全网当众下跪，也不会有人相信。
空口白牙，谁会相信。
“我知道了。”江离莫名其妙说了这样一句话，她也学着他的样子蹲下身来，两人肩膀靠着肩膀，蹲坐在农家平房的门槛前，周围是一片浓重的墨色。
她又问：“你生气吗？”问出这话的时候，她仔细地打量他的神态表情，情绪的波动对江衡的心理影响很大，这次与上次霸凌事件性质一般无二，她有些担心会再次影响到他。
“比起生气，我更想找出解决事情的办法。”江衡侧过头，他的眼睛很清澈，微微笑了一下道：“情绪是最没用的东西，我早就知道这一点了。”
可怜，又莫名可爱的人类男性。江衡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动作有些小心翼翼，像是在抚摸一只玩偶。
“放心，我会保护好你。”
“嗯……嗯？！”
……等等，江衡被她的话惊讶到：“你说什么？”保护他？
江离收回手，似乎不懂他为什么这样惊奇：“我说我会保护你。”
别开玩笑了，就她这小身板能保护得了谁？江衡自己好歹也是健身房专业选手，他保护她还差不多，然而看到江离面色的认真，他只好有些好笑地说道：“好，那我先提前谢谢你了。”
江离从他身边站起，一阵风似的进屋了，临走前还告诫江衡：“今晚不要来我房间打扰我。”
想多了，今晚江衡哪里都不想去。
全网抵制江衡继续参加《以家人之名》，这把火甚至烧到了江离的身上，公司不仅要江衡彻底身败名裂，也要把江离从现有的位置上拉下去，让两姐弟永不翻身。
本身江衡已经处在风口浪尖上，水军一下场，立刻将矛盾引向了江离。
“我就想知道江衡这个样子，他姐姐知道吗？”
“不知道才有鬼，江离也是个营销咖而已，否则你以为一个素人能怎么走到今天的？”
“这对姐弟真是心机深沉，对自己都能狠到这个地步。”
“江衡真是想红想疯了，什么没下限的事情都做！”
“呕，想到这两个字我就想吐。”
“老粉表示瞎了眼。”
网友纷纷臆测江衡的性向，扒江衡的私生活以及背后金主的真正背景，果然没多久与江衡一起出现在酒店视频中的男人的背景，就被扒了出来。
金志明，四十五岁，帝都小有名气的房地产大亨一名，最近几年金志明有在投资影视行业，但却没掀起什么水花，平日与这些娱乐圈内的经纪公司走得倒是挺近。
全网观众表示，年纪挺大，玩得挺花。
“江衡是有什么恋丑癖吗？”
“人家不看脸，是看中了老baby的背景资源好不好？”
“没听说江衡要参加《青云剑》试镜吗？不会真有人以为江衡是靠自己得到的试镜机会吧？”
“听说内定男主就是江衡，到底真假，金志明有这么牛？”
“我说江衡怎么有勇气转型的，原来是因为背后有人。”
……
从顶流艺人到再次丑闻缠身，来回身份转换得太快，直到晚上十二点，江衡以及其公司、经纪人都没有站出来解释半句，对于公众来说，不解释就是默认。
一时间，全网对于江衡的嘲讽更恶毒，这一次比起霸凌事件性质甚至更加严重，倘若霸凌是艺人失德，那么这又算什么？简直令人恶心。
经纪人躺在真皮座椅上，享受着落地窗外的夜景，手边是一杯咖啡。
液晶电视上反复播放一段视频，显示了江衡和金志明从出现在镜头内，到离开的全部过程，整个视频长达三分多钟，然而两人从走廊那头走到这头，看起来只有几步，却用了将近两分钟时间。
而在视频的最后，江衡扶住门框，抬起脸孔，露出被酒精熏红的眼，毫无焦距的双目最终定焦在眼前满脸肥肉的男人脸上。
眼神逐渐清明。
江衡神色流露出彻头彻尾的厌恶，镜头的最后一秒，是他挥拳砸到金志明脸上那一刻，金志明脸上毫不遮掩的震惊。
经纪人按下了遥控器的暂停键，面上似笑非笑。
“江衡，没想到我们会有这段视频吧。”
话音刚落，一道微弱如电流的‘嘶嘶’声不知在办公室的哪一个角落响起，紧接着‘咔嚓’一声，办公室内一片漆黑。
从大楼外看去，整栋大楼上一秒还亮如白昼，下一秒像是被切断电般、上上下下几十层齐齐一片漆黑，大约连一秒的时间都不到。
黑掉的大楼仿佛融入黑暗中。
经纪人有些手忙脚乱地打开手电筒，他听到走廊外员工们已经乱成了一团。
“怎么会突然停电啊？”
“不知道，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难道是供电系统出了问题？”
“天，我的文档还没有保存！”
“什么时候能修好？！”
好在没一会的功夫，供电便正常使用，空间重新明亮起来，一切似乎与之前无异。
经纪人回到办公室，用脚尖踢上门，点了根烟往沙发上一躺，重新打开液晶电视，这才发现之前正在播放的视频，居然怎么找都找不到了。
这件有些蹊跷了，他抓起话筒拨了个号码：“江衡那个视频再重新发给我一份。”
视频被重新发送来一份，经纪人欣赏着屏幕上江衡几乎找不出瑕疵的脸，手指弹了一下屏幕上江衡的头，语气轻快地道：“江衡，这次还搞不死你。”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没过多久公关部部长就慌慌张张地推开了他的门：“不好了，视频泄露出去了！”
经纪人此时还有些没搞清楚状况：“视频不是早就泄露出去了吗？”还是他们主动泄露出去的！
公关部长眼睛瞪大，连忙摇头说道：“不不不是！是酒店的原版视频，三分钟的那个视频，被人泄露出去了，现在已经被发布到了网上！”
——“什么？！”
“你的意思是，有人黑进了公司？”
“是的，你快去看看热搜吧，不知道怎么回事原版视频满天飞，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发布出去的视频是剪辑之后的版本了，对面一定找了个技术高超的黑客，可能下一步就是对付我们！”
经纪人目瞪口呆，手中的烟，‘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然而江离窃取到的信息，远远不止于此。
她将从江衡公司内盗取的无数信息在脑海中分门别类，从中翻找出一些很有趣的东西，一股脑分送到了网上。
据说蓝星的网友也喜欢吃瓜，这次绝对能让他们吃个够。
与此同时，江衡躺在阿布村村长家的土炕上，辗转难眠，他换了个姿势侧身朝向江离房间的墙壁，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心中莫名有些许安定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眼皮沉重，他终于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江衡做了个梦，梦中内容荒诞诡异，有许多人的脸在眼前交叠反复重现，直到他感觉一只冰凉的手附在自己的额头上，瞬间清醒，睁开了眼睛。
“起来吃饭。”江离见他醒来，甩下这么一句话，起身离开房门。
江衡从床上坐起来，抱着被子，头顶翘起两搓呆毛，目光有些茫然，完全不知道外界因为他已经天翻地覆。
这一日与以往不同，江衡醒来第第一件事并没有去碰手机，相反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抵触之感，他临出门前又返回来，趴在床上将手机掖进了枕头里。
嗯，眼不见心为净。
江衡房间里的摄像机还没来得及重新放上，他走进院子，院子里四下摆着几架，他皱皱眉，怎么似乎感觉多了一架。
但他并没有多想，沉默地端起水杯去洗漱。
浑然不知直播间内现场观看人数暴增几千万，四号直播间内在一大清早就迎来了爆炸式的人数增长，八点一刻直播间人数破亿，保守来说是其他嘉宾直播间在线人数的三倍还不止。
看到江衡背影的网友和粉丝们纷纷泪奔了。
“我就知道视频是假的！！”
“该死的破公司，早就该倒闭了吧，那么多公司艺人都被拉皮条迫害，倒霉公司祝你蹲局子！！”
“江衡到底是什么美强惨，一次霸凌事件不够，还要受第二次污蔑。”
“真的太心疼了，什么狗屁破公司，看得我鬼火冒。”
“江衡你放心吧，这一次我们说什么都站在你这边！！！”
“金志明那个老东西还没吧抓起来吗？都证据确凿了，帝都警方有行动了吧，连破公司一起？”
江衡漱口，刷牙，又用凉水洗了把脸，阿布村村民喝的水都是山间的泉水，虽然是生水但直接喝也没问题，非常的清冽甘甜。
他转过身的时候，发现导助正指挥工作人员往他的房间里搬两家摄像机。
“……你们在干什么？”
听到江衡的声音，导助小姐姐和几个工作人员马上转过身来，江衡居然在导助的眼中看到了晶莹闪烁的泪光？他抿起唇角：“你们……这是在干嘛。”
导助小姐姐与其余几人对视一眼，挪了几步慢慢走过来，动作似乎很怕是惊扰到他一样：“江衡……网上的视频我们都看了，你放心吧，网友们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顿了顿，她又连忙加上一句，坚定表明自己的态度：“当然了，我们也是！”
江衡：？
导助小姐姐叹口气，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母爱简直要泛滥：“没想到你的经纪公司这么不做人，拿剪辑之后的视频来欺骗网友们，幸好原版视频已经爆出来……还有，你们公司的几个艺人已经站出来指控公司拉皮条、威胁艺人的事情，这样看来用不了多长时间，你们公司老板就要进局子了。”
江衡年轻有实力，又是当红艺人，离开这个老破小，重新找个大公司签约岂不快哉？何必要吊死在这棵烂树上呢？
导助小姐姐苦口婆心：“只要你愿意，肯定有很多公司愿意签你的，留在这样的公司里这么长时间，真是委屈你了。”
导助说到动情之处，忍不住多聊了几句，即便江衡一个字都没回答，也架不住她的热情。
而江衡不是不回答，而是正在努力地消化她的话，什么原版视频，什么拉皮条……
两人都没发现，自己正站在镜头范围之内，而他们刚才的谈话，也被直播间内的网友尽数捕捉。
“小姐姐简直就是我的嘴替，求你替我多说一点！！！”
“江衡江衡你听到没有啊，快点离开这个破公司吧！！”
“这公司和经纪人太坏了，居然这么搞自己的艺人，金志明跟公司居然是串通好的，真是该死。”
“就是，公司和‘金主’这样的交易不知道害了多少艺人，希望帝都警方能尽快行动。”
除了让江衡快点离开、心疼江衡的弹幕，其余网友疯狂地在艾特帝都警方。
江衡终于从导助的口中，听到了整个事件的全貌，他来到房间，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打开，重新将微博下载点开。
画面撞入眼中，他瞳孔一缩。
微博热搜榜上，足足十几条都是有关他，公司和经纪人，还有金志明。
江衡视频原版
江衡公司艺人指认经纪人曾威胁恐吓
经纪人威胁江衡
江衡公司内艺人被强制陪酒
经纪人与艺人聊天记录爆出
不仅有热搜爆出，更是有确凿证据展示在公众面前，公司想狡辩都不行，这一记雷神之锤，将公司捶得死死的。
江衡发现其中一条证据，是昨日自己与经纪人打电话的录音……他眼眸中露出思考的神色，自己的确有录音，但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把录音给了江离？
难道她碰过自己的手机？但他的手机一直是随身放着，何况视频和证据都是昨晚被爆出去的，昨晚………江衡只能回想到江离不让自己打扰的那时候。
有一件事情江衡没有说，如果剪辑后的视频是公司放出的，那么他基本可以确定，去年八月十号他的醉酒，以及后续金志明的出现，是由公司和经纪人一手策划的事情。
这件事情声势浩大，已经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江衡知道公司的本意是想搞垮自己，所以才将事情闹得这么大，没想到最终却是自食恶果。
“如果让我知道是谁帮了我，我一定好好感谢他。”江衡握紧了手机，如果说背后没有人操控引导舆论、证据流出，他是不相信的。
但他想不到这个人会是谁，难道是公司的仇家？
现下证据确凿，网上有关于公司、经纪人威胁恐吓艺人的聊天记录、录音等，加上联合自己在内的艺人指控公司，公司高层、经纪人坐牢，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江衡一点都不担心。
最令人愉悦的是，这一波将公司高层送进监狱后，他也不必与其打官司，更不用赔付一分钱，因为是公司违约，甚至是违法。
江衡低头笑了笑，关闭手机，抬头看到灶房上空的烟囱里冒出股股浓烟，想来是江离又在做早饭，将手机揣进兜里，大步走去。
他有些迫不及待，要跟她分享这个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