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如此有趣倒也叫陆某好奇
被咒不孕不育断子绝孙的陆某人神色一僵硬，“我不会应允的。”
傅静容双指夹住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之上。
黑白两子并立，谁都不肯相让。
傅静容又落一子，白子将黑子逼到角落，眼看着就要功亏一篑，却不曾留意手边角落。
棋差一着，白子败。
陆应淮起身，“傅姑娘的执念，似乎比陆某想的还要深。”
傅静容打乱棋盘，“当初谈合作，说好了云逸拿陈国，你拿大齐，而我只要裴明珏的性命。”
她顿了一顿，绕过棋盘，“我甚至不惜借出白鹿书院的余力，助公子拿下河东部曲与崔晏，届时崔晏被公子斩杀，公子的帝位来得名正言顺。”她话锋一转，语气森然，“公子莫不是以为静容和崔晏一般，只会人云亦云跟着别人的步子走？”
有几枚棋子落在地上，傅静容睨着那几枚棋子不语。
重活一世，她仗着前生记忆进了百门做了玄女，预言天命不过是想改写自己的宿命。
二十年谋划，如今棋局下到一半，共弈的人非但举棋不定，还要将棋局收回，傅静容的指甲刺进手心。
她不准。
“其实陆某一直好奇一件事。”
“公子但说无妨。”
“裴明珏的履历我看过，如今也不过是个侍卫，纵使在盛京众女娘中多得青睐，但其为人绝不是滥情之辈。”陆应淮对上傅静容的眼睛，“所以傅姑娘为何要杀他？”
“那不如问问公子为何要保他？”傅静容不甘示弱反唇相讥，“让我猜一猜，是因为江家那位小姑娘？”
她将小姑娘两个字咬得极轻又暧昧，一副早就看穿的样子。
“我知那位小姑娘是这位裴侍卫的义妹，但若经过我的手保管叫那位小姑娘不会知道是你的手笔。”傅静容抛出一个很有诱惑力的条件，“合作依旧可以继续，公子也可以继续差遣白鹿书院的力量，甚至于白鹿书院藏在百门的力量。”
这样的诱惑不可以说是不动人的，百门所在之隐秘，若非傅静容亲自带路，纵使是陆应淮也是找不到所在的。
百门一向以操控朝堂为乐，是众多阻碍中最不可测的一环，只要能控制百门，半个天下可以说是唾手可得。
对于这样的诱惑，饶是陆应淮都要思忖片刻。
“傅姑娘能再回答陆某一个问题吗？”
“公子请讲。”
陆应淮的眸中神光一闪，“傅姑娘为何不亲自动手，或者换言之杀崔晏之计傅姑娘套在自己身上也未必不能用的。”
他双手垂在身前，“那么，你为何自己不来当这个帝王，要来推陆某登上这个位置呢？”
“不要怪陆某多心，傅姑娘似乎一直对皇宫讳莫如深。即便贺兰澈多次下诏要求傅姑娘觐见，可白鹿书院从来不应。若非有人在贺兰澈处周旋，想来陆某现在见到的只有一副香骨了。”
聪慧如傅静容如何不懂陆应淮想说什么。
“公子的意思是要携恩图报了？”
陆应淮却摇摇头，“你我二人是三年前白鹿书院中相见，而贺兰澈第一道了诏下的时间，若陆某记得不错应该是五年前。”
陆应淮腰间玉珏撞出好听的声响，“想来以傅姑娘的聪明睿智，应当猜出那人是谁。”
长街初晨，有人家一早就支好了摊位，静待生意上门。
傅静容似乎是没有意识一般走到裴府外，前世她曾数次来到这里与裴明珏相对清谈。
再提前世已经是十多年前了，可那些记忆此刻一齐涌入，似乎在告知傅静容所谓前世，不过昨日。
裴明珏带着一身水气回了府，小厮作了个揖，借着开门之际道：“府宅门外来了个紫衣的女子，看着瞧了好半天了，主子可要和她对话。”
裴明珏垂下眼睫，默了片刻，大步走入门中，“不必，替我寻件干净的袍子来。”过了片刻他又说，“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若再有人在府外逗留，便想个法子赶她走。”
小厮点头，献上衣袍就要出门赶走那名女子。
“站住。”裴明珏道，“若是她再来，不必打扰也不必逢迎。”
系着衣带的手微微发抖，裴明珏站在屏风之后，数次呼吸才平复下来。
他为了避免上一世的覆辙，这一次没有再与傅静容相见，相知，甚至……相恋。
其实方才有门外进府的时候，他就瞥到了那一袭紫衣。
本想命小厮驱赶，但最终还是狠不下心。
算着时间，贺兰澈会在近日薨世，之后整个齐国陷入一片混乱。
裴明珏闭起了眼睛，他要如何做才是对的。
少顷，他睁开双眼。
上一世，他与陆应淮交际并不多，两人被誉为盛京双璧。
但一来，此名号犯陆应淮生父名讳。
二来，人尽皆知，陆应淮寿数寡淡。
因此纵使知道的人多，也不曾有人提及。
重活一世，长久以来他都一直被梦魇折磨。
他记得上一世的最终他亲手赐死傅静容还有两个孩子。
裴明珏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上一世他在杀死傅静容还有两个孩子后深深自责，不惜走了贺兰澈的旧路，寻仙问道，只为求重来一次。
他记得那老道士在法事当天大乱，口中一直喊着：“怎会如此？”
不过幸运的是那场法事最终还是成功了。
裴明珏将自己官袍最后一个带子系好，在腰间绑好躞蹀带。
上一世他未能勘破的答案，经过江晚晴一事，他突然想试试能不能与陆应淮共同解开谜底。
贺兰澈为红铅一药修建无数丹房，如今处死了一部分宫女，因为没了原料，故而一部分丹房闲置了下来，这些丹房非命不得靠近，也就成了最好的密谋之地。
陆应淮手指按在铜鼎的铭文之上，裴明珏方才说的话太过离奇，若非两人都有着君子的名声，任其中一人将谈话传了出去都足以被冠上大逆不道的名号秋后处决。
“裴侍卫的意思是自己是借尸还魂？”
借尸还魂，巫祝一族的经卷中曾有记载。
陆应淮唇边笑意不减，“江晚晴同样也是借尸还魂？”
“不错。”裴明珏抱拳，“希望陆公子能同裴某一道解开谜题。”
陆应淮一点一点收回手指，“如此有趣倒也叫陆某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