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你昨晚受伤了
江晚晴自觉自己这动静闹得挺小的，没想到屋门一开，外面站着崔晏。
他显然在门外等候多时了，一身黑色的锦袍带着寒意进了门。
“你昨晚受伤了。”
想到沈英受刑和崔晏脱不开关系，江晚晴怕他再干出什么事含糊过去，“就昨晚吃水果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
“伸出来！”黑色大氅下伸出一只手，平摊在江晚晴身前。
“做什么？”
“我看看伤口。”崔晏蹙着眉。
江晚晴见推脱不过，直接大方地将自己的“粽子”拿了出来。
崔晏神色古怪。
“行了想笑就笑呗。”江晚晴用那只尚好的手撑着下巴。
崔晏依言弯了弯唇角，若不是他身着华服，江晚晴还只当是两人在陈国吵架斗嘴的时候。
“怎么今日有空来我这儿？你们今天不是要搞什么冬猎吗？”
崔晏接过若蓝递上的热茶，假装没有听懂她的送客之意。
“大典午时才开始。”他略一停顿，又问，“昨夜你讨了个太监？”
江晚晴深知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有些话与其等别人传出去，不如自己先人一步。
“是啊，我曾经的救命恩人。”
江晚晴便将当日的王勉案交代清楚，崔晏听得眉头越来越紧。
他叩了叩桌子，“所以现在这一切都是王弗做的？”
崔晏初初以为，江晚晴对沈英好不过是看对方可怜，可现在……他捏紧了杯子，没想到里面还有一层救命之恩。
幸而沈英被净了根，如今就算是放在江晚晴屋内又如何？
想到这里，他心中又默念了几遍王弗的名字。
他知道这个人，不仅知道还被其仗着权势鞭打过，如今新仇旧恨，崔晏眉心一跳，是时候算个明白了。
东猎场的正经所在是圈了一片山，群山负雪，郁郁葱葱的树林只能听到偶尔雪压折树枝的声音。
贺兰澈的病这几日有些严重了，他的双眼肿得如同核桃一般。
因此大典的一切事宜均分给陆应淮和崔晏代理。
陆应淮推说身体不适，于是一切需要出面的都由崔晏来。
崔晏立在台前，照着礼仪太监讲述的焚香、祷告，而后宣布冬猎开场。
今日不过是初试，三个时辰内猎到猎物的才能参与后日正式的冬猎。
无数少年带着弓箭跨马进了雪山，崔晏冷冷地眯着眼睛看着，谁能想到曾经最卑贱的他，只能当街承受鞭刑，如今可代一国之君向上天诰命。
有男子围猎，自然有女子围坐闲话。
江晚晴与王沅沅一处，王沅沅挑着眉毛，有些诧异，“你今早吃的粽子？”
江晚晴知这是在说自己的伤手，眉开眼笑的，“是啊，人肉馅地。对了左怜呢？”
王沅沅有些落寞，“她在整理前朝书稿。”
江晚晴倒是忘了，左怜是个书痴，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反应过来了。
“你说左怜在干嘛？”
王沅沅面带土色，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她在整理前朝书稿。”
夭寿啦，江晚晴晓的《佞臣》这本书名场面多，尤其是越到后面高能场面越密集。
独属于左怜的名场面，可不就是夜扣宫门吗？
随即她脖子一缩，沈英的名场面她想方法避忌了，结果沈英还是当了太监，而且不幸地被发配来这里……
若是左怜的名场面她再掺和一脚，也不知左怜还有没有那个命得见这大齐天下破灭的那一天了。
“怎么了？”王沅沅见江晚晴走神，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两晃。
却被江晚晴一把抱住，“没事儿，我觉得左姐姐一个人未免孤独，要不我们一起去看一眼？”
她提着裙子走出两步，见王沅沅还坐在原地纹丝不动。
王沅沅道：“你一人去就好。”
“我一人？”江晚晴点着自己鼻尖。
须知王沅沅与左怜设定就是大齐双姝，平日里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王沅沅索性坦白：“你可以不顾及身家性命，毕竟相府就你一个后代。可我……不，琅琊王氏，子嗣众多，若因我一人之过，拖累整个王氏。我……”
王沅沅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江晚晴却明白她没有说出口的后续。
整理前朝文稿一事，历代都有人这么干的，掀起的文字狱也是无数，尤其是贺兰澈登基上位那一年，无数文人写出挖苦讽刺之作。
当然，贺兰澈也不是吃素的，那一年文坛腥风血雨，只要在诗经典卷中提及此事，便要被株连九族。
至于前朝文稿，那更是那时的文人墨客说贺兰澈不通文墨、香道，尽管后来查出不过是因为贺兰澈不喜香道，免了香料的分例，一干香料商人想出的馊主意，想要凭此再回宫中，当然结果也就是和那些写挖苦诗的人一个下场。
而前朝文稿也成了贺兰澈心中的一根刺，可以说是谁碰谁死。
原书中左怜倒是没因为碰了前朝书稿死去，可贺兰澈剥脱了她宫廷女官一职。
她以头撞柱那会儿已经属于晚景凄凉，但书中的原身也曾在左怜落魄时问她，可曾后悔整理前朝文稿。
左怜只是拜谢了原身送的那块馒头，她答：“若因吾辈文人怯懦而致使书稿断代，是吾辈文人之耻。”
然后傻乎乎的原身就一咬牙一跺脚，抛弃了自己的怯懦跟着裴明珏北上雪山……
江晚晴哽住，这大概就是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吧。
看着江晚晴远去的背影，王沅沅为自己斟了一杯酒。莫名想起与江晚晴初见时，对方的豪言壮语。她眉眼微微弯起。
王沅沅出身琅琊王氏，纵使身边贵女多如云，但自视甚高的她未曾瞧得上哪个过。
左怜也不过是因为文采卓绝，与她并称大齐双姝，两人才逐渐熟稔的。
可以说这份友情从一开始就是脆弱的，它裹胁着名声的外皮，叫两人奋力维持。
王沅沅定定看着杯中酒，不过无事，她琅琊王氏的风骨在于对君主的忠诚。
只要贺兰澈死去，大齐必乱，琅琊王氏只要拥护新君必然可以……必然可以……
王沅沅突然捂住喉咙到一旁小径呕吐不止，她的目光逐渐锐利。
必然可以重振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