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见故人
“鱼死网破？”顾广安站直了身子，完全不像之前咄咄逼人的样子，温和地问道，“王叔这是承认自己和沈程有联系，不打算再装下去了？”
“我不承认又能如何？你们不是已经断定我和沈程暗地里勾结了吗？”王德抬头挺胸，丝毫不怯懦，“不管我和沈程有无联系，眼下你们兄弟翅膀还没长硬，若敢动我，就会塞了老臣子们的心，顾家必乱。到时候股票市场波动严重，引发股价震荡，受损失的不止顾氏，还有顾家关联的其他企业。”
他冷笑一声，“顾氏这么多产业，股票跌下去起了连锁反应，影响到的可不仅仅是顾氏的财富，更有很多员工的饭碗。想想到那时候，荣生集团会变成什么样？就算荣生由二少爷管着，您不在乎，那幽冥城呢？顾老先生的心血呢？”
顾广安沉默不语。
“大少爷。我虽然是你们家雇佣的人，但你们也都知道，我这辈子只效忠顾老先生一人，不会做对不起他和他后辈子孙的事情，所以不管其他人怎么威逼利诱都没用的。但若是你们不仁在先，就休怪我不义。别的不说，你若是再敢胡乱诬陷我，我就去报警告你污蔑，官司输赢不重要，只是到时候，顾家的颜面何存？”
王德说着，抬起头，直视着顾广安的眼睛。
“大少爷，我敬你是长子，也敬你是顾先生的嫡长孙，才对你礼遇有加，如果不是顾老先生，不然你以为我愿意当这个管家？”王德说，“我劝你不要太过分，不然就算是顾先生亲自发话，我也不服。”
王德一字一句说着，掷地有声，态度坚决，丝毫不肯退步。
顾广安盯着他，目光渐冷。他握着拳头，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激荡，“既然王叔不肯承认，那我只有再去细查了。我知道你对顾家情意深重，但有的时候，就是宁肯自己死也不愿在意的那个人伤一指，王叔不说我也知道你为了思思别说为虎作伥，就是把自个的命赔上也在所不惜。”
说完，顾广安转身离开病房。
王德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紧绷的脸色松懈下来，眼中露出些许迷茫。
顾家大宅外，一辆黑色奥迪静悄悄地停靠在路边。
车内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赫然便是沈程，他宽头方脸，看着很板正，下颔的四周到耳根都有胡子剃过的青黑印记，看着有些狰狞。
车厢内寂静得可怕，他双眸紧闭，呼吸轻缓绵长，似睡非醒。
忽然——
“砰！”车窗被猛烈击碎，溅起阵阵雪花。
“吱呀——”
车轮与雪地摩擦发出刺耳尖锐的叫声，惊扰了梦中的沈程。
沈程睁开眼睛，神色茫然而迷惑地看向四周，仿佛刚刚的剧痛并未让他清醒半点。
“你就不想问问我是谁？”陌生的清脆嗓音从车顶传来，带着淡淡嘲讽。
沈程瞬间惊醒，猛然抬头向上看去。
“你这车不错，几年了性能还很好。不过你这个幽冥城的大管家还自己开车，是不是心里有鬼，处处防人啊？”声音从他的头顶变到了身边
淡淡烟雾中，紧闭的车门打开，一张清丽的脸庞映入沈程的眼帘。
青色的道袍，束发的木簪，犹如从画卷中走出来的仙子般忘尘脱俗，若不是这仙子有个大肚子，很令人误会看到了画中人。
沈程愣住了，瞳孔慢慢收缩起来：叶……叶……叶……
这张脸，和他最惧怕的那张脸一模一样。
他难掩惊慌地咽了咽口水，试探地喊了一声：“叶……监……”
话音未落地，叶珉珉就笑了起来，“怎么，看到我是不是很惊喜？”
沈程浑身僵住了，他脑袋里乱糟糟的，根本理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但潜意识里他知道，绝不能被眼前这个人抓走，否则……否则他就完蛋了。
他咬牙切齿地瞪着叶珉珉，努力保持镇定，厉声喝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警告你，赶紧滚出去，否则我马上报警把你抓走。”
叶珉眉眼微挑，睥睨着他，嘴角噙着抹玩味笑容：“哦？你报警？不应该是我吗？”
她指了指倒后镜，“知道你现在处境有多危险吗？那辆车已经跟踪你好久了，如果没猜错，他们随时都会冲上来抓捕你……你说，是你先被警察逮捕呢，还是打赢他们了逃走做通缉犯？”
叶珉珉故作疑惑地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为难。
“我是合法公民，警察不可能随意逮捕我，你不要乱说。”沈程虽然额头冒出细密汗珠，却仍然镇定地说。
他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人知道这么多，甚至比他还要清楚。按照王德透露的，顾家的人在监视，但那些监视他的人什么都不知道，不可能泄漏秘密。
可眼前这人究竟是谁？为什么她会和他最惧怕的那个人长得那么像？
叶珉珉微微歪了歪头，“我没有乱说啊。”
她低笑着，眼神透着戏谑，“我只不过是帮帮忙罢了，时空乱流那会儿，你跟着我的魂魄穿到了这里，还和这个沈程一拍即合，妄想掌握幽冥城，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实现你在大周朝没有实现的宏伟志愿……”
说着，她抬起右手食指，虚空点了点沈程的眉心，“既然是故人重逢，我当然应该给你送点见面礼，让你享受享受这种滋味，免得你整天惦记着顾家。”
沈程的心脏狠狠地抽搐了两下，脸色骤变。
“你真的是……叶监正？”他喃喃道，“怎么可能？你不是在……”
“你做了鬼都能从大周朝穿过来，我这个抓鬼的为什么不能？”叶珉珉耸耸肩道。
她的表情漫不经心，却让沈程觉得毛骨悚然。
他忍着惧怕说：“叶监正既然也来了这里，咱们好歹也算是故人，你何必咄咄逼人？”
“就和大周朝的时候一样，你不做破坏阴阳平衡的事情，我这个钦天监的监正自然不会动你。”叶珉珉微笑道，“放心，这次我不会杀你了，就像你说的，咱们毕竟是故人，都是大周朝过来的也算是老乡了，但你动顾家可不行，怎么说我也是顾家未来的女主人，你动顾家就等于是从我的口袋里掏钱。”
说着，她从衣兜里掏出个盒子放在沈程手边，“不过，这个东西给你带在身上，以后你只要动了邪念，就会感觉到蚀骨锥心之痛，自然就一心向善，不敢再惦记顾家的家财了。”
沈程迟疑了片刻，把盒子拿了起来。
即使是午夜梦回，他都还记得大周朝时被姓叶的这个女子困杀的痛苦，那烈火焚身，一寸寸肌肤、一根根骨头被烧成灰烬，意识却能清清楚楚感受到的痛苦，他再不想经历第二回了。
相比之下，只是不动邪念就能保住性命这个要求，俨然是天使之歌。
沈程看着手里的盒子，迟迟不敢打开。盒子上绣了繁复精美的花纹，雕琢的花鸟图案形似活物栩栩如生。
叶珉珉也不催他，像是笃定他会打开一般。
沈程最终还是打开盒子，里面放置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玉坠，像水洗过一般散发着温润的光泽，隐约还能闻到一缕奇特的香气。
他拿起玉坠端详着，这是……
“品相不错吧？就是在这儿也是上好的玉。”叶珉珉轻声解释，“前些日子，我曾经救过一位要员的小女儿，这是他家的谢礼之一，我看它灵性不错，就做成了法器，可以约束恶鬼的神魂，是不是很合适你？”
听到“约束恶鬼”几个字，沈程的身体颤了一颤。他强装镇定地盯着叶珉珉，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大周朝的钦天监监监正啊，你干嘛明知故问？”叶珉珉笑眯眯道，“那会你可是被我用火烧成灰都有意识的，还能将那缕神识跟着我到这儿来，你能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确定对方就是自个惧怕的那个人，沈程心里最后一丝侥幸都没了，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陷进肉里，疼痛提醒他对方是多么危险。
“不用这么害怕，只要你听话，我不会杀你的，毕竟这儿是法制社会，杀人是犯法的。”叶珉珉又笑了，目光在沈程脸上游移，似乎在观察他此刻的反应，“当然了，如果你坚决不肯配合，我也只好冒险试试，噢，你应该知道，这对我也不算什么难事，毕竟我有上百种方法能令你在人间蒸发，消失的无影无踪。”
沈程沉默着没吭声，眼睛直勾勾盯着手里的玉坠，仿佛透过这个坠子，能够看到另一个世界。
叶珉珉看他这幅模样就知道他心动了，唇边泛起一抹笑，“你可别太高兴，我这人很贪财的，这件礼物可不止值一百万，所以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才能交易，我这可不是敲诈勒索，你懂的。”
沈程捏着玉坠的手指用力到颤抖，半晌才沙哑地开口：“你想让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