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沈缚
她已经很久没有顶着太阳走过路了。
远远走了一段路的李拂衣松了口气,由衷的对驾车的少年道了声谢。
郑栖侧眼看了看她。
乌发压肩,眉眼如画。除去形容狼狈了一些,她看起来倒也不像坏女人。
“不用谢。”
反正也不是他愿意帮的忙。
李拂衣也不介意他的冷淡,还抿唇笑了笑。真没想到,有一天她能坐着这样的马车,还感觉特满足。
她又笑了笑,把手伸出来挡太阳。
马车稳稳行驶在道路上,两侧绿树成荫,不断被他们抛在身后。驾车的郑栖不经意看了边上的人一眼,只觉得她好看的惊人。
戛的,他的目光顿住。
他看见她手臂上一大片或大或小的伤口,有的地方血都干了。郑栖的心里忽然升上一股怪异的感觉,像是怜惜。
“给你。”
李拂衣一愣,回头看着驾车的少年。她的目光顺势而下,落到他手上拿着的那个天青色小瓶子上面。李拂衣把瓶子接过来,有些茫然的看了看,然后充满歉意的望着郑栖。
“这是什么?”
郑栖盯了她一眼,这个女人是不是傻,他就不该当着二爷的面多管闲事。
郑栖口气不善,语气冷道:“金创药,给你用来擦伤口。”
“金创药啊。”
李拂衣好奇的拔开瓶盖,把脸凑上去闻了闻。
没有味道的。
皱了皱眉,又把瓶盖塞上。
眼角余光留意着李拂衣的郑栖握紧缰绳,差点没被她气死。要不是二爷在里头小憩,他早就凶她了。
郑栖咬牙,“你伤口不痛吗?”
李拂衣看了看她的手,若是放在以前,就是皮肤上裂了一条细线一样的口子她都会喊痛。
可现在,痛虽痛,但也不是不能忍。
李拂衣笑了笑,温柔的声音水一样凉:“现在没那么痛了。”
郑栖见她不识好歹,一气之下抽了一鞭子甩在马背上。马吃了痛,猛地使力往前跑。
李拂衣没想到马车还可以这么颠簸,她本来就是第一次坐这种马车,手又因为一只痛着,一只拿着药,竟是没空出手来扶着。眼看她半边身子一晃,就要从马车上滚下去了。
这时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腕,直接把她整个人拉了过去。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躺在一个人的怀里了。
这个人。
李拂衣抬起头,在看清抱着她的人后就震惊的定住了。
这世上居然有这么好看的人。
沈缚也看着她。
离得近了再看她,才惊觉她的眉眼皆经得起细细琢磨。方才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他不经意一看,就看见她站在那里,仿佛茫茫然不知身在何方。
他忽然就开口叫郑栖把她给带过来了。
“二爷,可有伤着?”
“无妨。”他把怀里的人扶正坐好,理了理被她压皱的衣摆,说出口的声音清润平和。“走吧。”
郑栖得了令,这才松了口气,马车复又稳稳行驶起来。
李拂衣抱着手靠在角落边,悄悄掀了掀眼帘,偷偷摸摸的看他。
黑发束冠。
眉如剑,眼似繁星,唇红鼻挺轮廓分明。真的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了。
“你在看什么?”
李拂衣睁大眼,与无双公子的目光撞了个正着,死过一次的李拂衣表示她很慌。她从未与这样的目光对视过,那种气定神闲,仿佛天下万物皆为他所掌控的气势,真的很压人。
“我。”
“别说谎,我不喜欢说谎的人。”
李拂衣愣了一下,觉得长的好看的人真的是得天独厚。至少眼前这位说这样的话,她只会觉得他帅到炸裂。
李拂衣有些不好意思。
咬咬牙,低着头说:“我只是没见过你这样好看的人。”
沈缚端着青玉杯,闻言顿在那里。良久,他才把青玉杯递过去给她。
李拂衣双眼一亮。
她伸手接过青玉杯,这一口水喝下去,她是整个人都得救了。原来幸福感可以这么简单,不过是在炎热的天里喝一杯水。李拂衣端着这小小的青玉杯,怔忪了会,忽然明白当时的她不过是一念之差。
所幸上天垂怜,让她重新活了过来。
李拂衣捧着青玉杯朝他那边倾了倾身子,还不太顺畅的说了一句,“多谢这位公子。”
沈缚看了看她捧杯的手,润白细长,一看就是那种养在深闺后院的姑娘家。
沈缚把杯子接过来,提起水壶又倒了一杯水给她。果然,他看见他把杯子递给她的时候,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又是一亮。仿佛他递给她的不是一杯水,而是一堆金银珠宝。
真有趣。
沈缚垂下眼帘,掩去眼里的笑意。
他注视着她,手里端着青玉杯没放,“还渴吗?”
“不渴了,谢谢你。”
沈缚点点头,把青玉杯放下。
李拂衣看着他放下杯子,就双手拢袖闭眼休息,完全没有跟她说话的迹象。莫名的,她就放松了下来。压力太大了,跟面见领导一样。
李拂衣悄悄看了他好几眼,发现他像是真的睡了,这才靠在窗边往外看。
他们都走了快半小时了吧,这路两边还是一副人迹罕见的样子。也幸亏她遇到了他们,不然腿都走断了估计也走不到有人家的地方。
只是等到下了车,她又该何去何从。
李拂衣望着窗外,心里却急的着了火。渐渐的,车窗外出现了行人,道路两旁的房子也多了起来。
李拂衣慌了。
怎么办,到地方后她就得下车了。
忽然她听见边上沉默了一路的贵公子开口问她,“前面就是晋州了,姑娘可有家人在城里?”
李拂衣不敢看沈缚的眼睛,所以她看不见沈缚眼里的审视。她担心了一路的事被他开了个头,这时再也忍不住了。
她就这么面向他,低着头轻轻柔柔的说,“我醒来的时候就在水边,我不知道我怎么会在哪里,也不记得以前的事。”
她的心跳的好快。
她真的不太擅长说谎,何况上车就被提醒过不许说谎。只是她不得不说,毕竟魂穿这种事,说出来会被当成疯子吧。
“那你叫什么还记得吗?”
“记得,我叫李拂衣。”
说完她才觉得不对劲,什么都不知道不记得,偏偏记得自己的名字,这可能吗?她攥紧了手,生怕他不信。
她的谎言拙劣到一戳就破。
沈缚没说什么,只是想着拂衣二字倒也不错。至于她不想说的,也碍不了什么事。
“可要随我进府?”
“可以吗?”
很耀眼。
她像是一道春光。
沈缚有些愉悦,回应她,“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