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送回
光彩艳丽的广告巨屏下，罗纳落寞地倚在吉普车布满泥灰的车轮上。弗莱什安静地蹲在罗纳的身旁，仔细地思索着什么。夜幕已经降临，气温骤降，合金制成的车门上渐渐凝结起了小水珠，晶莹剔透仿佛一颗颗小钻石。空气的湿度也在缓缓上升，逐渐氤氲起了一团水雾，黄的、橙的、紫的、红的、蓝的，各种颜色在水雾中挣扎，翻滚，激荡。色彩沿着规律的轨道，自由地结合在一起，拥抱在一起，混乱而又和谐。
罗纳吹了一声口哨，弗莱什抬起头来看着罗纳。
“走吧，回营地吧。”
弗莱什捋了捋略微湿润的头发，坐在了副驾驶上。罗纳用袖口擦了擦后视镜，然后启动了汽车。
“队长，我需要做什么。”弗莱什坐姿端正，他觉得他应该帮助罗纳做点什么事情。
“哈哈哈。”罗纳突然笑了起来，甚至于车身也有些许摇晃。
“队长，你……”弗莱什赶忙抓住了安全把手，他不懂得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他还可以笑得出来。
“如果上面不是糊涂蛋的话，李健他们很快就会被送回来的了。”罗纳自信地说道，“那个宪兵队长，根本就是个没有大脑的小丑。”
“为什么这么说？”弗莱什搞不懂。
罗纳将手荡出了车外，夜晚清凉的感觉使得他十分舒服。
“交涉军和国防军的关系历来不太好，但是还没到弄掰的地步，因为交涉军是守卫赞比昂的最主要的力量，国防军虽然武器先进，但他们人少。守卫如此庞大的一座城市他们离不开我们。”罗纳缓缓道来，“没有人愿意打破这种平衡，就算是北桦国的总统在两军的关系的处理上都很小心，而那个愚蠢的宪兵队长却狂妄地触碰这个禁忌，相信我，他马上就会被送上军事法庭的。”
弗莱什恍然大悟，他感叹于罗纳的睿智与机敏，同时为自己能跟着这样一位队长而感到庆幸。
“可是张健他们的确是触犯了军规，军事法庭会放过他们吗？”弗莱什突然想到他们去的地方，那种地方对于军人来说是明令禁止的。
罗纳猛地一打方向盘，车辆剧烈抖动，险些撞上路边的栏杆。
“你他妈不看路啊。”罗纳冲窗外喊道。这一幕好像有点熟悉，弗莱什曾在北桦国送外卖的时候，有时候会有人像罗纳这样朝自己喊。
好像是记起了什么，罗纳马上回过头来对弗莱什说，“你的考虑是不错的，但是有些规矩真的只是拿出来做摆设的，有些人非要拿这种规矩来说事儿，那他只能是自讨苦吃。”
罗纳的语气充满了嘲讽的味道，弗莱什咀嚼着罗纳的话中的含义。的确，到处充满了规矩，规矩就像商品一样，同样拥有价值和使用价值，但有的规矩却像过期的商品一样，只是拥有价值，但却缺失了使用价值。
半透明的办公室内，站如雕塑的男子垂头丧气，此刻他的脑中被灌入了各种污言秽语，上司的突然爆发是令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他和自己的父亲不是好战友好兄弟吗，为什么却因为那么一件再细微不过的事情而一点情面也不留。
“你……你知道这会给我，给我们宪兵队带来多大影响吗？你这个蠢材，枉费你父亲的一番教养！”办公桌后的男子怒目圆瞪，两条细棕色的眉毛仿佛就要拧在一起了。
“上面让你处理问题，就这么处理？一会儿卡萨来了你去和他谈。”
“卡萨？”宪兵队长一阵颤抖，他知道这个名字背后蕴藏着多大的能量。
“可是，拜赫叔叔，是上面让我去处理这件事的啊，他不能把我交给那个人啊。”男人双腿发软，他用双臂撑着办公桌子才不让自己倒下。
“本来我想给你个机会，让你将来好上升，所以派你去周旋，去温和地化解这个矛盾。呵呵，你直接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把人给我抓了回来。而且那几个交涉军的人本来就没有犯什么事情，是那帮小混混实在喜欢惹事情，可是上面还想保这些人。哎，算了，你，现在把人给我送回去，懂？”拜赫倒在椅子上，有气无力，他都快被这个蠢货气死了，要不是看在他爸爸的份上，他早就一枪毙了他了。
“可是那几个人真的犯了军规的，那种地方他们是不能去的。”男人支吾说，他并不想就这么放走那几个下贱的交涉军伪军人。
“我看你是坐办公室坐傻了，青玉院谁不去？难道你就没去过吗？你他妈赶紧去把人给我放了，现在！”拜赫怒吼道，他猛地站起来一拳打在了男人的身上胸口上，强劲的拳力仿佛一颗炮弹，直接把男人怼在了地板上。
男人唯唯诺诺，连忙起身退了出去。
封仄的房间内，不，不应该称为房间，格子这个词语比较合适。宽不超过2米，高不过1米的格子内嵌着一张床，床尾处放着一张简易的梳妆台，台上摆着几件廉价的化妆品。固定时间，女人从床上坐起身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公共厕所里的简易水龙头上冲一把脸，然后再盘腿坐到梳妆台前化妆打扮。再然后就是工作时间了，她会陪各色的客人喝酒聊天，接着便是进入到一个真正的房间内，或许过五分钟，或许过十分钟。只有在不长的一段时间内，这个房间的才允许她真正存在。
她想要拥有独属于自己的房间，不管多么大，只要是她的就好。一次，有一个穿着军装的军人向她描述了自家的房间。她至今还记着他说过的话，“二室一厅，就是有三个房间。一间用来睡觉，一间用来休闲，一间用来洗漱。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哪个房间都可以用来睡觉。”
“我能拥有其中一间吗？”女子弱弱地问道。
“或许可以。”男子捏了捏自己略显红润的鼻子，二室一厅对于他一个人来说或许太大了。
说是汽车，不如说是一条钢铁蜈蚣。密集而微短的双腿被舍弃，取而代之的是球形轮胎，以便其能更高效地使用能量，同时不丢失其灵活性。钢铁蜈蚣在树林间扭来扭去，很是灵活。车前两个如太阳般的车灯散发出强烈的光芒，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稀树林存有的黑暗缝隙填满了。而那一节节的身体便是车厢，几个人被人从车上狼狈地踢了下来。
待车离开后，黑夜重新降临。正当几人踌躇时，帐帘突然被扶起了，温和的光线打在了众人布满淤青的脸上。
“回来吧。”罗纳站在帐篷前，弗莱什则赶忙上前去扶众人。
“队长，我们……”众人纷纷低下了头。
罗纳走向前，轻轻地拍了拍每个人的肩膀，“你们没事就好，先把晚饭吃了吧，我给你们准备了一点儿炒米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