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境遇
帐篷内一片昏暗，空气中混杂着一股莫名的臭味，好似廉价酒和脚臭混合在一起似的。弗莱什趁着透进来的光线，看到几个衣衫不整的人正七横八竖地躺在地上呼呼大睡，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打着奇怪的节奏。弗莱什皱了皱眉，并没有去叫醒他们，只是寻到了一处安静的角落，然后怀抱着枪躺下安然入睡了。
睡梦之中，弗莱什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自己的那个小家中。妈妈正忙手忙脚地在狭小的厨房内忙活，由于地盘太小，在弗莱什看来她好像在原地转圈。他脱下了沾满泥水的“职业”装，然后耷拉着脑袋，漫无目的地划拉着手中的电子屏幕。
“饭好了，快吃吧。”弗莱什的妈妈已经快六十岁了，前几年又被清洁公司辞退，一直在家照顾弗莱什的起居。
“好，妈你也坐下来吃吧。”弗莱什利落地收起了手机，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有点高兴地说道。
“妈，今天怎么有红烧肉啊。你快吃，凉了的话对身体不好。”弗莱什连忙夹起了一块热气腾腾的红烧肉放进了妈妈的碗里。
“我吃一块就好了，儿子你一天跑这么多单，多吃点补身体。”弗莱什的母亲将自己的碗躲到一边，然后向弗莱什的碗中夹了几块红烧肉。
弗莱什没有再多说什么，他默默地将一块肉放进了自己的嘴中。
一小块的肉在弗莱什的嘴中来回翻腾，旋转。直至彻底变成一团碎末，他的眼中竟然止不住地淌出泪水。
“怎么回事？”弗莱什什么都感受不到，只感觉泪水不断从自己的眼眶中渗出，汇聚。
他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母亲，可泪水已经将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他已经看不清自己母亲的脸了。
“妈，我……”突然，弗莱什眼前一黑，脑中顿时翻天覆地，眩晕感如同潮水般袭来，似乎有一种莫名的重力在挤压着他的脑仁。
“啊，我……”弗莱什痛苦地叫喊着，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嘴角的肌肉在诡异地抽动着。
“嘿，你没事吧。”
弗莱什疲惫地睁开了眼睛，只见几个陌生人正围坐在自己周围。
“你们是谁？”弗莱什边说边下意识地去摸索自己的ak47。
“你是新来的吧。”一个中年男子开口了，然后举起了一把破旧的ak缓了缓，“这是你的吧，一看武器就知道你是个怨种。”
“对，我是新来的。”弗莱什从睡梦中缓了过来，他想起了眼前这群人就是刚才在那里睡觉的那群人。
弗莱什连忙爬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然后郑重地说道，“我听从交涉军驻外指挥部安排前来报道。”
“哈哈，嘿嘿。”周围的人突然笑了起来，弗莱什一时竟摸不着头脑，“我是哪说错了吗？”中年男子干咳了两声，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褶皱的宽檐帽。
“你好，我叫罗纳，是城防队的小队长。”罗纳微微笑道。
“队长好，我叫弗莱什。”
“别见外，随便坐。”罗纳拍了拍弗莱什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来。
弗莱什从罗纳的手中接过了自己的ak，他审视着眼前这个不修边幅的队长，宽大的帽檐甚至不能完全遮住他繁茂厚重的卷曲头发，上衣也破破烂烂，布满了许多弹孔。
周围的人几乎也是这样的，每个人看上去都灰头土脸，看起来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这里经常发生战争吗？”弗莱什看到众人的情况，有点担心地问道。
“打仗？我来这儿都快两年了，连敌人都没见过长什么样。”人群中，一个戴着复古眼睛的男子说道，“别看我们这么脏，这都是我们装出来的，为的就是应付检查。”
“应付检查？”弗莱什不解。
“定期会有人来检查的，这个会事先通知的，对了，今天晚上就会有人来检查的。”眼睛男满不在乎地说道，然后递过来了一瓶啤酒。
“喝吧，虽然度数不高，但也能帮助你缓解点忧愁。”眼睛男说道。
“既然已经被分配到这儿了，就好好想着怎么继续生活吧，不要老想着过去的一些事情。随遇而安才能活得长久。”眼睛男眼睛斜睨，神秘地说道，“今晚带你去开心一下，就算给你接风洗尘了。”
罗纳轻戳了一下眼镜男，示意他闭嘴。
“什么？”弗莱什越来越觉得离谱了，这个城防队也未免太不敬业了吧。不过，他也不在乎，弗莱什现在万念俱灰，自从离开北桦国后，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自己的母亲，因为他是家里唯一的收入来源，虽然自己被征入军中后北桦国政府会给予自己的母亲一定的补贴，但是他的母亲已经不再年轻，这个时候最需要自己在身边照顾她。
弗莱什脑中一团杂乱，他也不想再说什么，便问，“队长，接下来我需要做什么？”
“嗯，先把自己装饰一番，然后就没事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罗纳说道，然后递给了弗莱什一套和其他相似的破烂衣服。
“穿上吧，然后在自己的脸上抹点灰就好了。”
弗莱什厌恶地瞧着拿过来的充满一股霉味的衣服，上面到处都是孔洞，断线不规则地分布在衣服上的不同位置，但他还是将其穿在了身上。然后将双手贴在地上摩擦，弄了一手灰后在自己的脸上一抹。
“好了吧队长？”弗莱什沮丧地说。
“不错。”罗纳满意地点了点头。
弗莱什听后马上走出了帐篷，然后他躺在了一处阳光明媚的空地上，再次闭上了眼睛。 罗纳饮了一口啤酒，他看着躺在地上的弗莱什，想起了自己刚来这个鬼地方的时候的样子。
“一开始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哎，适应适应就好了。”罗纳喃喃道。
遗憾的是，弗莱什没能再次梦到自己的母亲，他懊恼地靠在一棵粗壮的杨树上，百无聊赖摆弄着手中的ak，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将枪口顶在了自己的下颚上。
“欸，兄弟你干嘛？”眼镜男刚从帐篷内出来，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弗莱什猛地一惊，然后迅速将枪扔了出去，他惊恐地盯着身前的这把破烂ak，干涸的嘴唇不停哆嗦。
眼镜男立刻冲了过来查看弗莱什的情况，他的脸色煞白，毫无血色，就像多年没有吸过血的吸血鬼。
“我怎么会……”弗莱什感到一阵恶心，大脑中突然袭来的眩晕感一瞬间让他失去知觉。
“弗莱什，你怎么了？”眼镜男扶着弗莱什，虽然担心却不知所措。
众人赶忙从帐篷中冲了出来，罗纳急忙询问情况。眼镜男向他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罗纳低头不语，他打了个手势，招呼众人将弗莱什抬进帐篷之中。将弗莱什安顿好之后，罗纳轻轻叹了口气，道，“还记得你们刚来这里的时候吗，许多人和他的状态差不多，甚至许多人都不如他，主动地想着去死。弗莱什这种情况顶多算是一种应激反应，看得出来他并不想死。大家都是苦命人，都想着能够撑到战争结束的时候，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场该死的战争却没有一点结束的迹象，越来越多的同胞被送来了艾克斯，我们越来越失望，每天纸醉金迷，荒唐度日。说实话，我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是啊，可是我们除了喝酒玩乐还能干什么呢？他们是不会放我们回去的。”一个略显肥胖的队员哀声道。
“对于新来的成员，咱们要多多帮助他，尽量开导他，不要老想着带他去开心。“罗纳无可奈何地沉声道，“你们也尽量克制自己吧，最近赞比昂城内的环境不太好。”说罢，罗纳进入帐篷中观察弗莱什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