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转机
张星家开了二十年的杂货铺就要关门了，对于现在的老板张星来说，这个杂货铺意义非凡。这是他从爸爸的手中继承下来的，是父亲留给他的唯一的遗产。并且如果能够继续经营这个杂货铺的话，就代表着自己不会失业。在当今这个社会事业，恐怖的事情不是失去收入来源，而是有可能被派到战场之上或被迫搬离所在的城市。
“喂，小心打碎了。”看到员工粗暴地搬着货物，张星刚想提醒，但话在嘴边又被自己咽了回去。
“我已经不是这家店的老板了。”张星瘫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观望着两个健硕的员工将自己的店铺搬空。
毒辣的阳光刺痛着张星黝黑的皮肤，干涩的蝉鸣则反复冲击着他的耳膜。店铺内只剩下了一个老旧的收银台，一个人搬起来有点费劲，两个员工一起将收银台搬起扔到了车上。
最后留下的只有用不锈钢制成的样式刻板的”永胜超市”的招牌了。
这个夏日注定悲伤无趣。
张星失魂落魄地走进了空荡的商店之中，他没有办法，商店的倒闭并不是因为他的经营不善。在与无人超市的较量中，传统商店惨败。
无人超市，张星现在对它是又爱又恨。现在的超市全是无人经营，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可以营业，而且一个人可以同时经营多家这样的店铺，传统的杂货铺已经失去了竞争优势。
无人店铺的优势在于，首先能够省去人工费，不需要雇佣售货员，其次是满额的营业时间，能够全天营业。传统店铺需要雇佣售货员，而且一般只能在白天营业。
可是对于张星来说，一个无人店铺的成本实在太高，对于张星这样的普通人来说根本负担不起。
“咻”张星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张星打开一看，竟然是催促自己找工作的消息。
“目前您处于待业状态，您将有一月的时间去寻找一份新的工作。”
“我才刚失去我的店铺一小时。”张星十分郁闷甚至还有点紧张，因为他只有一个月的缓冲时间来找工作，如果找不到的话，他就要被派去去艾克斯打仗去了。
张星将店铺的招牌取下后，最后再看了店铺一眼，匆匆转身离去。
按照现有国家法律规定，失业一个月的人有两种选择，一是选择加入军队服役，直到战死或者服役至六十岁退休。二是选择搬迁到国家偏远地区去支援建设。
这种选择题张星拒绝作答，这就好比一个经典问题：你妈和女朋友掉水里你先救谁？
张星现在只想回答主观题，哪怕要写无穷多的字他也不在乎。
人才市场沸沸扬扬，许多人在这里寻找工作，老的少的，头发多的头发少的，像一团蚂蚁簇拥在一起。张星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一圈下来，发现所有的岗位要求的至少是大学文凭，还需要工作经验。并且这些岗位大部分都是高新技术类的，没有专业知识根本无法参与工作。
“唉，这让人怎么活啊。”最近市里发出通知，竟然一下取缔了市内所有的外卖员岗位，这并不代表着取消了外卖服务，相反，这对于外卖配送效率是一次质的提升。缘由就是交通网络智能化的再次跃进。地空一体化智能服务宣布在本市成功建成，就外卖行业来说，外卖配送服务会彻底摆脱人力，跨进到无人时代。
“呵，现在想送外卖都没门了。”张星感慨道。
他无心再在这里呆下去，嘈杂的声音让他感觉到一阵阵眩晕。张星推开人群，逃出人才市场，跨上一辆“顺风”回到了家中。
“年轻人，你是去找工作了吗？”诺大的公交车上此刻只有司机和张星两个人。
张星点点头。
“现在的世道啊，说好也好，说差也差 。”司机师傅缓慢地打着方向盘，略带忧伤地继续说道，“马上我也要下岗了，这台陪伴了我多年的‘顺风100’也要停止工作了。新的公交车线路已经完成修建，马上就可以运行通车了。而且听说新的公交车是完全无人化的，不仅快而且安全。”
“那师傅你接下来准备去干什么呢？”张星问道。
“我今年才五十岁，除了会开车一无是处。和无人公交一同投入使用的还有无人出租车，本来想去开出租车的但是却发现自己压根没用了。没办法，只能搬迁到偏僻城市去了。”
透过后视镜，张星发现司机师傅的眼中充满了落寞。
现在自己的心情也很复杂，没有料想到如今的就业情况竟然如此艰难，本来自己还充满着对未来的殷切向往，想着即便换了一份职业也能干得下去，没想到现在竟然连一份工作都找不到。
“我也可能要搬迁了。”张星喃喃道。
一进门，张星就摔倒在了床上。
“不搬迁的话，就只能去艾克斯当炮灰了。”张星长叹一声。他怀念过去的日子，虽然生活没有现在方便，但是至少没有战争，也没有现在的可恶的规定。迷茫之际，张星抱着怀旧的心情，挣扎起来翻找着过去的物件，突然间发现了一个玻璃杯般大的机器人。
张星吹去了尘土，不过机器人看起来破破烂烂的，还少了一条胳膊。椭圆形的脑袋歪在一旁，好像落枕了一般。身体上还有不同程度的裂纹。经过一番寻找，张星在箱子中发现了残缺的手臂，给机器人安装了上去。
“这是我前几年去工厂进货玩具的时候商家给的赠品。那时候我的店还……”张星正在惆怅，这时候机器人竟然说话了。
“谢谢你，张先生。”微弱的机械声传来，听起来好像收音机频道信号不稳定发出的卡顿的声音。
张星被吓了一跳，手里的机器人也失手掉在了地上，躯体上原本的裂纹经过撞击也变得更密集。
“哎呦，你干嘛。”机器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张星缓过神来，脑中急速思考。
暗藏玄机。
“你是谁？”张星紧张地问道。
“我是初代人工智能。”机器人回答道，边说边伴有电流跳动的声音，似乎是哪儿在漏电。
“初代人工智能，就这么大吗？“张星感到疑惑，在自己的印象中人工智能是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残酷红衣小女孩。
“我只是个代言体，本体并不在这里。我想请你帮我个忙，事成之后我可以解决你目前面临的困境。”机器人说道。
“你可以帮我找工作？”张星睁大了眼睛。
“我可以帮助你开一个属于你的无人店铺。”机器人说道。
虽然觉得有点扯淡，但是张星还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将机器人捡起来放在桌子上，道，“我该怎么帮你？”
“我需要你前往一处地方帮我取回一个东西。一会儿用数据线将我和电脑进行连接，我会将地图的数字版给你。”
“这件东西十分重要，切记保管好。事成之后我会马上完成我的诺言。”机器人承诺道，然后从机器人的胸膛中弹出了一把钥匙，
“这把钥匙能打开一扇门。”机器人的声音越来越弱。
张星看着手机中的地图上的那个地点，“那不是个垃圾填埋点吗？”
“麻烦你了，尽全力帮我取回。”机器人说完便没有了动静。
张星决定帮助这个破旧机器人。
今天便是无人公交正式通车的日子，张星站在站台，头顶的电子屏幕正在放送着剪彩仪式。礼台之上每个人都洋溢着笑颜。突然，一群穿着黄马甲的人冲入了镜头之中，每个人手中都提溜着一个外卖。
“可恶的资本家去死吧。”台下有人振臂高呼，无数的外卖砸向到了礼台上。
台上的人躲闪不及，瞬间就被外卖淹没。
混乱的场景瞬间就吸引了张星的目光，他竟然看到有一根筷子竟然插进了台上一个人的眼中。鲜血顺着脸颊流到了男人的脖子里，流到满是油渍的领带上。
“打倒万恶的资本家！”一群穿着蓝马甲的人直接冲到了台上，疯狂的踩踏着台上的人们。
镜头忽然猛烈地晃动，然后就熄灭了。
“唔？”张星感到一阵恐惧，当然更多的还是悲哀。
不过马上画面就恢复了，原来是地面的镜头在混乱中被破坏了，现在是天空的镜头在工作。
乌泱乌泱的警察很快涌入了会场，暴动的场面很快就被限制，同时直播画面也被切断了。
这是第几次暴动了？在张星的印象中，此前已经发生多次这样的暴乱了，第一次也是最严重的一次就是由制造业的某个工厂工人发动的。工厂的爆炸声持续了一天一夜，警笛声彻夜鸣响。然后各种新闻报道接连不断，其中最令张星记忆深的就是一群工人将一名防爆警察投入了高温的熔炉之中。
对于这种暴力活动张星当然是坚决反对的，但是自己对此却毫无办法。
一辆崭新的公交车驶来，张星收回了思绪，怀着好奇心乘上了这辆无人公交。
很明显的一点就是，这辆公交车删除了驾驶位，以此来容纳更多乘客。公交车头全部换成了特质玻璃，这种玻璃比以前的车壳更硬，如果以100公里每小时的时速发生碰撞的话，可能会使玻璃出现一点裂纹，但是绝不会撞碎玻璃。中央交通网络管理系统统一管控所有的公交运行，根据测算，该系统发生错误的概率是飞机失事概率的一万倍，换句话说，如果真的出事的话，那真的是天要你亡。
公交车上的座位呈偶数形式摆放着，原来司机的位置现在已经成为了乘客座位。
张星选择了这个位置坐了下来，由于硕大的透明玻璃代替了公交车头外壳，所以张星觉得现在自己正在凌空飞行。
“神奇。”
由于位置有点偏僻，位于了市郊区，张星换乘了一辆公交才到达了目的地。
来到垃圾场，张星按照地图找到了一个老旧的下水道。他捏着鼻子跳了下去。这个下水道虽然已经废弃了很久，但是仍旧有股难闻的怪味。张星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缓缓向前推进，偶尔能看到几只硕大的老鼠从身边窜过去，更有蟑螂在自己眼前乱飞。
张星强忍着恐惧，摸索着前进，不久便按照指示来到一处墙壁前，他从背包中拿出了一个大锤，由于铁杆是可以收缩的，他才可以将锤子放入背包中。
“嘿！嘿！”几锤砸下去，墙壁被砸出了一个大洞。张星趁热打铁，将剩余的墙壁锤倒。一道生锈的门赫然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灯光打过去，门锁上满是污泥。清理掉钥匙孔上堆积的污垢之后，钥匙才勉强插了进去。钥匙自动旋转，门缓缓打开了。
灯光照进去，房屋内并没有什么，张星原以为会有成群结队的老鼠和蟑螂喷涌而出，可现在里面却十分安静。
张星壮着胆子进入后，门突然关闭。一扇扇灯光逐渐亮起，一个硕大的房间呈现在张星的面前。房间中空荡荡的，除了中央的黑色圆柱。
张星走上前去，发现圆柱上放着一个东西。
“应该就是这个东西了。”张星拿起来仔细端详，“这不就是台笔记本电脑吗？也没什么特殊的。”
将其放入了自己的背包后，张星便离开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当门再次关闭的时候，房间的地面开始缓慢膨胀，之后竟然填满了整个房间。
回到家中，张星将笔记本电脑放在了机器人的面前，陷入沉睡的机器人突然动了起来，电流声滋滋作响。残破老旧的机械手臂缓缓放在了笔记本上。
“干得漂亮，张星先生。“机器人在看到笔记本之后就像鸡看见了篮球了一般，立刻兴奋了起来。
“现在我就开始兑现我的承诺。”机器人让张星把那个拿回来的东西用数据线连接。
“接口不对啊，你这样的数据线接口已经淘汰了。”
“稍等，这不是问题。”机器人说。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原本的老式接口竟然在逐渐变形，不到一分钟就变成了与数据线相匹配的型号。
“这是什么原理？”张星目瞪口呆。
“简单来说你眼前的这个东西是由一种可以随意变换形态的物质组成的，就像孙悟空一样。”机器人介绍。
“还有这么神奇的物质？”张星觉得那种东西只可能存在于神话之中。
“这种物质并不是天然就存在的，我只能说其诞生于一场意外。后来发现该物质中能够存储大量信息，并且该物质能够对这些信息做出与之相对应的反应，就像程序一样。”
“听不懂，我还是先帮你接上数据线吧。”
当用数据线将机器人与那个笔记本似的东西相连接的时候，机器人的左臂上突然电光闪烁。
“你没事吧，要不我帮你把数据线拔了吧？”张星紧张地说道。
“没……事……”
接着更大的电流声响起，机器人自己伸手把身上的数据线拔了下来。
“风门路101号便利店已经是属于你的了，张星先生。“机器人的声音很小，而且十分不清晰。
张星不敢相信，一瞬间一间几十万的便利店就是自己的了？他马上上网去查找这个地址。
“还真有。”张星难掩激动的心情，马上向这个超市打去了电话。
“是张先生啊，我正准备找你呢。正好，现在这个号码连带整个店铺已经都属于你了，交易愉快。您给出的价格很公道。“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好像让自己的血压有点高了，张星感觉自己有点晕。
“你怎么做到的？真厉害！”张星疯狂夸赞机器人。
“这个不重要，对了，张星先生，十分钟之后将那个东西放在你家门口，会有人来取的。切记！”机器人说完这句话便又陷入了沉睡。
“没问题。”张星连忙点头答应，他不仅不用去艾克斯打那该死的仗了，也不用去那些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垦荒了。
十分钟后，张星将其放在了门口的地毯上。很快，便有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人取走了东西。
“现在就去看看我的店铺究竟是什么样的。”张星兴致勃勃地来到了风之路101号。店铺的门面走得是简约风，装潢简单不复杂，几种很简单的颜色使得店铺看起来十分精干。
“best convenience"这是这家超市的名字。
”很酷的招牌，但我的永胜超市也不差。”张星准备日后重新设计一下自己的招牌，当然那四个字是不变的，只不过需要改变一下形式和制作材料。
张星进入到店铺里面，新鲜的装潢使自己眼前一亮。
c字形的长廊中整齐地摆放着货架。货架有很多层，如果想要选购最上方的货物的话，可以激活地面的磁悬浮系统，这样脚底的踏板便会稳稳地将顾客带到空中。明亮柔和的灯光照亮了整间超市，柔和的音乐在长廊中回荡。
“这简直就是画廊。”张星十分兴奋，他甚至在超市中奔跑了起来。
此刻超市点播的音乐是《hope in the dark》，活跃的旋律甚至想让张星起舞，但奈何他只会跳属于小学生的广播体操。
“还能品尝？”张星竟然发现食物可以先品尝然后再购买。
“真人性化啊，但是有人白嫖怎么办？”张星有点担心，但是在亲身尝试之后他发现自己完全多虑了。
因为每人只能品尝固定很少的量，并且每天只有一次品尝的机会。
结账的话十分简单，只需过一下收费门然后扫一下脸就可以付款了。
随后，张星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哇，这比我家还要棒耶。”华丽的吊灯，还有舒服的真皮沙发，红木制的办公桌。张星感觉现在自己头昏昏的。
“不会是幻觉吧？”
“不是的，张星先生。”温柔的声音从房间的某处传来，“我是超市的人工智能，可以叫我沃玛。从今天开始您就是这家超市的主人。”
“好好好。”张星乐得合不拢嘴，他躺在沙发上，擦了擦因为奔跑而出的汗。
“不是梦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