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月下
皓月当空，春风渐暖，睡不着的阿莱披着衣服轻轻得爬下了床，披了一件衣服走到了院子里想透口气。那月光如水，倾洒满院，院子中间的石头桌椅那坐着一人，身披白色长衫，衣角拖到地上，头上挽着的发髻结着白色的发绳，垂到耳边，月光打在他的脸庞上，映照出淡淡的忧伤。只见那人一手拿着酒罐，也不用杯，就把酒罐往嘴里倒。
阿莱慢慢向他走了过去说：“你几时学会喝酒了？”
“喝酒不用学。”宋明头也没回的说，接着又开始往嘴里倒酒“可惜，也不知是不是我天生酒力好，真是怎么喝都喝不醉。”
阿莱双手抱臂拉住外衫，抬头看看夜空，这个夜色纯粹的令人心醉，想起自己也曾买醉想忘记那些不堪的事情，可人很奇怪，越是想醉的时候却喝得再多也清醒，那些事不在眼前也会在梦里，怎么逃都逃不掉。
阿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安慰他？还是直接转身走人。想了一会说：“你会好起来的。”
听到阿莱这么说，宋明终于转过头来看阿莱，眼神里有说不出的凄凉，嘴角轻轻一笑说：“你们为什么都这么肯定？你们是看过我的一生了吗？”说着，又喝了一大口酒：“刘青枫说我肯定会回京，你也说我会好起来。”咕噜咕噜又是一口，接着说：“可是，我不明白我怎么好得起来？！”
说着就开始笑，笑着笑着开始咳嗽，咳嗽得眼泪直流。阿莱准备上前，宋明把手一挡，示意阿莱别过去。“你做得很对。”宋明用力得用袖子把眼泪一擦，抬头对阿莱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变成这样？所以你觉得未来无望？才会突然那样？”
阿莱的脑子里“嘭”一下，似乎有什么破裂一样令她自己感到恐惧，难道被发现了？
“对不起”宋明突然又说：“我酒多了，胡言乱语，说些荒唐话。”他挣扎着站起来，就要从阿莱身边走过去，阿莱伸出手去，想扶他一把。
宋明闪过身子去，盯着阿莱一字一字得说：“你我，从今以后，见面如陌人吧。”然后歪歪倒倒得往房间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对阿莱说：“我们同行差役在沁阳的事情已经办妥，明日就走了，你，如方便，就晚一日再走吧。”
阿莱站在月光下，散着的黑发垂及腰间，夜晚的风似乎到了春天也仍然刺骨。不知是这风冷的，还是宋明的冰冷的话语，阿莱感觉阵阵寒意，只回答了一个“好”字。她知道宋明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不希望在这前往滇西的路上再碰到她，甚至，此生最好都不要再遇见。
看着宋明那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里，阿莱觉得自己也往黑暗中走了，力气全无。也不回去，坐在刚才宋明坐的石凳上，又抬起头看看月亮，耳边有树叶在风中轻轻摇摆的沙沙声，还有阵阵猫儿的叫声，她竟静静得在那坐了一晚上，直到天色微亮，才好似回过神来一样，慢慢回到房里。
“花末”天色大亮时，阿莱叫醒了花末“我今日身体不舒服，你和林管家说下，我们再休息一日，明日再走吧。”
花末看阿莱脸色的确不太好的样子，紧张得说：“小姐，我去给你找个大夫来看看吧。”阿莱摇摇头说：“没事，就是从来没有走这么远的路，有点不适应，再休息休息就好了。”花末也就不再坚持，去楼下吩咐厨房弄了些清淡的饭菜给小姐在房间里吃了歇下。
转眼到了第二日，花末和林管家把行李上了车，正扶着阿莱上马车，却听见有人在叫：“吴小姐，稍等。”花末抬头一看，眉毛顿时拧成了个疙瘩，竟然是刘家二郎，真是阴魂不散，花末心里默默得想。
这刘青枫骑着马，身后跟着一个小厮，带着包裹朝着这边奔来。阿莱听见他叫，便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等他。阿莱原本是很不想搭理这样的浪荡子弟的，但在宋家见到他几次，并非他原来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堪，阿莱甚至觉得此人挺有趣的。
青枫跳下马来，一路小跑到阿莱面前，真是一副天真浪漫的面孔，青枫应是和他们同年，但这面容看起来却稍显幼态，此时站在马车下面扬着个头，让青枫竟然想起了前世流放前的幼弟的模样。虽然前世和二娘并不亲近，但幼弟很是乖巧，并不像其他男孩一样调皮顽劣，对他自己从小便很是喜爱。此时看着青枫，心里竟然软软的，也就很和善得笑了。
“你怎么也来了？”阿莱一手扶着马车框，一手拎着裙子问。
“哎呀，京城待久了好无聊啊。”青枫又是一副顽皮的模样“再说，这马上又是天试了，我娘老子天天逼着我读书，烦都烦死了”。
“所以，你这是”阿莱指着他背着的包袱问。
“嘿嘿，我逃跑了呗。”青枫满不在乎的说：“这天试我次次参加，次次落选，我就不是读书的料，在家里也是让先生生气，挨我爹打的。等天试过了，我再回去。”
“哦，那你玩吧，我们还得赶路呢，就此别过吧。”阿莱看着他笑着摇了摇头就要走。
“咱们一路好不好，阿莱。”青枫往前一步，用手拽着马车上的帘子不让阿莱进去。
花末“啪”得一下打开青枫的手，生气地说：“我们小姐为什么要和你一路，还有，小姐的乳名也是你能叫的么。”撅着个嘴气呼呼得瞪着青枫，好似要把他吃了一样。
“我偏要叫，哼”青枫却像个幼童一样耍起无赖来，对着花末还做鬼脸，然后又故意对着阿莱说：“对吧，阿莱，你都没说话，她在那气什么。”阿莱看着这两人着实好笑，那花末气得都要吐火了，阿莱便说：“花末说的对，你别这么叫我。”
“好吧。”青枫好像很失望一样，好似想了一下又说“那，没别人在的时候，我就那么叫你。”阿莱一愣，不再理他，和花末掀了帘子进了马车。见青枫还是站在马车前面不肯走，便打开窗帘的一角对他说：“我一闺中待嫁女，和你这少爷一起走那么远，你自己想想妥不妥当？可别弄得我人还没到滇西，滇西那边便把我的谣言传的漫天飞了。”
青枫听得此话却笑起来：“哈哈，那没事，你走你的，我远远跟在后面，这官道就这一条，也没有你能走，我不能走的道理。”
阿莱想着这家伙越是和他纠缠，他越是来劲，便索性盖下窗帘，不再理他，又吩咐马夫快走。这青枫呢，也果然如他所说，看他们走了，自己和小厮在星落楼用了午饭，才顺着阿莱他们的路线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