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断臂
温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还带着点疼，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想到的全是关于傅以安的事情，让人心烦意乱，天色微亮的时候睡下，现在又被门口的敲门声吵醒。
起床气难得的出现，平日早上都是带着懵懂的惺忪睡眼也难得带上几分不悦。
打开门，发现是刘姨，好歹是家里待久了的阿姨，温煦压着火气问：“刘姨，这么早什么事？”
刘姨抬头瞄了眼走廊尽头的时钟，上面显示的时间正好是十点整，平常这个时候应该早就起来了才对，但是对着温煦她也没敢反驳。
刘姨说：“昨天晚上先生吩咐了，今天帮少爷收拾好行李，已经订好了晚上的飞机票。”
温煦皱了眉头：“这么急？”
温南到底想要干什么，这么急匆匆的要送走他？昨天晚上谈起的时候，不是也才说过几天才去吗？
“我也不清楚，但是先生就是这么吩咐的，您看……”刘姨神色为难，仿佛不让她收拾行李就是一件天大的难题。
温煦退了一步，他身上还穿着睡衣，也没有洗漱，就进了浴室。
刘姨从柜子里提了个黑色的行李箱出来，把温煦常用的衣服鞋袜，整理好放了进去。
她看见床铺有些乱，走上前去，掀开床单一角的时候，看见了一座水晶奖杯躺在上面。
刘姨捧了起来，放回了桌子上。
温煦洗漱了出来，就见刘姨快速的收拾好了行李，护照和文件什么的，都整齐的放在了上面。
“少爷，这个奖杯我看你好像还挺喜欢的，刚刚还放床上了呢，用不用我找个盒子装起来，放进行李箱，一起带走？”
温煦面色不变，心里却有些被发现秘密似的尴尬，昨天晚上他抱着奖杯睡了一夜，都不嫌硌应。
好像他有什么特殊癖好一样。
但是想了想还是说：“嗯。”
午饭的时候，温南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像是瞒着他什么事一样，特地赶回来吃这一顿午饭，要掩盖什么。
他不经意的问：“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温南手一顿，接着面色如常的吃着饭菜。
“没什么事情，只是高明远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
“什么？”温煦更加疑惑。
“今天他找上门来问以安的下落，这些天以安不是都呆在他那里吗？这老狐狸，应该就是来找麻烦的，现在两家生意摩擦大，难免的。”
这话温南自己说了都不信，高明远从来就不是冲动的人，两人都是商场上的老手，做惯的是幕后的推手，冲动易怒的往往都是双方手中的卒子。
温煦心里隐隐有些担心，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是那点念头稍转即逝，傅以安到底做了什么？让一向冷静的启隆董事长高明远直接找到温南的办公室。
那个答案似乎就梗塞在喉间，温煦却不敢下结论，匆匆吃了两口就回了房间。
他坐在房间阳台上布置的榻榻米上，这里是傅以安坐过的地方，夜晚的时候，他喜欢这样抱着他，坐在夜空里看星星，还说，十八岁生日那天要给他买一个望远镜，用自己攒的钱买。
那时候的温煦的记忆还封闭着，不知道傅以安的危险，眼里只有他的温柔，觉得他眼睛里的深情就是最明亮的星空，哪里还需要买什么望远镜，只要看着他的眼睛，心里就感动的要命。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分开的久了，那些不愉快的糟心的事情仿佛就成了酒糟，剩下的全是醇香悠远又美好的记忆美酒，让人沉溺其中回想。
只是只要记起自己还身处一个未知的空间里，里面造就的一切都是虚幻，稍微暖起来的心又瞬间冷硬。
手指将掌心的肉攥紧出了血，疼痛让他回忆起那些痛苦，他就瞬间清醒了。
他站了起来，回到卧室，看着被刘姨细心用绒布盒子包好的水晶奖杯，几次伸手想要放回原位，最终都没有动作。
他将行李箱盖了起来，密闭的黑色空间隔绝了他的视线，温煦翻找出来一个创可贴，贴在了掌心出血的位置。
恰好刘姨上来问：“少爷，老陈已经开着车在门口等了，我让他帮您把行李都搬出去吧？”
“不用，我自己来。”
温煦将行李箱提了起来，手心微疼，他没有在意，提着行李一路走到了门口，温南就站在那。
身形还是那么的文弱，即使知道他对林安然做过多么过分的事情，甚至对于自己，也添加了诸多限制和锁链，但离开的时刻，还是有些难得的伤感。
他的情绪一向很淡，除了仅有的那么几个人，温煦走了过去，伸手抱了抱温南，难得主动点一个拥抱。
温南先是一愣，接着就是狂喜，好久都没那么亲近过了吧？他这么想着，接着就是用力的回抱。
“去了外面，好好照顾自己”
温煦点头，沉默的上了车后座，陈叔把他的行李放到了后车厢，接着车子启动。
这条路上的景色看了好多遍，倒退着飞速略过，像是一帧帧老照片一样，熟悉又陌生。
莫的，温煦察觉出不对劲，身后好像有几辆车跟着，距离有些远，他有些不确定。
他只能催促陈叔说：“开的快一些。”
陈叔应了一声，接着上了高速，上了高速之后，那几辆车果然还跟在身后，有些不对劲。
陈叔也意识到了什么，飞快的对着后座上的温煦说了句：“少爷系好安全带，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
温煦听他提醒，刚系好安全带，后面的车子就猛地提速撞在了后车厢上，汽车车头摩擦后座保险杠的声音刺激着温煦的耳膜。
他被撞的一颠，头磕在了车窗上，青了一片，温煦看不见，只觉得额头火辣辣的疼，握住车上的扶手，催促着陈叔。
“接着开，开快点，甩开他们！”
陈叔咬着牙，将车速开到了两百迈以上，不要命的往前开，身后的车子更快，他们都是改装过的车子，开的也都是底座很高的越野车，开到他们身旁的时候，就撞过来，车门都被砸的变形。
很快，温南那辆商务车就被迫停了下来，他们被围在了中间。
跟着他们都车子下来了十几号人，个个都是身形彪悍不好惹的，手上拿着棍棒和利器，不像是拿出来唬人的那种。
陈叔心底一沉，他跟了温南那么多年，仇家也遇到过，但是这么大阵仗的，还是头一回，心里顿时慌乱的都快说不出话来了。
那十几个人里面出来一个人，西装革履的，站在里面像个异类，温煦不敢小瞧对方。
对方敲了车门：“温少爷，麻烦您下来一趟，我们老板请您过去。”
温煦心想，果然是冲着他来的。
“你们老板是谁？”
“我们老板姓高。”
—
温煦从没想过自己会以这样一个方式再见到高游，他站在对方的房门口，门口全是人高马大的黑衣保镖，卧室里，高游躺在床上，左手上打着点滴，右手……
温煦望着对方空了的半截袖子，心底凉了下来，血液仿佛在倒流，他早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是一直没想到，傅以安病发的那么突然。
这就是他一直不愿意面对的，傅以安患有孟乔森综合症，喜欢残缺的身体，认为这才是正常的。
他一直以为他的病情在好转了，起码这么久了，他都没有发现过傅以安有犯病的征兆。
他上前走了几步，站到高游身前，指尖轻点在空荡荡的地方，他还记得高游指着自己手臂的纹身，问他还记不记得对方时候的模样。
那纹身狰狞恐怖，让人记忆犹新，莫得，他鼻尖闻到一点腐臭的味道，温煦抬头环顾，旁边的桌子上又一个托盘盖着白布，他抬手掀开。
一只断臂就这么展露在他眼前，熟悉的纹身怒睁着眼，仿佛在怨怼与责怪，腐烂的味道更加明显。
温煦几欲呕吐，可是只有胃里翻滚的酸水。
他甚至能够想象，傅以安是怎样面无表情的剁下他人的手臂，温柔和残暴怎么可能在同一个人身上表现的那么玲离尽致。
“看够了吗？”冰凉沙哑的声音传来。
温煦回头，高游睁开眼睛，看着他怎么掀开白布，怎么对着自己的手臂难以忍受的模样，往日那点喜欢，好像都转变成了痛恨。
温煦沉默的将白布盖了回去，走到他面前，嘴唇挪动，却说不出话来。
“傅以安就是个疯子你知道吗？我只是提起你，他就像发疯了一样！”
高游眼睛里布满血丝，他本来就是眦睚必报的性格，傅以安要了他一条手，他就要他死。
大雨里，他狼狈逃窜着躲避，手臂皮肉连着筋骨拖拽行走，那种痛苦与绝望，是他要加倍奉还的。
“小煦，你来了，他就跑不远，这条狗只有你能栓住他，帮我找到他好不好？”
高游仿佛也陷入了某种疯狂，神色里都是仇恨，语气里的低沉阴鸷与以往完全不同。
他左手上还挂着点滴的手，紧紧的攥住温煦，针尖刺破了血管好像也不在意，温煦他要，傅以安他也要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