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返家的人儿
十一月的天，说变就变，随着一波冷空气的到来，一夜之间从秋转到了冬季，枯黄的树叶开始掉落，村里没了孩子们的欢呼声，这阴沉沉的天气，让我顿时有了悲凉之感。
前往芙蓉山的人多了起来，他们陆陆续续有人从我家门口路过，带着锯子去砍树。
我把扛回来的木头堆在角落，继续前往山上，一辆大卡车带着几个人停在山下，原来是县城过来砍树的人。
“这树是我们村的，你们往别的地去。”村里的年轻人赶往山脚，阻止他们上山。
那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年长的那个人站了出来好言好语道：“兄弟，县城现在也没电，眼前这寒冬就要来了，我们的日子不容易，就通融一下吧！
“安县那么多无主的山随你们去砍，就我们这个不行？”年轻的那群小孩并不退让，要是村里的树砍完了他们怎么办。
“我们不多砍，就这一车，行吗？”年长的男人带着哀求说道。
“妈的，这日子老子不过了，回家，就算饿死渴死也在自己的地，免得成天受人白眼。”他们中间的一个人突然情绪崩溃，把手套往地上一扔，大声闹嚷着。
“你们在村里有饭吃，有地种，这山上的树木随意砍，你们知道县城是什么的日子吗？一人一天就一个馒头一碗稀饭，还有人住大棚里，为啥就不能有点同情心，把我们逼到绝境于你们有什么好处，我们只不过想看些木头回去烧炭。”他们心中像点燃了一个火种，把这些话说了出来。
那群年轻人低下了头，顿时心软带着羞愧，让开小道带着他们上山。这年头谁容易!
这群人也遵守着自己的诺言，装满一车大树开走了。
后面的几天，村中的广播说着大部分北方人返乡的消息，他们迫切的想回到自己熟悉的土地，一辆辆列车再次将他们送走。
“他们回去会有水吗？”路过我家家门的人说，听着像那个阻挡割树的孩子。
“应该有吧！不然他们为什么回去。”一个声音不以为然的开口。
“那有粮食吗？听说去年的雪灾那边冻死不少人！”
“我也不知道。”
“早知道他们会走，我就从家里拿些粮食给他们。”
这个话题不能深想，深想只会让自己愧疚，全国通讯设施的莫名断裂，谁又也知道各地是什么样的情况？
这雨夏天不来，到了冬天连绵不断的下不停，给这寒冷的冬季更添加了一股湿冷。
家中大门紧闭，留下一张微微打开着的窗，为了防止透风，我编了些草帘挂在门上，地上也铺薄薄的一层，日子闲下来，铭铭又恢复了往日的社交，这次没有手工倒是织起了毛衣。
“你家这地瓜可真甜，我给你勾几双毛线鞋，均我一些。”
“行，这玩意我还真不会。”
把碳放进房间，提醒他们那窗可不能关，我准备去爸那边看看情况，晚上再回。
铭铭对于我突发性的思维习以为常，似乎也知道她的意见起不了什么作用，点头让我带一篓子玉米过去就没再说什么，而那两妇女正吃着地瓜，看到我进门有点不自在，我又快速的退了出来。
这次去看爸是假，我想去县城看看陆明怎么样，这冬日的来临，应该给他增加了不少难题。
考虑到下着大雨，我这次并没有带上大黄小黄，从家里背上背篓，带上一根皮鞭，穿着雨衣就出了门。
瑟瑟寒风连着雨一起吹打，发出呼啸声，在村外的小道上每见一个人影，我一路走到建业哥家中，好一会他们才听到我的声音，他们的日子比去年冬天要好，在客厅开了几桌纸牌玩呢，那桌底下还放着一盆炭火。
我放下背篓里的玉米，和他们说了几句话不顾挽留的走了。
还能听到岳母责怪他们的声音:“你们怎么也不会留人，这下雨天的再不禁也得送送啊，万一发现意外怎么办。”
“你别叨叨了，你姑爷说没问题，再说他该跑了，相处这么久你没发现他有主见着呢。”岳父出声解释。
“这孩子，下雨天过来送什么玉米，家里缺他这两根玉米不成，观音菩萨，你可得保佑他路上可千万不要出啥事。”那声音越来越细，消息在雨中。
我那岳母有时候也挺可爱，心里头关心就嘴里说不出好听的话，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天色渐暗，找了个隐蔽的角落，从山谷里拿出装满食物的新背篓，进了进去。
街道两边的挂着油布，用木头隔开，像一间间小房子，狂风猛的吹过来，揭起了帘子，露出散落一地的衣服，路边吹散着垃圾，有些门市的招牌掉落一半，苦雨凄风。
人们的眼神透着着麻木，抬头看我一眼，又低了下去，他们在街道上砸打着商铺，从那里面翻找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那有着灯光的地方，那是以前的工商局，陆明应该在里面。
那门外有很多武警拿着枪在守着，看到我这个陌生人的到来，提醒到，这边是办公的地方，不能靠近。
我和他说，是来找我朋友陆明，让他们传达一声。
他们在里屋，拿着像传呼机的东西说了说，没过五分钟陆明就跑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他把我领了进去，边走边问。
“放心不下曾经的战友，过来看看。”我向他笑了笑。
“坐吧，这里也没啥东西。”这个房间朴素得很，一张床，和一张办公桌，还有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具，把背篓放在墙角，走了进去。
“我看路边有很多油布房，人住在里面会冻坏吧。”这一路上那样的房间还挺多。
“里面已经没人了，北方的来客走了一大半，这一段时间下雨也就没管上。”帮我倒上水，我们就这样坐着聊天。
“治安比我们那时候好。”这一路碰到不少人，只能看着我，并没有其他行动。
“在县城捣乱的人都被抓起来了。”他轻描淡写的描述，这个男孩也学会了隐藏心中所想。
如果只是简单的抓起来可能不会达到这样的效果，可见事情并非如此。
“你有什么事情，就到村里找我，你知道的，兄弟。”我一再重复这些话。
“嗯，放心吧，你下次别来找我，路上不太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