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破防
寒风夹杂着冰雪猛烈拍打在白皓身上,这种天气驾驶“倏”,风就如刀般割面。
淑鹤抱紧白皓,他知道她心里的担心和顾虑,加速飞驰在雪地里,所经之处,都被划出一道深沟。
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驶入北围边界。
极寒天路上没几个人,天色依旧阴沉。“倏”的轰鸣声在大街上回荡,白皓将骑行器停在主楼的一侧。
淑鹤的脸已经被寒风吹的没了知觉,白皓轻声咳嗽,拉下她的帽檐裹着她向主楼走去。
来到二层,这里灯还亮着。几个人围坐在圆桌前低着头,听到响动他们缓慢的挪动着。可能也没想过这么深的夜,她居然会来到这里,他们的眼神有些恍惚。
“以辰呢?”她问打着哈欠的璃宽,他指了指楼上,淑鹤想也没想就往四楼跑。
刚到四楼,一眼就瞧见一脸憔悴,似大病初愈的以辰靠在其中一张椅子上。
“以辰…”看他这般疲惫,她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你们怎么来了?”以辰坐起身。
一头凌乱的头发,一脸胡渣,一身萎靡,她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想必是遇到了连他也无法解决的问题。
“你们这么晚来,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以辰看着她那张被寒风吹的通红的脸。
白皓见她没说话,把唐平及唐平说的一切都一一同他说。
以辰脸色阴沉,但还是耐心听他讲完。
以辰没有像先前一样,将她心中的疑虑一一解答,而是看着眼前的围城图,眼神停留在几个用特殊符号做标记的地方。
“你看,这几个石像,都处在每个区的正中心和边界处的位置,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它们到底是做什么用的,”没等他们开口,以辰继续说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石像应该是围外最后的防线和底气。那人之所以会同你们说这些,就像他说的,这些所能透露的都是在被允许的范围,还记得我和你们说的吗,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早已经开始了,他们想不费一兵一卒,磨灭我们内心的坚定。这一个月必定是难熬的,你们也要尽快调整好自己。”
以辰平静的说着这些,情绪上并没有太大的波动,相比之下,她要成长的地方太多了。
“你们从一路赶来一定冻坏了,还有什么疑问明天再说吧,先去休息。”
以辰让人带他们去了三楼。
淑鹤看着窗外的大雪,透过黑暗看到自己的影子。
四年了,她在围城一待就是四年,这副模样,这双眼睛,让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咳咳咳…”
隔壁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虽然声音不大,但在这谧静的夜晚很难不被听见。
白皓也终是让她听见他藏不住的声音。
这么冷的夜晚,他为了平复她内心的情绪,不顾这天气对自己身体的伤害。
淑鹤走到他房门前,犹豫片刻还是推门进去。
白皓平躺在床上,连她进到房间都没察觉。
他眉头紧锁,脸颊通红,额头渗着汗,沉重的呼吸声伴着咳嗽。直到她到他身旁,他才微微睁开眼。
“吵到你了?”
淑鹤坐在他身旁,手背搭着他的脸滚烫无比。
“你发烧了。”
白皓勉强露出一点笑容:“我没事,受点风寒而已。”他闭上眼,又开始咳,“你别这样看着我…”
看着他这幅难受的样子,淑鹤的心像被揪着。
阿笑本睡了,闻着声就知道他们来了,在房门口瞧见白皓烧的迷糊,已经昏睡过去,拉着她就去给他熬煮汤药。
见淑鹤六神无主的样子,阿笑将勺子丢在一边,响动声让她回了神。
“我说你啊,他不能在极寒和极干燥的环境里呆太久,他不管不顾的,你也一样吗?他这样旧疾一直复发熬着身子,你知道后果的!”阿笑难得这么生气,而她心咯噔了一下,“我就不明白了,你心里既然也有他,难道就因为我们在围城就失去爱一个人的能力了?你还记得素姨临走前和你说的话吗?放下一些你担不起的,就让他同你一起,不行吗?”
见她一直沉默不语,阿笑气急败坏的把勺子丢给她,连阿笑都知道他这情况下,是要烧煮擦拭身子的药浴和药汤,可她不知道。
阿笑离开时还不忘交代,说白皓现在一点凉水都不能碰。
淑鹤把汤药和药浴挪到白皓房间。
白皓身上的汗已将衣服浸湿,没有多想她为他解开上衣,准备为他擦拭身子。
这是她第一次为一个男人宽衣,粗布的衣服下,露出他白皙的皮肤,四年前他身板是那么清瘦单薄,可如今这宽厚的肩,壮实的臂膀,肋骨的线条勾勒出胸前每一块肌肉,都随着他的呼吸上下起伏。
淑鹤感觉自己心跳都不由她控制的加快,看到他身上几处疤痕,虽不明显但也明白这几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有多努力。
她用药浴擦拭他的身子,虽隔着块布但他身上每一寸肌肤,肌肉的紧实感,她都感受的真切,让她不禁红了脸。
白皓觉得有些不适,睁眼看到是她,但眼神有些恍惚。
她同他对视的瞬间,心跳都要停止了。
“陈伯,我是不是烧糊涂了。”他又闭上眼,皱着眉。
看着他既难受又脆弱的样子,她忙给他换上干爽的衣服,帮他拉好衬里。
白皓又睁开眼,凝神看了一会,发现是她,原本烧着的脸更加通红。
淑鹤把药端到他身边,刚刚换衣服的时候他就清醒了,但这会却背对着她。
“白皓。”
虽然身体虚弱,但他还是有体不理人。
“我知道你醒了,喝药了。”她又重复了一次,但这次声音有些强硬。
白皓老半天才转过身也不敢看她,端着药一口灌下,眉头都快拧在一起。
“我好多了,你可以不用一直在这陪着我。”他红着脸,想必知道刚才为他擦身的人是她。见她并没有走,他欲言又止。
淑鹤看着他,这次眼神没有躲避。他们就这样对视着,她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或许,她得给自己一个答案。
“白皓,如果不是在围城,这么平平无奇的我,你会注意到吗?。”没等他回答她又说道,“如果不是在围城,我恐怕不是这个样子,也不会这么特别…”
她苦笑着。
“我多希望,我们是在一个充满阳光的地方相识,相知,能够重新认识一次。这样,或许我会更有勇气站在你面前。”
白皓脸上露出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是惊讶,是难过,还是没想到她会说这番无厘头的话。
许久,他只是想这样看着她,但嘴角渐渐露出笑意,眼神却出奇平静。
“你这算是,给我的答复吗?”他本就强撑着身子,这会更加疲惫,他的手抚着自己的胸口,“我想休息一会。”
白皓背对着她躺下,再没说话。
等他慢慢不再咳嗽,她这才放下心。
淑鹤一直守着他,见他缓缓翻个身,头发被汗水浸湿,睫毛却根根分明。看着他这张俊朗的脸庞,她有些出神,被这样的人喜欢,太不真实了。
直到天朦朦亮,她依旧守着他,
白皓也辗转反复,知道她就这么盯着他看了一夜,最后他们俩谁都没休息好。
“你们两个傻子在干嘛?”阿笑从门外走了进来,一眼便觉得他们不对。
看淑鹤顶着个熊猫眼,又看了眼白皓,虽然躺着但是极其不舒适。
“拿药!”阿笑把新熬好的药送来,又把他换下的衣服和药浴拿走。
白皓实在躺不下去,只能坐起身,端着药一口喝下。
她见他面色不再红润,庆幸的同时,也佩服他的治愈能力。
两天后,他们回到东围。
估计还有一周,这恶劣的天气就会结束,他们就像在冬季潜伏的饿狼,等着雪融反扑。
白皓回来后一直忙碌,因为天气的缘故一些老人扛不住寒冷,在这季节走了,他要安排人手护送这些老人去北围边境安葬。
淑鹤也享受这最后一周的闲暇时间,听严兆说唐平依旧跟着崔艳,崔艳也不再躲着他。知道唐平身份后,她对他既好奇,也有担心。
崔艳现在留在星罗馆做事,也算是白皓对她的照顾。但中午没什么客人时,她会到陈伯食馆帮忙,有她在的时候生意格外好。
她们俩就像交接班一样,崔艳走时她来,她来时崔艳走,陈伯倒是很开心,她们填补了阿笑不在的冷清。
而今天,崔艳前脚去了星罗馆,她后脚到店里,但是唐平却还坐在店里,她想不注意到他都难。
“这城里的墙都是你画的?”突然他开口同她说道。
“你待这么久,不会就是想问我这个吧?”淑鹤对他时刻防备着。
“你不必对我这样。”唐平停顿片刻,“我知道你是谁,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吗?”
淑鹤背对着他,脸色无比难看。从她参与计划到现在,就设想过这一天迟早会来。
“你如果想告诉我,又何须我问你。”她故作轻松。
唐平爽朗的笑着,可在她听来却非常刺耳。
“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
淑鹤听到他步步逼近的脚步声,身体更加僵硬。
“你害怕了?”
淑鹤攥紧拳头,她没想过有一天会要这样面对自己的真实身份。
“放心,你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唐平说完这话就从馆子离开。
陈伯在后厨看着这一幕,她一转头正好与他的视线撞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