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星罗馆
阿笑一溜烟钻进路边一栋不起眼的矮楼里，她也忙跟了进去。刚撩开门帘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呛得她忙捂着鼻子。
这四周布着昏黄的灯，光线在缭绕的烟雾中穿梭，让她看不清这里的全貌。从她身边经过的人，他们身上散发着那股刺鼻的气味，还有时不时瞟向她的眼神，满是混沌和迷惘。
想象中嗜酒成性的人应该就是他们这副模样，成日沉醉这种方式取悦自己。
原来星罗馆就是酒馆，品匠师，应该就是调酒师吧。
在昏黄的灯光下，淑鹤一眼就瞧见那银色头发的男子站在吧台里，正巧他也注意到她。
阿笑已一屁股坐到台前，银发男嘴角微微上扬，同阿笑打了个招呼，阿笑回过头朝她摆手让她过去。
银发男手里不停在捣鼓什么，不一会两杯饮品便推到她们面前。杯里一抹猩红的颜色，不时从底层泛起紫色的点点星光。
阿笑开心的拿起杯子一饮而下，满足的抖着腿。
“快喝吧，皓子匠的星罗可是一绝呢。”
又要喝奇怪的东西，淑鹤看着杯里的液体，又看了眼眉飞色舞的阿笑。想着今天自己什么都没吃，就被迫喝了两次奇怪的东东，可想想还有什么会比现在的处境更糟糕的呢，她闭着眼猛灌了自己一口。
咦？
淑鹤睁开眼，看着手中的饮品。
味道虽然奇特但口感却意外的好，有点像加了气泡水的红酒，但又没有那么重的酒味，反倒是多了一丝果香，滑下舌根有些刺激，很是舒爽。
“好喝吧。”阿笑见她眼神泛光，开心的和她碰杯。
“还行。”淑鹤又喝了一口，值得回味。
“皓子，你要有空，能不能帮她打听打听，有关她父母的消息？”借着这股劲，阿笑开口为她求银发男，她也紧张的看着他。
银发男背对着她俩没有说话。
“我知道肯定不容易，但如果她父母也跟着来了围城，一家人能在一起总比自己一个人来的好嘛……”
银发男冷着脸转过身瞪了眼阿笑。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没等他开口阿笑忙低下头，拿着杯子撇过脸，银发男则瞟了眼一旁的她，转过身去。
这会门外风沙开始肆虐，没一会，酒馆的人就多了起来，原本只有门帘的地方也多了扇石门。
阿笑不再帮她问她父母的事，反倒一杯接着一杯喝着星罗。
虽然不知道银发男不帮忙的原因，但强人所难，她也做不到。
“悠着点。”银发男点了点阿笑的杯子，叹了口气，“一会，我带她去素姨那看看。”
“素姨？”阿笑放下杯子看着他，“素姨那，她会合适吗？”
“我看她倒是挺合适的。”银发男拿走阿笑的杯子，“怎么，难不成你要收个小跟班？”
他打趣的说道，阿笑摇了摇头。
见她一脸木讷，银发男对着她补了一句：“你是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免费的？”
淑鹤才恍然，想想也是，洗澡的时候拿这身衣服的时候，都看到阿笑递给他们什么东西，应该就是这里流通的货币了。
阿笑看他不打算再为她续杯，用撒娇的口吻同他说：“皓子，再给我一杯星罗嘛～今天不让你请了，我付贝戈～”
贝戈？是这里货币的名称？怎么这么奇怪？淑鹤想着。
银发男又叹了口气：“最后一杯。”
他还要为别人调酒，所以有一句没一句的和阿笑聊着。
他嘴上说是最后一杯，可架不住阿笑软磨硬泡，一会功夫，阿笑又喝了六杯星罗，一脸通红有些醉意，便趴在台面上小憩。
外边风沙还未停，淑鹤到目前所经历的，就像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好在这会能让自己静下来，想想该怎么先找到自己的父母。
这叫皓子的男子虽然没有答应帮她找父母的下落，但他能答应帮她找事做，而她一直都还没感谢他在洞穴里救了她，这样看，是她先不占理。
淑鹤偷偷观察他，似乎同阿笑一样，他们都是同龄人，但他身上却有着和她们年龄不符的气质。
“那个，”她小声的说着，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我还没有谢谢你…救了我。”
“换是谁，在那环境下我都会救的。”他不经意的说着。
“我知道，但我还是要谢谢你，还有，我之前太鲁莽了，抱歉。”
他停了手上的动作，似乎想说什么，但又继续忙着手里的事，过了一会才听见他说道：“你父母的消息，我会留意的。”
听到他这么说，淑鹤猛的挺直腰板，突然有了干劲。
风沙渐渐平静，酒馆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这会外边天已经黑了，阿笑趴在台上睡死过去，她摇了半天都叫不醒她。
银发男收拾完东西走出吧台，见状一把将阿笑扛起，放进吧台再往里的一间隔间。
“放心，阿笑是这里的常客了。”见她一脸担心，他解释道，“走吧，我带你去见素姨。”
离开星罗馆，淑鹤跟着他往街道边的巷子钻去。
夜晚，巷子里零零散散的坐着些人，大部分是年迈的老人和四五岁大的孩子。淑鹤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也会在这座城里，对围城是什么地方更加疑惑。
看着他们身上破烂不堪的衣物，一动不动蜷缩着身子，眼神空洞，面无表情，他俩从他们边上经过也没有反应。
这巷子与外面的街道不同，阴冷，些许的潮湿，仿佛完全没有被风沙洗过的痕迹。
镶嵌在墙体里昏暗的路灯，在巷子里闪动，气氛压抑的让人难以呼吸。然而有些巷子借着路边的光望过去则是一片黑暗，隐约能看到一些高高低低的形状，堆积在巷子的角落里，借着风，时不时能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淑鹤有些害怕，加快脚步跟紧他，眼睛却一刻也不能从那角落离开。
“好奇心别那么重。”银发男口气生硬，脚下生风，让她追着吃力。
穿过这片巷子，他们再次走上宽敞的街道，路口正对着一处亮着光的，门口堆着箱子的门铺。
“到了，你在这等着。”银发男径直走进那家门铺里。
不一会，一位身着暗紫色长裙的女子同他一起走出门铺大门，手里还拈着根长白条似烟嘴的东西，想必这就是他们口中的素姨。
淑鹤看这女子的样貌，四十出头，面容娇好，这颜色的装束同她今天看到的大部分人都不同，女子眼神有些冷漠，此刻正上下打量着她。
银发男同素姨说着什么，她笑着点了点头，朝淑鹤走来。
“你叫淑鹤？在我这里做工一个月三十贝戈，如果你要做全份，既然是白皓介绍的，就给你六十贝戈。”素姨说的这些她完全没有概念，“怎么，嫌少吗？”
见她没有反应，素姨一脸不悦。
“不是的，我做全份。”她赶忙解释，看了眼素姨身后的银发男，原来他叫白皓。
素姨嘬了口手中的烟嘴，吐出口青烟。
啊，这是烟！淑鹤盯着素姨的嘴，心里想着。
“怎么傻里傻气的。”素姨回头对白皓说，白皓淡淡一笑。
“明天就来吧，不要让我等你。”素姨转身前，留下一句话。
“我不会迟到的，谢谢您！”她诚恳道谢，素姨刚想离开，又多看了她一眼。
离开门铺，淑鹤想到阿笑现在肯定还没醒，而她根本不认得回去的路。
“有地方住吗？”白皓问她。
“没有。”
“你想住哪，这附近？”
难道住哪还可以自己选择？淑鹤很想这么问，又觉得自己这样问一定很傻。
“如果可以的话。”
“让我想想。”
拐过几个路口便看见那片居住的土丘，此刻的土丘如果能在高空俯瞰，在这黑夜里它们庞大的身影更像一只只蠕虫，粗粗绕绕，蜿蜿蜒蜒。从墙上透出的光亮，望去还有不少的空房间。
白皓问她是否还记着门铺的位置，她点点头。
眼前这座土丘比阿笑住的那座稍矮一些。白皓让她在底层等着，顺势爬上土丘的楼梯，三两下就跳到二层。
淑鹤回忆从门铺过来的路，想想这距离按照刚才的速度，大概一刻钟就能到，在她游神的时候，白皓已从门洞下来。
“走吧，有一间比较干净。”
见她小心翼翼爬着楼梯，白皓伸手拉着她往上走。
淑鹤看着他的背影，故作镇定，被他这么拉着手，心里有点小紧张。
二层的土砌门盖的严严实实，走到另一侧快到尽头的时候，白皓推开手边的门。
“看看还可以吗？”他一个侧身将她让进屋内。
这屋里的结构整体和阿笑的屋子差不多，看样子这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人居住，地面干燥没有那么多细沙，一侧的墙面一些青苔似的绿植爬了老高。
“早点休息。”见她没啃声白皓就要离开，淑鹤不安的跟了他两步。
“放心，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事的。”
“谢谢你。”
白皓嗯了一声便拉上门，房间就剩下她一人，和一盏昏黄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