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两枝梨花压海棠(58)
冉央皱眉, 去揽月楼做什么?
登楼能干什么?
冉央心跳得有些快,直觉不对。
他去看秦非, 目标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垂眸,还捏着冉央的手指,“嗯,知道了。”
仿佛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侍卫的语气如此慌张,一定有什么事情是冉央还没有理解的。
什么能让侍卫这般, 揽月楼就只是一个普通点儿的楼罢了,在燕镇这里除了高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
高……
冉央一下子坐直了身体,【“见鬼!温清该不会是要跳揽月楼吧?”】
【“真聪明呢, 亲爱的。”】
“阿招,怎么了?”
冉央低头,“皇兄,你知道?”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但是两个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皇兄……”
秦非没有应。
冉央抿了抿嘴,如果真如温清说的两个灵魂, 那他一定不能有事情。
“皇兄……我去看一眼, 行吗?”
“只看一眼。”
秦非看他。
冉央那双杏眼里满是哀求,他知道面前这人从来不会拒绝他的要求,就算不同意, 他撒一下娇就行了,他一直知道的,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
“阿招很担心他。”秦非声音沙哑。
冉央没有说话, 抱着秦非吻了上去。
一吻完毕,秦非注视着冉央,像是要将对面的人印刻在心里似的, 过了几瞬,才张口,
“……好。”他压着声音说。
外面又下雪了,大周的雪总是很多,抬眼望去延绵不尽,天上也是阴沉一片,原本要出来的太阳又被乌云压了进去,现在一点儿都看不见了。
冉央因为着急,依旧穿的那身未换下来的红衣。
揽月楼离驿馆不远,很快就能到。
他看见那身红衣站在那里,是之前他们许愿的地方。
“温清……”
冉央轻喊了声儿,像是怕惊着了他。
温清回头,有些惊讶,但转瞬而过,很快就被熟悉的笑容所取代。他弯腰向冉央行礼,“殿下。”
“殿下不应该过来的,微臣不希望你看见。”
顶楼上的风很大,吹得衣袍猎猎作响,雪花被吹着斜飞了进来,打在脸上,刺骨的恨。
冉央走近了些,两人隔的不过几尺远。
温清脸颊上的伤口因为被冻得太狠,已经隐隐泛了青紫色。
“温清,你要干嘛呀?”冉央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说,“我们下去好不好?”
温清看着他,眉眼依旧是温柔的,“微臣卑劣,从太子身边偷了一月的时间与殿下相处,已经知足了。”
“只是答应殿下看的日出没有做到,想带殿下去江南的愿望亦没有实现,是微臣的不对。”
冉央哭着摇头,“不,不是。温清已经很好了。”
“温清,我们下来好不好?一定会有商量的,不要这样,温清……”
温清想伸手给冉央擦脸颊上的眼泪,但最后还是放了下来,“殿下别哭,从我踏入那一步的时候,就已经断了后路了。”
“拿往后所有的时间去换那一月,其实很值的,殿下。”
温清弯腰,再次行了个礼,雪花从眼睫上落下,掉在了地上。
他眉眼间满是不舍,但依旧勾着嘴角,笑着说,声音温润如玉,“愿殿下平安顺遂,无忧无虑。”
他看见那身红衣跟着大雪一起从城楼上跳了下去。
“温清!”冉央眼睛瞪大,冲了过去,拉住了红色的衣袖,因为重量,他现在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城楼,胳膊因为用力在城墙上擦出一道道伤痕。
“阿招!”台阶下的秦非目眦欲裂,飞奔着往上。
“温清……”冉央低头去看,泪珠从鼻尖滑落掉在温清的眼睛上,“我们上来好不好,这楼很高的,摔下去多疼啊。”
“温清……”
泪珠越来越多。
“殿下,不用抓着我了,手会很疼的。”
冉央摇头,水雾蒙的眼睛有些看不见,他也没有去擦,只是死死地抓着温情的衣袖,“不,不要!我不会松开温清的,绝对不会。”
他手臂用力,上面青筋暴起,拼命地想将温清往上拉。
“温清,我们上去……”
“我们上去……”
眼泪打湿了衣袖,挡住了大部分的视线,他隐约看见温清从袖口拿出匕首,朝衣袍上割去。
“殿下,我爱你。”他听见温清说。
冉央满眼慌张,“不,不要。”
揽月楼很高,下面都是碎石砂砾,掉下去必死无疑。
他想伸手去夺匕首,人又往下掉了一寸,冉央慌了,【“系统!!!”】他带着哭腔大喊道。
【“在,跟之前一样转换阵法,五十个好感度换不换?”机械音语速很快,一瞬就将全部话说完了。】
【“换!”】就在衣袖断裂的一瞬间,冉央哭着大喊。
他做不到看着那般温润的人摔下去变得面目全非,君子嘛,就应该干干净净,如玉如竹的,千万人碾过的尘土多脏啊,从来都不适合温清。
冉央虚抱着温清,轻声说,“我也爱你,大周的小殿下从不说谎话的,真的。”
他看见温清怔愣了一瞬,随后露出恐慌的神情,想要跟着他一起往下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被一层看不见的空气阻挡在了原地。
他听见风刮过耳边的声音,带着温情的嘶吼。
【“叮咚,恭喜宿主获取目标好感度百分之百,任务完成。”】
冉央闭上了眼睛。
赌对了。
秦非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飞奔上去,仍然看着那抹红色从手中滑落。
“阿招!”秦非长吐一口鲜血,想要翻身而下,但是被后面众多侍卫死死拦住。
地上那袭红衣直直的刺进了秦非的眼里,泪珠子不自觉地往下滴落。
“放开,松手!”秦非转身,一掌劈晕了拦着他的侍卫,但后面有更多的侍卫涌上来。
“太子殿下,三思!”
“太子殿下,您身后还有大周的子民啊!”
…………
侍卫倒了一批又一批,一直到与秦非关系匪浅的副将,在他被侍卫团团围住的状况下一掌砍晕了才算完。
温清倒在了地上,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大雪不断盘旋而下,甚至滴落在了眼睛里。
这算什么,惩罚吗?
他仰头笑了起来,只是一向温润的眸子里一片血色,混着红色的泪珠落在了地上,口鼻呛出鲜血,越来越多,染红了一片。
侍卫们看着平日和润的温侍郎弓着身子,手捂着眼睛,像小孩子一般哭了出来,带着声声嘶吼。
大周天启三十五年,三月初一那天成了燕镇所有人的禁忌。
具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只是看见许多许多官兵进进出出,甚至连皇家的人都过来了。
他们看见一个身穿华服的美妇人下了皇家的车辇,只是可能身体不是很好,脸色苍白极了,需要人搀扶着才能行走。一双杏眸通红,像是哭了许久一般。
听说还有少年成名的徐家将军……
百姓虽然惧怕,但是谣言是禁不住的。
当时在揽月楼附近的人私底下曾说过,像是看见有个身着红衣的姑娘从顶楼跳了下来,当场就殒命了。
身体都不是完好的,血流了满地,都透过覆着的大雪渗到下面去了,扫了好久才扫干净。
还有人说那不是姑娘,其实是个小公子。
还有更离谱的是说,那是当朝皇帝的幺子,五殿下秦招。
……
真真假假,没人说得清楚。
半月之后,揽月楼就被拆了,那里被夷为了平地,又过了大概半年,州府开始动工,计划着要在这里盖一间学堂,供一些穷苦家的孩子念书写字。
不到四个月,学堂就盖成了,只是这里每到三月初一就会闭馆,然后里面住进了一个年轻男人,男人看起来丰神俊朗,好看极了,只是不知为什么,年纪轻轻头发都全白了。
大周天启三十七年,文帝崩,新帝即位。
巡游京都的时候,百姓都低头不敢直视,有些胆大的用眼角瞟了一眼,随后就怔在了当地。
“听说那新帝不过只年二十有余,怎的……头发却全都白了?”
“唉,听说是死了家里的幺儿。”
“幺儿?”
“哦,说惯了。用官话来说就是死了最小的也是唯一的一个……弟弟。”
“五殿下,秦招。”
有人偷偷地将当今皇帝和燕镇学堂三月初一的那个男人联系了起来,甚至隐晦的改编成了话本,只是太过荒唐,没有多少人信。
“夫子,陈锋他又在课堂上看话本子了。”燕镇学馆里有道奶里奶气的声音告状道。
“夫子,你快把他话本子收了。”
“顾胖子,你……你不要脸。”陈锋蹭一声站了起来,萝卜似的手指头指着隔壁的胖子,唾沫纷飞地开始骂了起来。
两人越骂越狠,甚至动起了手脚。
一直到前面一身白色衣衫的男人,走了过来,俩儿小孩儿才停下。
男人相貌很温柔,朝那个叫陈锋的小孩儿伸出手,也不说话。
陈锋瘪了瘪嘴,不情不愿地从书袋里掏出一个小话本交了过去。
穿着白衫被叫做的夫子的男人卷起话本轻敲了一下他的头,润声说道,“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啊。”
陈锋瞪了一眼小胖子,随后又朝夫子乖巧地应道,“哦,知道了。”
“行了,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你们下学吧。”
学堂里的一个个小墩子顿时作鸟兽散,开心了起来。
“夫子,明天是三月初一,我们是不是不用来了呀?”
男人一愣,随后看向外面,雪下得很大,将所有东西都覆在了下面。
他轻点头,“嗯,是的,明天不用来了。”
“好耶!!”
一群小孩子裹着厚厚的冬衣冲进了雪地里,撒欢儿打滚。
别看夫子样貌温柔得很,那是表里,内里可是严肃了,书不会背就要罚站,还会打手心儿。
“可,夫子还是好看的呀。”
“除了脸上有一道疤,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我娘说还准备找大夫给夫子看看,只是夫子不愿意。时间久了,那疤就消不掉了。”
“太可惜了。”小姑娘扎着小辫儿,手掌撑着肉嘟嘟的脸颊叹了声儿说道。
“是啊。”一群小姑娘跟着附和。
“那有什么,你们不知道!话本里的大侠都是这样的,这不叫伤疤,叫功勋。”
“呸!”陈锋话音刚落,就被旁边的小胖子唾了一口,“你瞎说。”
“嘿!”陈锋捏了捏手,“你找打是不是,在学堂我看夫子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你再呸一口,信不信我把你打的满地找头。”
“是满地找牙啦!笨蛋!”下胖子呛声完,就跑,整个儿一小鸡贼。
“那陈锋,你知道夫子为什么每次都穿白衫吗?好看是好看,可晚上瞧着可吓人了。”
陈锋闭眼咬着嘴唇想了一下,“嗯……我看过一个话本上是说,朝中有一个侍郎,自从结发妻子死了之后,就一直穿白色长衫。”
“别人都问他为什么啊,那么多俊俏的衣服都不出穿啦?”
“你们知道那侍郎怎么说吗?”
“嗯,怎么说呀?”
“那侍郎系好了衣带,黑眸深沉地说……”
“是为了祭奠死去的妻子。”
“咦,好吓人,不要说了。”小姑娘纷纷的都跑了。
陈锋摸了摸冻得通红的鼻尖儿,一边往家里走,一边自言自语道:“吓人吗?可我觉得很感人啊。”
……
二月二十□□堂闭馆,温清拿了扫帚将院子里掉落的梅花都清扫干净之后,才关了门,一步步地往回走。
他家是个小院子,州府为了奖励他在学堂教学时候分配的。
院子很小,只有几尺长宽,但是也足够了。
院子里什么都没有养,连一贯的梅花都没有,死气沉沉的,普通人乍一起进去,还会以为是进了义庄。
温清推开内院的房门,墙壁上挂满了许多画纸,纸上全部都画着一个少年,笑着的,玩耍的,哭着皱眉的,撒娇的……
画纸很多,房间里都快要摆不下了。
温清进去之后熟练地开始烧火生炭炉,冰冷的房间里渐渐开始暖和了起来。
手炉,汤婆子也都备好了,只是他都没有用,全部放在了桌子上,就好像过一会儿有谁会用似的。
温清蒸了一碗鸡蛋,也放在了桌子上,跟那些精致的手炉一起。
只是一直都没有人动,一直到鸡蛋热气消散,冷却。
温清执笔从画纸中抬起头,皱了皱眉,似是不同意这个做法,“为什么不吃啊,下午可是又吃了什么零嘴,葱花我都切碎了,放了你最喜欢的香油,没有放生姜的。”
他看着对面的空无一人的桌椅说道,眉眼一片温柔,“殿下,冷了就不好吃啦。”
只是许久都没有人应他。
过了一会儿,外面开始放起了烟花,声音很大,许多人都出来看了。
各种颜色交织在一起,很是漂亮绚烂,随后不知从哪里放飞的孔明灯也升了起来,映满了整片天,亮如白昼。
隔壁有人问,“今儿什么日子啊,这烟花也太美了些。”
“三月初一啊,你新来的吧。自从新帝登基以后,燕镇每年三月初一都要放烟花的。”
“那孔明灯呢?”
“为什么还要放孔明灯?”
一时之间,都没有人说话了。
过了好久好久,一直等到烟花都快散了,孔明灯飘向了远方,才有人恍惚中开口,轻声说,“应该是怕什么人回家的时候找不到路吧。”
烟花冲向天空的声音在院子里炸响,温清手中的毛笔未动,墨水盈盈的掉落在了画纸上,晕开了一块。
他才陡然惊醒过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墨水滴在了画上小公子的脸颊上,就像是一滴泪珠子似的。
“殿下,是在生我的气。”他兀自地说着,“所以才总是不理我,对不对?”
室内没有人应他。
大风骤然吹开了屋门,还夹杂着雪花,墙壁上的画纸开始翻腾起来,就好像那人真的回来过一般。
温清起身关门,看见院子正中央落了一个还亮着的孔明灯。
他愣了愣,走上前去捡了起来。
孔明灯上什么都没写,只画了个元宵。
温清拿着灯,转身慢慢地往回走,只是像是在那一瞬间仿佛老了许多岁一般,挺直的背脊弯了下来。
一直走到门槛处,他才终于忍不住似的,手撑着门框,从喉咙里呛出一口血来。
他手攥得紧,满眼通红,脸颊上早就布满了泪水,最后靠着门框蹲了下来。
“那么高的地方,你平时走都不愿意走的,一定很疼得吧。”
那少年娇气得很,怕黑,怕高还爬虫,什么都怕,他嘴里惯会喊得就是,“温清……”
但凡喊出声,不是冷了,就是饿了。
他最喜欢撩开衣服,将手伸进去,作乱似地胡乱摸着。
耳边像是还有少年的娇俏又得意的喊声,“温清,我饿了。”
摔了跟头也哭唧唧地说,“温清,衣服脏了,我不是故意的。”
“温清……这梅花能开到什么时候啊……”
“温清,我不想走路哦,你快背一下我……”
……
温清仰头倒了下去,头顶上是漫天的灯辉。
“殿下,这么多的灯,一点都不黑的,你找到回家的路了吗?”
“殿下……微臣,好想你啊……”
烟花放完之后,有人经过学堂夫子的院子,隐约听见里面传来阵阵哭声。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听错了,有靠近了些,才听得清晰,那一向温润的夫子竟然真的在哭,像是失去了什么最珍贵的宝物似的,竟哭得像小孩子一般。
燕镇学堂,大门紧闭,院子里亮着一簇火光,有人在烧纸。
“你说你啊,有没有良心。皇兄给你烧了这么多东西,也不见得来给我拖个梦说说够不够用。”
“是不是遇到什么好玩儿的了,就忘记皇兄了啊。”
“啧,真是个没良心的。”
“知道你怕黑,给你点了许多的灯,这下总不至于连怎么回家都不知道了吧?”
“景翊宫一直给你留着的,什么时候回来陪陪皇兄吧,说几句话也好啊。”
“不说话,对皇兄笑笑也行,你不是最喜欢笑了吗。”
秦非语气很轻,从未见过的温柔,仿佛是怕惊到了什么人。
他伸手放了个金元宝进去,露出来的手腕上交杂着许多新旧的伤口,伤口扁而细。
秦非将袖子扯了下去,“啧,被你看见了啊。”
“这都要怪你,玩儿野了心,两三年了,竟然一次都没回来过。”
肩头地发丝落了下来,入目皆是白色。
秦非停顿了一下,又说,“算了,阿招还是别回来了,你那么爱漂亮,干净。我这模样,你瞧了定是嫌弃得很。”
秦非烧完了所有东西,手撑着地上,有些直不起身子,试了好几下才勉强起来,只是撞到了前面的梅树。
“陛下!”外面候着的侍卫听到声音,连忙赶了进来,小心翼翼地将秦非扶了起来。
秦非手抵着嘴角,忍不住咳嗽,放下的时候,手上全是血迹。
“陛下!”
“不碍事。”秦非摆手,若无其事地拿着帕子擦了擦。
“扶我……在椅子上坐一会儿吧。”
跟之前每年一样,椅子还是摆在院子中间,那里以前是揽月楼的前方,曾经满地的血迹,当今的陛下抱着尸体哭得泣不成声。
侍卫将椅子搬了过去。
“陛下,你也要注意身体。”
秦非靠在椅子上没有说话,只是手中一直捏着一个手炉,莲花纹饰的,很是精致,不过里面却没有炭火和任何取暖的东西,什么都没有。
侍卫知道,那应该是之前那位殿下的东西。
皇宫里的景翊宫,至今都没有人动,所有东西都是原样,就好像那位殿下还在一样。
“只是调皮出了远门而已,会回来的。”他听见陛下这般说,但是没有人敢去反驳。
自从那件事过后,陛下的身体就垮了一半,悲伤过度导致一夜白发,之后更是每夜噩梦,醒来之后便跟之前在战场上一样,拿佩剑砍自己的身体。
两三年都是这般过来的,太医院的药换了一茬又一茬,陛下仍旧是这般。
甚至有胆子大的太医断定,陛下如果还像这样,活不过五年。
秦非笑了笑,他抱着手炉,抱得紧,靠在椅子上,有些迷糊地摇了摇头,“你们不懂。”
他轻声说,“只有这样,我才能快一些见到我的阿招啊。”
“他那么娇气,没人背,他肯定走不动,他在等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完结啦,感谢你们,下个世界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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