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苏醒

    汉门凯莱基地，医院手术室，何如的抢救工作正紧张而有序地展开，密密麻麻的维生管道插满何如捡来的廉价身体，各种生命状态指标在显示器上闪烁跳跃，数位医生正战战兢兢地处理何如的伤口。

    “怎么样？必须救活他！否则，你们一个个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坎贝姆盯着身旁的医院院长严厉说道。

    医院院长此时脑门正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也接到基地最高指挥官的直接指令，这可是不寻常的，仅仅为一个伤员的抢救。身体破损到如此程度的伤员，有过抢救成功的先例，但却并非完全有把握，为此他派出了经验最丰富、技术最高超的医疗技术人员，然而，抢救过程中，伤员本身的意志和求生欲望也决定抢救成功与否，这是重要的不确定的因素。

    “我们会尽力。”，医生亘古不变的口头禅，或推脱语。

    坎贝姆斜睨着医院院长，轻慢之意溢于言表，“尽力就可以了吗？他死，你们也跟着一起完蛋。”

    医院院长光亮的额头汗水更密。

    时间一点一点缓慢流逝，何如的伤口终于处置完毕，他的生命体征依然稳定，众人都默默地松了口气。

    “还好，破碎的内脏碎片都还在，它们已被完美连通身体，接下来就是等待它们慢慢的再生，这需要时间，至于失去的右臂和右腿，我们会提供最好的机械义肢。”，医院院长擦拭着额头的汗滴，对同样坚守在手术室中的救援队队长说道。

    坎贝姆长长地呼口气，“好吧，我现在就去给长官汇报。”，他转身向手术室大门快步走去，边走边小声咕哝，“一个幸存者而已，大费周章，莫名其妙，还差点让老子也跟着完蛋。”

    医院院长也听到坎贝姆的咕哝，摇摇头，一头雾水，竟生出劫后余生之感。

    他们不知道的是，18号空间站是一座高度机密的尖端技术实验室，此次针对18号空间站的突然袭击，超出基地高层的预估，空间站的彻底报废，令基地高层陷入恐慌，他们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抢救空间站幸存者，空间站的技术人员都是高度机密尖端技术的见证者和实践者，是战略资源。也是他们向更上级交代的所剩不多的筹码。

    何如和他的那具廉价的躯体苏醒的时候，已被转移到特殊护理病房，这里医护人员不间断值守。他的身体上依然插满管道，源源不断的药液正滋养和刺激着那些破碎的脏器缓慢地生长修复。他能感受到破碎脏器的缓慢生长，如果动用自己的能力，这些脏器的修复都是小问题，然而，虽然这具躯体有强大的精神力潜能，但依然虚弱，他的精神力量只少许恢复而已，更重要的是，面对未知的境遇，他还不敢暴露。

    他望着天花板，神思有些恍惚，他有再世为人的感觉，地球上的一幕幕，他的父亲屹立风雪中，他会议上慷慨陈词，他到冰雪世界探险，他的精神力量磨练，还有地球上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知楚楚，钱菲菲，姚俊浩，研究小组的科学家，这一切都是那么的遥远，而又真真确确地刺痛他的神经，身心俱疲的痛楚，他为拯救地球末世寻求线索而来，前路茫茫，他不知道自己会走向何方，更不知道自己脚步的终点在哪里。

    “咯吱”，轻微的门轴转到声响引起何如的注意，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

    一个魁梧的中年大汉出现在门口，他轻轻地掩上房门，蹑手蹑脚地走到何如病床前，定定地注视三秒，然后转身朝向窗口，双手交握，上身前倾九十度，口中念念有词，“伟大的翰尔默尔神，你忠诚的奴仆坎贝姆向您表示感谢，感谢您对坎贝姆的眷顾，感谢您赐予卡梅莱重生！”，充满虔诚，静默五秒，然后转向何如，“卡梅莱博士，你还好吗？”。

    何如眨眨眼睛，表示在听他说话。语言不通不是问题，他可以根据这具躯体大脑的反应过程推断语义，但要达到熟练却需要时间。

    何如细细打量这个他苏醒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此人有一头深褐色的卷曲短发，蓬乱如杂草，额头宽阔，眼窝深陷，眼睛明亮而富有神采，胡须连鬓络腮，整个形象透出点点英武，此时正呵呵傻乐，“你不死真是太好了，你救了我和好多人，你都不知道当时你有多惨，那么恐怖的大爆炸，额额……”，一边述说救援何如的过程，一边不住地摇头感叹。

    何如听着坎贝姆的絮叨，感觉自己竟微微的被他的情绪所感染，若不是从坎贝姆絮叨的话语中得知其身份，何如很难将这个絮叨的魁梧大汉和救援队队长联系在一起。

    何如只是听，并没有开口，他在考虑自己是不是要装失去记忆，事实上，他的这具身体是确确实实的“失忆”，这具身体的意识早已消散，大脑中没有残存一丝一毫有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从坎贝姆的絮叨中他才得知这具身体原名叫做卡梅莱，而且是一位博士，供职于神秘的18号空间站，而这个神秘的18号空间站在反叛军的突然袭击之下灰飞烟灭，并且得知“自己”是某种意义上的“重要”人物，从对“自己”的全力抢救可见一斑，然而，具体为何重要，他并没有得出任何有价值的结论。

    坎贝姆终于告辞离去。

    明亮的光线从宽阔的玻璃窗户照进室内，将病房内所有事物涂抹成明亮的、白白的颜色，何如感觉恍若梦幻。数十种药液还在缓慢而源源不断地注入何如的身体，病床不远处，有医护人员正安静地观察着众多医疗设备的运行状况。

    何如默默感知着周围的一切，感知着这个奇异的异世界。

    这个异世界有与地球相似的空气，氧气含量较低，建筑物的结构和构造也与地球相似，铁质的骨架填充着无机矿物的人造石，分割成一层层和一个个的空格，他能感受到铝质的床架，周围铝质的医疗设备和铝质的设备托架。他现在获得的身体也有与地球人类似的结构，但骨骼肌肉以及细胞组织的质地更加致密，他还依稀记得，自己最后融入这具躯体时，这具躯体正暴露于太空环境之中。

    何如看向病房入口上方的显示屏，显示屏上有跳动的异星符号，何如解读为：第18795纪，第3小纪，第564年，第383日，28时，39分，18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