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猪妖的心结
本想把猪妖交给衙门处置，但是耀阳知道，这么做它只有死路一条。
耀阳看猪妖身后只有隐隐的一丝黑气，除了刘育才外它应该没有害过其他人。
于是耀阳和小灰商量后决定先把猪妖带回城外的住所了解一下情况，再让小灰问问神仙姐姐怎么处置才好。
回家的路上，耀阳想到自己前几天戏弄了小灰，便塞了块肉干到小灰嘴里。
猪妖看见了也嚷嚷道：“大侠，给我也吃点儿，折腾了一夜我也饿了。”
“这个憨货，落在别人手里还敢说饿，就不怕我杀了它！想来应该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吧！”耀阳笑了笑，随手丢了几块肉干给它。
来的耀阳的住处，猪妖还说饿，耀阳只好把花儿给自己做的点心端过来给它吃。
它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喃喃地说：“我杀了刘育才，你们都以为我是坏妖。其实不是，我是被逼才这么做的。我在深山修炼了两百多年，从来没有杀生害命。”
耀阳在堂屋中坐定说道：“我可以相信你！但是要你说出杀害刘育才的理由！”。
“这事儿要从两百多年前说起了！”猪妖点了点头陷入了回忆。
两百多年前，月华城有户姓祝的大户人家。当时猪妖还是祝家一只普通的小猪。
它不喜欢和兄弟姐妹们一起待在脏乱的猪圈里吃猪食。
反而经常趁着月色，爬到后院的鸡圈上面，对着月亮思考猪生。
这天，小猪又爬上鸡圈看月亮，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傻里傻气的声音：“王嬷嬷，小猪下不来了，我要去抱它！”
小猪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中年妇人牵着个十来岁的孩子向它这边走来。
那个妇人柔声对孩子说道：“小少爷，小猪不干净，你不要碰它！”
“我帮它洗洗就干净了！今晚我要抱着它睡，我要和它做朋友。”孩子抱着小猪就要到水井边帮它洗澡。
王嬷嬷见拗不过小少爷，只能打来热水，帮小猪干干净净的洗了个澡。
当天晚上小猪终于离开了脏乱的猪圈，睡在了小少爷的床上。
小少爷很兴奋，他和小猪说了很多话，虽然他逻辑混乱，语言表达能力差，但小猪还是了解了一些他的情况。
他是祝家的三少爷，叫祝聪，因为天生反应迟钝，父母希望他聪明起来，就给他起了这个名字。
“一个傻子，还叫祝聪，简直笑掉我们的大牙了！”但在私塾里同龄的孩子却经常因为他的名字嘲笑于他。
就连先生也不待见他，只要做错了事，先生就会用教鞭狠狠地抽他。
时间长了，大家都看不起他，祝聪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在家里父母也不喜欢他，他的哥哥姐姐都是伶俐人，父母从来都不把他当回事，反而觉得这个傻子就是祝家的耻辱，只把他交给家里的老仆人王嬷嬷照顾。
虽然他在家里不受宠，王嬷嬷却非常疼爱他，这也许是他在世间能得到的唯一温暖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小猪觉得，小主人虽然有点傻，但是他敦厚善良，对小动物们很有爱心。
一天，外面下着大雨，小主人却抱着小猪撑着伞，在花园里忙来忙去。
小猪以为他又犯傻了，后来才发现，原来他是在捡被雨点打湿了翅膀的昆虫。
他把昆虫们放在屋檐下说：“小蝴蝶、小蜜蜂、小蚂蚁、小蚂蚱，现在下大雨，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雨停了你们再出去玩！”
“哎，这样的小主人，实在是太可爱了！”小猪在心中暗暗发誓，自己要好好做他的朋友，关心爱护他，不让别人再欺负他！
一个春天的午后，王嬷嬷带着小少爷，小少爷抱着小猪到护城河边游玩。
大家都想不到，看似美好的画面却画风一转，变成了一个悲剧，这也是猪妖疯狂杀人的原因。
护城河沿岸长着一排杨柳，这个时节春风袭来柳絮随风飞舞。
小少爷开心地追着柳絮跑来跑去，小猪也跟着他一会儿跑到东边，一会儿又向西边跑去。
“小少爷，来这里，河边危险！”王嬷嬷慈爱地招呼祝聪来她身边。
看着一向沉闷的小少爷这么高兴，王嬷嬷觉得让小猪陪伴他是对的。
“本来就是个傻子，现在还天天抱着个猪，成何体统！”虽然因为这件事情，祝老爷严厉的斥责了王嬷嬷，但是看见儿子脸上渐渐多起来的笑容祝老爷也就默许了。
他还时常安慰夫人：“儿子是个傻子，我们家的脸面早就已经丢尽了，也不在乎多头猪了！”
王嬷嬷正想着老爷的好，肚子突然痛了起来。
她让祝聪坐在河边的石凳上等她，不能再去追柳絮。
祝聪笑着说：“好的，嬷嬷，我就坐在这里等你，你回来我才能去玩！”
这孩子一向听话，王嬷嬷放心的去茅房了。
祝聪正抱着小猪说话，远处一个嘲笑的声音响了起来：“哟！你看，前面那个抱着猪的，是不是我们私塾的那个傻子呀？”
“是呀！不就是祝聪那傻子吗？还在和猪说话呢！”另一个声音也附和道。
“哈哈哈哈，一个傻子和一头猪，还真是绝配呀！”刚才那个声音又说笑道。
祝聪抬头一看，只见刘少爷和他的小跟班于彬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刘家的家仆。
他俩都是祝聪私塾的同学，平时就没少欺负他。
现在看见他一个人，就想逗逗他，看他的出丑。
刘少爷得意的笑道：“于彬，去，把他的猪丢到河里！”
于彬虽然平时跟着刘少爷没少干坏事，可他是个机灵鬼，他怕把祝聪的猪丢进了河里，这个傻子也会跟着跳下去。
他迟疑着说道：“这不好吧！你是知道祝聪的，他向来少根筋，万一丢了他的猪，他也跟着跳进河里，事情可就闹大了！”
“胆小鬼，你不敢我来！”刘少爷推开他，把手伸向了祝聪怀里的小猪。
说时迟那时快，小猪从祝聪的怀里蹦出来，后脚蹬在刘少爷的胸口上，把他直接踹下了护城河，自己却借力回到了祝聪的怀抱！
“呵呵，你可真厉害！”祝聪冲小猪傻傻的憨笑，他是个傻子，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刘家的家仆见状，急忙跳下了护城河，他们推的推，拉的拉，有个甚至解下腰带做成了吊绳才终于把刘少爷弄上了河岸。
刘家家仆请来了刘员外和祝老爷，要他们主持公道。
刘员外见自己的儿子被祝家傻子的猪弄的掉下护城河差点淹死，怎么都不肯罢休。
祝老爷安抚道歉了半个时辰，他才终于答应收下祝家赔偿的一百两银子。
但是他也提了一个苛刻的要求，就是要当场打死小猪。
祝老爷说道：“刘员外，这头畜生我也不想留，但是它毕竟是犬子的唯一的伙伴呀！如果杀了它，祝聪一定会很难过的。还请刘老爷高抬贵手，饶了这个畜生吧！”
“饶了它，想得美！要是它将来又伤到了别家的孩子怎么办？祝老爷，我这都是为你考虑呀！”刘员外捋了捋胡须虚情假意地关心起其他孩子的安危。
他俩正一言我一语的交涉着，谁都没有注意到祝聪不见了。
原来祝聪见他们要杀了自己的小猪，着急的不得了，但他头脑简单又想不出什么办法。
他想来想去决定用自己的命去换小猪的命。
他把小猪放在地上，大叫一声：“小猪快跑！”说罢便冲到河边不管不顾的跳了下去。
“咕咚！”一声传来大家循声望去，只见他不停的在河里挣扎着叫道：“你要命，我赔给你！要杀它，就是不行！”
大家都吓傻了，紧接着又是一阵七手八脚的救援。
但是他没有刘家少爷那么幸运，可能是因为在河里挣扎怒吼，肺里吸进了很多河水，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窒息而亡！
祝老爷抱着儿子痛哭流涕，他跪在地上祈求上苍：“老天呀，救救我儿子吧！只要能让他活过来，我不会再嫌弃他傻；只要能让他活过来，把我的命给他都可以！”
小猪见小主人死了，又想到他们要杀自己，飞也似的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
说到这儿，猪妖捶胸顿足，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听到这里耀阳也挺难过的，祝聪只是个孩子却要忍受别人那么多的伤害，甚至连他最珍贵的东西都要夺走，有时候人性还真是丑恶！
他对猪妖说：“这件事情都已经过去两百多年了，早已物是人非，你还是不能放下心中的执念！刘育才是那个刘员外的后人吧？那卖豆腐的女子又是谁的后人呢？”
猪妖答道：“那个卖豆腐的女人是王嬷嬷的后人！”
“王嬷嬷的后人？王嬷嬷不是对祝聪很好吗？你为什么要报复她的后人呢？”耀阳觉得这猪妖是不是找错人了。
猪妖一改憨态，咆哮着说：“她是对小主人很好，可我就是恨她！要是那天她没有离开，小主人就不会被人欺负，更不会惨死！”
“好了、好了，别发火了！你对主人的衷心我很欣赏。要是我们能帮你寻到小主人的转世，你可以不杀那个卖豆腐的女人，回山里继续修炼吗？”小灰用爪子拍了拍猪妖的大脑袋安抚道。
猪妖爬到它跟前讨好地说：“大仙，那个女人杀不杀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找到小主人！只要能见到他，您说什么我都答应！”
“你这个小妖还算懂事！先到院子里修炼一会儿吧，等我们找到了就通知你！”小灰笑眯眯地让它出去院子里等待。
看来那句“大仙”很受用，小灰对猪妖的态度瞬间就改观了。
猪妖出去了，耀阳看着小灰问道：“它杀了刘育才，怎么能就这么放过它呢？再说这人海茫茫的，一时半会儿我们上哪儿找去它主人的转世？”
“刘育才阳寿已尽，猪妖杀他，是他们之间的因果。找它主人的不是我们，而是你自己！”小灰边说边顺着上次挖的狗洞，钻到了花儿的院子里去了。
“你小子太坏了，关键时候又耍我！”耀阳在心中暗骂小灰的不仗义。
可是骂归骂问题总要解决，小灰饶了猪妖也许是神仙姐姐的意思。
想到这里，耀阳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努力回忆着自己认识的每个人，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祝聪的影子。
想着想着，他突然想到了张逞：“他现在是幽冥副判，也许会知道祝聪的转世在哪里！”
耀阳拿出张逞的笔擦了两下，趴在桌上迅速如梦。
梦中，他等了一会儿，张逞果然踏着祥云而来。
他见到耀阳就开心地问道：“兄弟，是不是想我了？”
耀阳把猪妖的事一五一十的讲给他听，张逞笑了笑说：“兄弟呀，你还是这么喜欢多管闲事！不过我喜欢！”
他从虚空中拿出一本天书，在上面查阅了一下：“祝聪那小子，这世倒是个聪明的！”
他告诉耀阳，睿儿就是祝聪的转世，耀阳惊叹道：“原来前世的智慧都用在这一世身上了，难怪那么聪明能干！”
耀阳夺过天书，想看看自己和家人的命运，可是上面却什么都没有！
见他受挫，张逞得意地反问：“这书只有幽冥神职才能看到里面的内容。你一个凡人怎么可能看得见？”
耀阳急着要见猪妖，和张逞随便聊了一会儿便匆匆醒来。
他来到院子里告诉了猪妖，睿儿就是祝聪，还把他家闹妖怪的事儿也顺带和猪妖提了。
耀阳嘱咐道：“一会儿你隐身跟着我进城，我先到衙门料理完刘育才的事儿，就带你去找睿儿。你可别再去找那个卖豆腐女人的麻烦了！”
他话还没说完，猪妖已经跑的没了踪影。
远处传来它的声音：“谁还有功夫管那个卖豆腐的，我保护小主人去了！”
还真是个急性子的妖，不过耀阳也挺喜欢这样的性情中人！
中午，他来到府衙找到王捕头说：“王捕头，这个案子我已经查清楚了！”
“那天一个修士御剑经过刘育才家，他身上的法宝不慎掉落砸死了刘先生，他也很内疚，奉上一百两银子以示安抚。”
说罢，便递给王捕头一个沉甸甸的布包，让他交给刘育才的家人。
他们这个世界，修士地位极高。一个教书匠的性命比起修士的颜面简直不值一提。
王捕头干这行十多年了，自然不会是缺心眼的。
现在知道了这个案子和修士有关，也不敢再追查下去。
“皇甫少侠，这个案子能火速破案，都是您的功劳。这是我们县衙的一点心意！”王捕头笑了笑也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一个布包递给耀阳。
耀阳想起王捕头上次说过，协助破案有五十两银子的报酬。
他替猪妖撒了谎，心中很是愧疚，只希望刘育才家人以后能过的好一点。
耀阳没有去接布包，只是轻声对王捕头说：“王捕头，这五十两银子也给刘育才家人吧！他死了，孤儿寡母过日子也挺不容易的！”
王捕头脸庞抽了抽，半天才反应过来点头道：“那好吧！皇甫少侠，您可真是大仁大义之人呀！”
耀阳心中羞愧，面上却不动声色，和衙门众人告别后便离开了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