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心乱
祁宁出地牢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夕阳洒在皇宫地砖上，她屏退一众奴才宫女，独自走在长长的宫道上，没有去双福宫也没有去找太后。
而是径直回到了和宁殿，此时的和宁殿已经灯火通明，虽然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可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祁宁回来处理政务。
虽然只是些小政务。大的事情都不需要祁宁来，那些大臣早就越俎代庖的处理了。
想到这里，祁宁的眸子更深，她什么也没有说，依旧一副淡然的表情，迈步走入和宁殿。
“陛下！您来了？今日前朝大臣又递上来一批折子。奴婢给您泡好了茶。”苔珠看到祁宁进来了，先是领着一众宫女行礼问安，然后也把她们赶了出去，只留下自己给祁宁端茶。
细细看去，苔珠端着茶盏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表情也不是那么自然。
只见祁宁走到龙椅前坐下，随手翻开一本折子，漫不经心地看着上面的一字一句，却没有理会苔珠。
苔珠自然是一动也不敢动，那茶盏原本不烫手，却因为苔珠颤抖的手，使得茶水微微洒出来，落到她的手指上。
祁宁依旧没有任何表示，那个折子也久久没有翻动。
苔珠马上就要跪下了，就在这时，只见祁宁把手里的折子扔到了地上，随即站起身来，把桌子上的所有东西拂掉了，什么名贵的笔墨纸砚也都散落一地。
“朕怎么从来不知道，你也可以越俎代庖替朕做决定了。”
祁宁的声音冰冷，不加掩饰的痛恨，仿佛把对那些大臣的痛恨全都施加到了苔珠身上。
苔珠吓得身子发颤，连忙把茶盏放到地上，自己跪在那里，连抬头都不敢抬：“陛下息怒，奴婢……奴婢实在是看她那副样子太得意……您地位甚高，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自然无法对她下手。这才打算牺牲奴婢一个，与那不知好歹的姜璃同归于尽，替您铲除心头之恨啊！”
就算是祁宁盛怒，苔珠也不放弃杀了姜璃的念头，说话间执念很深。
祁宁走到她身前，精致的鞋子出现在苔珠的视线之中，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苔珠，声音渐渐放轻：“朕是不是说过，永远不能替朕做决定。嗯？”
苔珠点头，自从前些日子筹备登基事宜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家陛下仿佛变了一个人，不仅如此，君威甚重。
“姜璃此人，罪孽深重，个个都是杀头的罪行。姜家同样狐假虎威，犯下不少有违天理的事。这一桩桩一件件，你觉得是朕忘记了？还是不相信朕可以找到证据？非得需要你这么鲁莽！？”祁宁还是怒意滔天，她不知道自己在慌些什么，只是看到姜璃往下掉的时候，心乱的不行，在知道是苔珠之后，更是怒意盖过一切。
苔珠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祁宁，完全不敢说话，心里怕的不行，身子也不住的发颤，泪水都从眼眶涌出，居然是被吓哭了。
“陛下……饶恕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许久，苔珠才敢结结巴巴的求饶。可是祁宁却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她，苔珠找的那个宫女已经被遣散出宫，对外就宣称毒酒赐死了。
而这个苔珠……祁宁有心护下她，却也不得不惩戒一下。
“五十大板，罚三年月银，终身为奴。”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祁宁终究是感念苔珠的相伴之情，冷静下来之后，也只是这般处罚，真正头疼的在后面。
太后和姜璃那里，要怎么解释，难不成要找个替罪羊？祁宁背对着一片狼藉，心中也是乱的，夜色渐渐浓了，月亮升起，清冷的月光洒下来，这才让祁宁冷静下来。
她缓缓抬起胳膊，将明黄色的龙袍拂开，露出白皙的胳膊，在烛火的映照下反而显得晶莹剔透，让人碰都不敢碰。生怕染指亵渎了这如同神明的画面。
可祁宁却毫不犹豫的向自己的胳膊咬去，不留一点余力，很快，胳膊上的牙印便开始渗血，看到这一幕的苔珠连忙站起身来
“陛下！这是做什么！龙体不可有损啊！”苔珠急得泪水都憋不住了，一边胡乱的擦着眼泪一边阻拦。
祁宁却将苔珠推开，头也不回的走出和宁殿，那高大的身影渐渐隐没在夜色之中。
苔珠愣愣的坐在原地，心中升腾起无尽的愧疚，就算她再愚笨这个时候也该知道了，祁宁虽然对着自己发火，但是还在想办法保住自己。这样面冷心软的人，也正是之前处处受欺负的原因。
“陛下到底还是心软……”苔珠喃喃自语，如果什么时候她可以狠下心来杀了自己，大器可成。
苔珠缓缓站起身，脸上的神情早已经没有了惧怕，取而代之的是忧虑。
祁宁脚步有些急促，后面的奴才都快跟不上了，都在猜测她晚上到底去哪这么着急，一抬头却发现是双福宫的牌匾。
“来双福宫？陛下什么和姜丞相关系这么好了？”一个仪仗队伍最后面的宫女小声问着身边的人，身边人却摇摇头，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
祁宁刚想走进双福宫，却也意识到了自己这大晚上去找人家，似乎有点着急？
于是站在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第一次如此尴尬，也是第一次纠结无比。
“嗝……这皇宫里的饭菜果然精致啊。”就在祁宁犹豫不决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双福宫院子里的声音，表情瞬间一松，嘴角微微勾起，带着掩不住的笑意走入双福宫，身后的奴才也跟着通传。
“陛下驾到——”
太监尖细的嗓音响彻皇宫，可怜的姜璃刚刚吃完饭就要立刻行礼问安，还要把智商带上，生怕掉脑袋。
“微臣见过女帝陛下。”姜璃的嗓音可爱稚嫩，并没有朝中大臣该有的老练沧桑，笑着的眼睛微微弯起，似月牙一般，祁宁笑意不减，直达眼底，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爱卿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