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变故
家长会结束后,我沿着校园里的指示牌来到学生社团所在的楼栋,我偷瞄了一眼正在诗歌社里一脸认真和同学们准备朗诵的李饫后,就继续上楼去寻找都玲奈所在的元棋社。
看着门牌上写着的元棋社我就径直走入,元棋社的门没关,里面也不像其他的社团一样热闹反而十分安静,按理说元棋在斯奥许的贵族之中应该是热门活动,怎么会如此冷清呢?
一进门我就知道是我想错了,元棋室里不仅不是没人,反而人头攒动,元棋社两旁的两张棋桌都空置着,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绕着中央的那张棋桌。
棋盘上的情况看样子是看不见了,不过两位坐在高椅上的棋手却是可以看的分明。
一边是一位银发苍苍,满脸皱纹的庄严老者,另一边就是传说中那位日月学院元棋社的中流砥柱,都玲奈小姐。
都玲奈唯有坐在元棋的棋座上时,才会露出那罕见的认真表情。
“您是都玲奈的表哥吧。”
一位看着面熟的男生忽然从人群中探出脑袋,朝我招呼道。
“是。”
我朝他点了点头。
“您才来吗?”
那个男生走到我身旁问道。
“是,都玲奈在和谁下啊?”
我问道。
“您不认识?这是前任皇家特级大师梵徘,亚达克的前国手,只不过现在隐退了,但还是身为皇家棋会的主席。”
那个少年见我不认识,有些惊讶向我介绍道。
“他们输赢如何啊?”
我问道。
“一胜一负。”
“一胜一负?”
没想到这个前国手还有点本事,居然能从完美定式面前拿下一局,都玲奈真是学艺不精。
“都玲奈真是太厉害了,居然能从前国手手中拿下一局,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方谦让了。”
那个男生小声地赞叹道。
“可惜在人群外围看不见棋局。”
我看着厚厚的人群望眼欲穿。
“我认输。”
就在我还在寻思着如何进去看一眼棋局时,一个声音在安静的元棋室里响起。
我抬头一看,投子认输的竟然是我卡某人的门徒,都玲奈小姐,真是给我长脸。
那位老人听见对手认输,却迟迟没有反应,一手捻着胡须,面色凝重地俯视着棋盘。
反观都玲奈,则是脸色阴沉,似乎在极力克制着怒火。
元棋社里的空气随着两位棋手的沉默而寂静了许久。
那位老者刚欲起身说些什么,都玲奈竟突然扭头望见了我,从高高的棋座上一跃而下,一路小跑穿过人群,扑到我的怀里。
连同那位老棋手在内,屋子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到我的身上来了。
“呜呜呜,哥,就是那个老头欺负我!”
都玲奈将脸埋在我的怀里呜咽,还抬起一只手指向身后棋座上的老者。
“你这是整的哪出?”
感受着四周投来的视线,我脸上一阵炙热,一边发力想要推开都玲奈,一边咬牙切齿地低声问道。
“你不和我说完美定式是无敌的吗?怎么连个老东西都下不过?”
都玲奈死死地赖在我身上,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我小声说道。
“你自己学艺不精,出来丢人,还怪定式不行,给我起开!”
我俩就这样僵持着,这死丫头力气大的吓人,怎么都没法从怀里推出去。
“您是这位小友的家长吗?”
在我和都玲奈暗暗较劲的时候,那个老先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棋座上走到了我的面前。
似乎是听见了背后的声音,都玲奈又装模装样地哽咽起来。
“我是她的表哥,我平日管教不周,真是失礼了。”
我还在努力把这死丫头从身上推走,但脸上仍要保持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无妨无妨,棋手贵在有自己的风格,若是唯唯诺诺的那才是无能。”
那个老者和蔼地摆了摆手,似乎并不在意。
“呜呜呜,呜呜呜……”
“好了好了,差不多得了。”
我拍了拍都玲奈的脑袋,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不知这位小友师承何处?”
那个老先生语气和善地问道。
“在下平日里闲暇无事,教了她几手,算不上师承。”
“当真?”
老者面露疑色。
“是真的。”
我答道。
“虽然老者已不复当年,但同这位小友对弈,其惊心动魄却不亚于当年。”
这位老者虽然话里满是赞美的意思,但在我的耳中听着却格外刺耳。
我们墨格国研究出来的完美定式,居然败在一个老头的手里,都玲奈以后出去少说是我教的。
“我也是起了爱才之心,能否让这位小友入我门下?”
老者过于恭敬的态度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可以啊!”都玲奈的声音尖锐地响了起来,她一脸嚣张的歪着脑袋扭过头去,“但前提是,你得打赢我的这位老哥!”
都玲奈望着高他一头的老者,用大拇指得意洋洋地反指向身后的我。
“当真?”
老者笑呵呵地说道,似乎游刃有余。
“当真!”
我还没来得及搭话,都玲奈就抢先一步高声答道。
“这……”
虽然看着这老头从容不迫的样子有点火大,但我还是不想和都玲奈一起惹是生非。
“老人家想收你当徒弟,你就遂了人家的愿呗,扯上我干什么?”
怕麻烦的我朝都玲奈抱怨道。
“那就劳烦你了,老朽梵徘,还未请教阁下的尊名。”
老者朝我两手作揖,我也赶紧回礼。
“卡洛斯。”
“但是,好处不能都让你一个人占了,你赢了我当你徒弟,但是要是你输了呢?”
都玲奈拿腔拿调地阴阳怪气道。
“小友您说。”
老者也不恼,笑呵呵地望着都玲奈。
“你就给他当徒……唔……”
都玲奈用力一指身后的我,还好我眼疾手快,在她把那大逆不道的话说完前就捂住了她的狗嘴。
“抱歉抱歉,您别当真。”
都玲奈奋力挣扎着想要挣脱,可我还是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生怕她又说出什么怪话。
“无妨。”
那老者缓缓收起了和善的神情,双眸变得如利剑般有神,嘴角露出一丝傲然的笑意,似乎灵魂里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老朽也已有多年没有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了。”
说罢他便转身走入人群,一言不发地登上了棋座。
看这意思,是我想不上都不行了。
“你这小王八蛋,非得给我找点事做!”
我揪着都玲奈地耳朵,气急败坏地骂道。
“有什么关系,你不是一直吹嘘自己有多厉害,今天也让我开开眼。”
都玲奈眼见诡计得逞,嬉皮笑脸地说道。
我只好在万众瞩目之中,迈着沉痛的步伐走向棋座,余光中还看见好几个不嫌事大的同学满脸激动地冲出元棋社,似乎是通风报信去了,一时间我的心情更加复杂。
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始作俑者,那死丫头正对我眉飞色舞地竖起大拇指。
我究竟要不要让这老头一局呢?但我可是代表着墨格国元棋界出战,怎么能轻易认输?
我心中五味杂陈,如同受刑般坐上棋座。
“阁下似乎心神不宁,老朽可以等待片刻。”
那老者客气地说道。
“不必了,开始吧。”
我抬手说道。
灰雾笼罩了面前的棋桌,老者与四周的景象被缓缓遮蔽,我能看见的只有眼下的几个棋子。
一开局我就有些后悔,都玲奈的棋术虽说拙劣,但好歹是同我一脉相承,但是这个老头的棋路我则是全然不知,早知道就先问问都玲奈好了。
我按照完美定式一丝不苟地完成了前盘的布局,并且也没有遭到对手的突袭。看来这老者也是中后盘型的棋手,不求于前盘的急躁进攻。
五十回合,对手才开始发力进攻,将攻击单位压过中线。按照完美定式的规划,中盘的最佳进攻时间,大约在二十五至三十回合,这是前中盘里,完美定式对“元井”运用效率最高的回合。
可是我在三十回合并没有选择主动进攻,其一是对于完美定式的自信,回合数越久,完美定式的布局产生新“元”的效率就会和对手拉开越大。其二就是,我不想冒然出击,以免落入圈套,对手好歹是前任国手,对元棋的研究必然是更甚于我,想要给我下点绊子,那再容易不过了。
在信息单位“探”的侦查到对手动静后,我第一时间将等候多时的进攻单位迎了上去。
到了交战回合,我丝毫不敢松懈,绞尽脑汁将每一处细节都做到最好。可即便如此,形势并没有变得明朗,反而中线附近的战场愈发混乱。
不得不说,对方身为浸淫元棋多年的高手,其棋技不自然可小觑,并非是浅学几手完美定式就可以面对的对手,我开始有些怀疑都玲奈那获胜一局的水分。
元棋,说是棋却也不是棋,更像是一种沙盘推演,或者说战棋类游戏。所以相较于其他只较量双方智力的棋类,影响元棋胜负的因素更多,比如,运气,策略,以及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用子”,在我们墨格国,叫做操作。
如果双方进攻单位数量、质量相同,那么在交战时唯一能决出胜负的,就是双方用子的技术,以及战术的把握。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电脑自然可以轻而易举的算出最优解,而我们人类只能凭灵感和浅薄的算力,寻找一个看似更好的策略。
双方的棋子如公牛角力般在中线上碰撞,对手凭着老道的经验,我依靠先进的理解,一时间难分高下。棋盘的中线上燃起了一条酷烈燃烧的火线,潮水般涌来的大片棋子,也只不过如掷入烈焰的干柴般片刻间就燃烧殆尽化为灰烬。双方无论投入多少棋子都会被无情吞没的棋局,最终会化作后方布局的较量,谁生产新棋子的效率更高,便可在长久的拉锯战后依靠新生的力量获得胜利。
对此,我很有自信。
对手后续派入战场的力量已显露疲态,而完美定式所布局的后盘还在如机器般,稳定持续地输出着新生战斗单位。最多三十回合,对手就会在这场漫长的角力中因力量耗尽而败下阵来。
一百二十回合,虽然对手比我想象的更加顽强,但依旧被我更胜一筹的攻势逼退了,展现已经推至左线,也就是棋盘三分之一的位置,按照斯奥许大陆棋手不成文的规定,只要再继续深入几分,对手很快就会投降。可对面的老者似乎没有放弃的意思,依旧推上兵力竭力抵御着我的攻势。
即便我已是胜利在望,可心中却无过多的欢喜,因为依靠完美定式取得的胜利,就像是带着计算器参加速算大赛一样,即便取得冠军也没什么值得自豪的,而且我心里明白如若让眼前的对手习得完美定式的下法,我绝对是没有任何希望取胜。
现在更加要紧的问题是,该如何处理胜利之后的麻烦,因为都玲奈那个说话不过脑子的白痴,对面的老者恐怕会颜面尽失,即便我现在投子认输,也只不过是对对手的一种羞辱罢了。早知如此,我就不那么认真对待了,只怪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像样的棋手,一时间实在是技痒难耐。
就在我的思绪已经飘离棋盘,已经飞至幻想胜利之后种种情况时,耳畔忽然响起一道深沉而悠远的钟声,不知怎的,那鸣响的钟声似乎有种贯穿一切的魔力,回荡的余音渗入身心,让我思绪万千的脑海与平稳跳动的心脏同时震颤起来,似乎在与那渺然的钟声共鸣。
本以为那钟声是为了报时而响起,很快就会停息,可是它接连不断地响起一声又一声,悠远洪亮的声浪如波涛般连绵不绝,丝毫没有消退的迹象。
在这无处不在的回荡声浪的扰乱下,我甚至没有办法集中思绪来应付眼前的棋局。
“出事了,爷爷,别下了,学校里出变故了!”
一直保持安静的元棋社内,忽然响起一个男孩慌慌张张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正气喘吁吁。
“快点终止棋局,离开学校避难!”
似乎是见棋桌上没有反应,那男孩朝着负责棋局裁判的同学呼喊道。
很快,棋座周围的灰雾渐渐散去,棋盘之外的情况才再一次映入我的眼帘,走廊传来杂乱的跑动声,元棋社里的学生散去大半,还有许多在门口张望。一个男孩正搀扶着对面棋座上的老者下座。
“年轻人,学院里似乎出了什么状况,你也赶快去避难吧!”
此时元棋社内的人已经寥寥无几,那个步履缓慢的老者看我还坐在棋座上没有反应,就回头劝说道。
“好,我马上离开。”
我望着那老者在男孩的搀扶下离去后,平静地坐在高高的棋座上俯视着空荡荡的房间,心中只留下一个疑惑。
都玲奈去哪了?
日月学院内现在发生了事态不明的变故,前来参加开放日的家长和学生们纷纷作鸟兽散,原本熙熙攘攘的校园内一时间空旷得吓人,只有几位老师在四处搜寻着未离开的人员。
我沿着一条小路准备离开学生事务楼,路过一个拐角时却迎面遇上一个穿着学院校服,看上去有点面熟的女生。
“你是……卡洛斯先生?”
那个女生留齐肩的栗红色卷发,长相甜美,模样文静,心神不宁地守在拐角不知等待着什么,一看见我眸子就亮了几分,在我还未认出她时,就叫出了我的名字。
“啊……我是……你哪位?”
面前这个女孩双眸澄清明亮,短短鼻头微微翘起,模样很是可爱。
“我是都玲奈的舍友,钟声响起后,我就一直在学生楼门口等她,可是人走光了她也一直没出现,”那女孩话中满是担忧,额头微蹙,语气轻柔,“您没和她一起吗?”
“她啊……她把我骗上元棋桌和一个老头下棋,之后就不见踪影了。”
我从女孩满怀期待的面孔上心虚地移开视线,心里竟有点愧疚自己身为监护人的不负责。
“真的吗?那她说不定还留在学校没有离开!万一遇上危险就糟糕了。”
那女孩焦急地提高了几分语调,可声音还是那么软糯。
“呃……我觉得应该……没事……吧……”
我慢悠悠地说道,一面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她似乎很是担心都玲奈的安危。
可是都玲奈那个家伙,可比她想象的坚强多了,而且还被许愿币祝福过,遇上危险的可能性非常非常小,担心她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我暗暗地腹诽道。
“你身为都玲奈的监护人,一点也不担心她的安危吗?你这样满不在乎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那个女孩生气地咆哮了起来,可依旧像是小猫一样一点杀伤力也没有。
“呃……我是说都玲奈也许已经自己避难去了,你还是多担心一下自己的安危比较好……”
我回避着那女孩愤怒的目光,弱弱地回应道。
“不行!都玲奈是个很粗心大意的家伙,很有可能遇上危险!哼!真没想到都玲奈总是念叨着的卡洛斯先生,是这样不负责任的家伙!”
那个女孩抱着胳膊,用明亮的大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
“好吧好吧,那你说怎么办。”
我只好举手投降。
“都玲奈最有可能就是回宿舍睡觉去了,平时她也总是心情不好就逃回宿舍睡觉。”那女孩不理会我的反应自顾自地转身离去,过了一会,见我还愣在原地,又气鼓鼓地回头喊道,“跟上啊!”
“呃……好……”
我是不怕死,你也不怕死吗?
我心里不快地偷偷嘀咕道。
那女孩踏着棕色的短皮靴加快了脚步,校服短裙的裙摆微微扬起,在校园内曲折的道路上飞奔着,时不时突然停下来避开巡逻老师的视线。
望着前方领着我四处游荡的制服少女的身影,我眼前恍然间出现了另一个相似的影子,那个穿着洁白长裙,留着黑色长发的少女,也是这样脚步轻盈地带着我们从学校一次又一次提心吊胆地逃离。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女孩越来越响的脚步声将我从回忆中拉出,低头一看,我们的脚下每跑一步就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四下望去,周围的地面上不知何时漫来了一片浅浅的积水。
“就是这。”
无暇顾及脚下的变化,那女孩出声提醒道。
“我们走。”
那女孩在角落里望着刚刚从宿舍楼离开的一队老师,果断地说道。
“诶?女生宿舍,我进去不太好吧……”
我犹豫地说道。
“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说这些?”
那女孩面带愠色的怒斥道。
“好好好……”
我只好举起手,示意她冷静下来。
少女噔噔噔地在楼道间回旋上升,而疏于锻炼的我早已气喘吁吁,难以追上她的步伐。
“都玲奈说的还真是没错,卡洛斯先生你就是个没用的大人。”
看着我这幅狼狈不堪的模样,那女孩不满地瞟了我一眼,又甩过头去,可还是放慢了脚步。
“都玲奈到底编排了我些什么啊……”
我有些无奈地喃喃道。
少女在楼道上飞奔,然后急停在一扇门前,猛地推开。
“都玲奈!嗯……不在?”
她站在宿舍门口,有些疑惑。
“我都说了,她搞不好自己跑路了,你也赶紧去避难吧。”
我走到她身旁,望向宿舍内部,里面左右各有一张还算舒适的床铺,可是一张床上被铺整整齐齐的,一张则是杂乱不堪,床上丢满了垃圾和杂物,宛若猪窝,一眼就能看出床铺的主人各自是谁。
“你们宿舍环境还不错嘛。”
看着附带阳台,装修精致的宿舍内部,我点了点头赞叹道。
“就是这个……是原本就有的装饰吗?”
我指着房间一侧墙壁中央挂着的,被制成标本的某种大型鸟类的完整骨骼问道。
“嗯……那个是……”
那个女孩罕见的有些心虚。
“都玲奈抓了一只学校人工湖里的天鹅……然后……烤来吃……吃剩下的骨头……”
那女孩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双手不安地交织在一起,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那那个呢?”
我指着另一侧墙壁上的羊头问道。
“都玲奈把……学校某个社团饲养的……羊……给偷出来……烤了吃……”
那女孩心虚得脑袋都快埋到肚子里,说话的声音也微若游蚊。
“哈哈哈哈,你们的学校生活还真是精彩啊!”
我乐不可支地笑出声来。
“都玲奈是个很有意思的女孩,但是平常总是闷闷不乐的,你作为她的家长要多多关心她才是啊!”
我一笑出声,那女孩直起身子,满脸不快地指着我,大声教训起我来。
“是是是,您说的对,这位小姐您消消火赶紧避难去吧。”
我催促着眼前这个麻烦的女生,可是耳旁的又响起自校园钟塔处传来的古怪钟声,从宿舍楼上望去,似乎学校地面上的积水也越来越深了。
送走了那个麻烦的女孩后,我哼着小调走在繁华的街道上,附近的城区此时还没有受到日月学院内变故的影响,还处在一派安静祥和的景象之中。
打开钱包检查了一遍余额,我转身走入了一家常去的烤肉店里,查莫弗以助理薪水名义给我发的工资,不花白不花。
“哟,小伙子又来了。”
这家老板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看见我就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那个很能吃的小姑娘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由于平常是和都玲奈一起来吃烤肉,所以店老板对她的印象很是深刻。
“她啊,不晓得跑到哪去鬼混了。”
在日月学院待了半天早已是饥肠辘辘的我找了一处靠窗的桌子坐下,因为过了饭点,所以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我对着菜单点了一大堆肉后,不一会,店老板就用铁钳夹着几根烧红的木炭朝我这桌走来,然后将冒着滚滚热浪的碳火塞到烤架下方。
“马上叫人给你上菜。”
说罢,胖胖的店老板便提着铁钳回到前台。
此时此刻,窗外忽然响起一连串清脆的马蹄声,放眼望去,一群身着红色圣服的骑士驾驭着骏马从空旷的街道上飞掠而过,一下子就在街道尽头没了踪影,想必是为了解决日月学院的变故而来的。
“怪事了,怎么大下午的圣骑士出动了?”
店老板推开了大门,探出脑袋朝着街道另一头张望了一番,不解地问道。
“你的菜上齐了。”
年轻的服务生端着一大盘切成片的新鲜肉类摆到我的桌上。
我拿起夹子开始烤肉时,忽然,烤肉店的大门又被人推开。
“今天可真是大赚一笔啊!”
走进来的那个黑衣服的年轻人说道。
“大吃!特吃!”
他身旁的小孩高举着双手叫道。
“小姑娘来了,你哥已经在店里等你好久了,快去吧。”
店老板热情的招待着那一大一小的两位客人。
“我哥?我什么时候有个哥?”
当那两位客人满脸疑惑地将目光投向店内时,迎上的却是我平静观望了许久的眼神。
“我去,卡洛斯!他怎么在这!”
那个小鬼面色一变,作势要逃。
“过来!”
我脸上挂着微笑,高声命令道。
门口戴着黑色圆顶礼帽,身穿黑色外衣的阿肆,和身穿校服衬衫与短裙的都玲奈,只好迈着沉重的步伐,乖乖地走到我面前坐下。
“真巧啊……哈哈……”
面前的阿肆如坐针毡,面色尴尬,干笑了两声说道。
“是挺巧。”
我用筷子夹起两片刚刚考好的五花肉放到他们俩的碗里。
“说说吧,干什么去了。”
都玲奈盯着碗里滋滋冒油的五花肉,咽了咽口水,却没敢下筷,扭过头去不知和阿肆嘀咕着什么。
“这家伙怎么在这?”
“我怎么知道?”
“我早就叫你别小瞧他,他可是永生者!”
这俩人表情扭曲地窃窃私语了半天,似乎是终于打成了一致,故作镇定地坐直了身板,把脸转向了我。
“呃……我俩……”
都玲奈支支吾吾地开口说道。
“日月学院的事,是不是你们干的?”
我一边吃着肉,一边随口问道。
“完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都玲奈用胳膊肘慌慌张张地捅了捅阿肆的腰,而后者坐姿僵硬,脸上挂着无害的笑容,努力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