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面谈
特勒罗看完了那封信，面色毫无异常，似乎是注意到一旁的我也在偷偷地读信，扭过头来羞赧地笑了笑，将手中捻着的信纸几番对折叠成一个小块，收到了腰间枪套一侧的一个小夹层里。
“情况你也看见了，我老师她跑路了。”
“没关系，只可惜我到现在也没能目睹传说中‘短发魔女’的真容。”
我跟着他朝着屋外走去，笑着说道。
“这样吗……”特勒罗低下头，啪嗒一声，又打开枪套一侧小夹层的铜扣，从里面抽出一张略有褪色但十分平整的灰白相片，“这是以前的照片，老师过了十年看上去也还是差不多。”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张名片大小的照片，生怕给这家伙弄坏了。
照片中央是一个梳着齐肩短发的女孩，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岁，戴着书生气的圆框眼镜，面色恬静温和，一看就知道就是个说话轻声细语，十分温柔的女孩。她的身旁围绕着七八个不到他肩膀高，也就十来岁的小孩，那些孩子簇拥着她，脸上挂着单纯的笑容，照片角落里那个动作最夸张，脸上笑容最灿烂的小男孩，同我身旁的特勒罗正有几分相似。
“这是你？”
我指着那个一看就很让人头疼的小鬼问道。
“嘿嘿，这么明显吗？”
我将照片递还给特勒罗，和他一同离开了旅馆，旅馆门口的街道上，我们都意识到即将要分别。
“特勒罗。”
我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卡洛斯？”
“你小心点，别死了，大家都说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死了就太可惜了。”
我望着他内敛的双眸，说道。
“你就放心吧。”
他笑了笑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只是高高地举起右手向我告别，我也扭头准备朝着日月学院的方向走去，可身后不远处却传来几声刺耳的咳嗽，我回头一看，街道上却已是没了特勒罗的影子。
掏出手表，时间已经临近一点，这是和龙崎老师重新约定的时间，据说是很多任课老师都想和我谈谈都玲奈的情况，所以不得不提前，也不知道都玲奈这家伙究竟惹出了什么事来。
来到学院门口，龙崎老师已经早早地等待于在那了，她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明明也就刚刚二十出头，气质却像五十岁的教导主任一般，身上穿的教师制服衬得她愈发古板。
“卡洛斯先生。”
她点了点头，伸出手与我轻握一下，随即将我带进学院。
我跟在她身后，她身上无意间散发的压迫感，使得我这时竟开始有些紧张，我从前虽然也在不少学校待过，而以学生家长的身份进入学校还是头一回。
从教学楼经过时，一路上不断有学生向龙崎老师打招呼，她也只是点点头回应，我跟在她身后极力假装着面色平静，心里却是波涛汹涌，翻江倒海。
这所学院入学年龄大约是十五六岁，只要是通过了入学测验都可以就读，那就是说这里的女孩子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女高中生！
我悄悄地打量着这里举止优雅，容貌可爱的女孩子们，心中喜不自胜，暗暗夸赞都玲奈真是给我找了个好差事。
“哟！龙崎老师！这是谁，你男朋友吗？”
正当我用余光四处张望时，前方不远处飘来一个态度恶劣的声音。
龙崎老师也没有回应那个毫无礼貌的家伙，只是侧身回头望向我。
“我靠！卡洛斯！你怎么在这！”
龙崎老师一退开，我就看见那个熟悉的小鬼，全身上下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都玲奈……”
“卡洛斯先生，希望你以后要多加关注都玲奈小姐的礼仪教育。”
龙崎老师的声音之中毫无波澜，就像一个杀手杀人前要将自己的杀意完全隐藏起来一样，这样只会让我更加害怕。
“是是是……”
我诚惶诚恐地连连点头，根本不敢抬头去看龙崎老师的表情。
“都玲奈小姐，放学后立刻来我办公室一趟，我要和卡洛斯先生谈谈你的近况。”
龙崎老师将注意力转移到都玲奈身上后，我才敢抬起头打量现在的情况。
“啊！死啦！被逮住啦！”
都玲奈惨叫一声，随后一溜烟地跑掉了。
“走吧，卡洛斯先生。”
龙崎老师示意我继续跟着她。
都玲奈丢了这么大个人，我只感觉脸上热得发烫，连周围的女高中生们也没心思看了，我只怕一抬起头就看见大片嘲笑的表情。
来到龙崎老师的办公室门口，她示意我先进去等候，她去通知其他的任课老师来与我面谈。
我在沙发落座后，环顾四周，龙崎老师的办公室同她本人一样单调无聊，除了桌面上的几沓资料与书本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个人物品。
办公室门被推开，走入的是龙崎老师和一位举止优雅的女老师，那位女老师看上去已经大约四十岁了，脸上的妆容已无法遮掩面上细细的皱纹，那位老师见到我便礼仪周到地同我问好，我也赶紧从沙发上起身回应。
据龙崎老师介绍，这位是都玲奈的文法老师金莎女士，负责教授亚达克语的文学、语法、读写之类的内容。
“卡洛斯先生，虽然我并不反对学生拥有自己的个性，但是都玲奈小姐的行为已经影响到了老师的教学与同学的学习……”
金莎女士说话时神情严肃，语气沉重，令我不敢造次，只能连连点头。
在那之后，都玲奈的老师们轮番上阵，向我一一细数都玲奈的罪行，什么迟到早退啦，上课睡觉啦，不写作业啦，魔药课上乱调配方啦，魔法课上进行高危行为啦，乱碰学校公物啦……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虽然我早已按捺不住想笑，可看着老师们郑重其事，痛心疾首的神色，我只能强忍笑意，故作严肃，连连致歉。
龙崎老师的办公室里没有时钟，所以我都不知道自己挨过了多久，终于在某一刻，办公室的窗外传来悠长的敲钟声，余音袅袅的钟声回荡在学院的上空，我也终于得救般松了一口气。
这时，都玲奈的任课老师都已经离开了，只剩下我和那位不苟言笑的龙崎老师独处，她正和我介绍着都玲奈的近况，却被突如其来的钟声打断。
“我去现在去把都玲奈小姐叫来，您稍等。”
说罢，龙崎便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看见她离开，我也松了一口气，躺在沙发上活动着僵硬的四肢和脖子。
过了一会，龙崎老师再一次推开了门，身后还跟着低头不语的都玲奈。
“请坐。”
龙崎示意都玲奈坐在我身旁的沙发上，那个垂头丧气的小鬼只得乖乖地坐在我身旁。
“都玲奈小姐，你也知道你最近的行为已经严重违反了学院的规范，再这样下去就有被处分的风险……”
龙崎老师再一次开始喋喋不休，不过这一次的对象不是我，而是都玲奈，我看着都玲奈那副要死不活的表情，差点笑出声来。
“已经临近期中考试了，希望您能多加关注都玲奈的学习情况，期中考试之后学校会举行一次家长开放日，到时我会再找学生家长们面谈一次。”
龙崎老师的批评也终于告一段落，将我们送出了办公室。
“哼哼……”
我拍了拍都玲奈的脑袋。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终于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正在盯着自己脚尖走路的都玲奈听见我的笑声，侧过脸白了我一眼。
“你笑什么？”
她不快地说道。
“你可真行啊都玲奈，有几分我当年的风范！”
我朝她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是这个学校太无聊了，我每天都像牢里的犯人一样，我一起床就感觉头晕目眩，呼吸困难，我一听见老师喋喋不休的声音就头脑发昏，我感觉再过两天我就要被逼疯了。”
都玲奈死死地按着脑袋，眼神空洞无光。
“卡洛斯你带我走吧！我在这个地方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这里简直就是人间地狱！我看见学校里的人我就想吐！”
都玲奈使劲摇晃着我的衣角，神志不清地恳求道。
“哈哈哈哈哈哈！”
我笑得肚子疼。
“说起来，李饫在哪，我把你俩一起接回去吧。”
“他有社团活动，晚点自己回家。”
都玲奈答道。
“都玲奈！”
迎面走过来一个高瘦的男生同我身旁的都玲奈打起来招呼。
“嗯。”
都玲奈冷冰冰地回应道。
“这位是？”
他看见了一旁的我，问道。
“我表哥。”
“你好。”
“你好。”
“比赛准备的怎么样了？社长把你放在了压轴出场的位置，就准备靠你一决胜负呢。”
那个瘦瘦的男生又和都玲奈聊了起来。
“没准备。”
“没准备！”
“嗯。”
都玲奈冷漠地答道。
“那怎么办，你现在和我们去棋室训练一下吧！”
那个男生似乎有些焦急。
“不去，再见。”
都玲奈揣着兜径直从那人身旁走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不好意思地朝那男生笑笑，然后跟在她身后。
“你参加什么比赛？”
“元棋，我感觉我已经天下无敌了。”
都玲奈神色傲慢，双手插兜，似乎不知什么叫对手。
“你狗屁无敌，你还没下赢我呢。”
我嘲笑道。
“看你年纪大，让着你罢了，省得你脸上无光。”
都玲奈死鸭子嘴硬。
“都玲奈，老师叫你去做什么？”
靠近都玲奈教室时，一个长相文静的小姑娘跑了出来，轻声细语地问道。
“没什么，把我骂了一顿而已。”
都玲奈撇了撇嘴，满不在乎地答道。
“你也真是的，最近也太过分了，要是真的被处分了怎么办？”
那个女生就算生起气来说话也是软绵绵的。
都玲奈介绍说那个女生是她室友时，那个女生还绵言细语地同我打了个招呼，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要是都玲奈也是这样就好了。
到了学校门口那个女生就挥挥手同都玲奈告别了，都玲奈却始终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晚上想吃什么？”
我问道。
“吃烤肉去吧。”
都玲奈闷闷不乐地答道，明明平时一到饭点就饿得哭天喊地，今天却安静得反常。
“怎么了，不开心？”
我低下头望着她那忧郁的小脸，问道。
“你一点也不生气吗？”
都玲奈扭过头来看向我，苦着脸问道。
“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有些不解。
“我做了这么多坏事……还害你被老师骂了一下午。”
“这有什么？谁年轻时没有干过几件坏事？”
我安慰道。
“你不担心我变坏吗？而且我还和阿肆那种家伙混在一起。”
都玲奈低着头，扭扭捏捏地问道。
“变坏了又怎么样，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不是都用许愿币许下了愿望了吗？既然已经借助了许愿币的力量，那就按照自己的意愿尽情地生活吧。”
我拍着她的肩膀说道，她只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吃烤肉去吧！”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