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如果有一天我拿到金牌
11月底，节目正式结束。
嘉宾们恋恋不舍在基地拥抱告别：这是近乎半封闭的半个多月训练。
在这半个多月，没有其他工作，没有商业合作，没有需要公关的黑料。他们好像变成了一个普通人，每天的想法只有：今天要去哪条雪道滑，今天要去尝试哪个动作。
他们在雪场交到了新的朋友：即使新朋友并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但想必在节目播出时他们将会收获惊喜。
这是近乎梦幻的半个多月，所有人好像陷进一场白色美梦中小憩了一场，当他们重新出发，他们已恢复了精力满满。
“我觉得以后的雪季有假期要做什么已经很清楚了。”
庄缪说。
嘉宾们相视一笑。
而程岁然则心情更复杂。
事实上在对她发出邀请的第二天谭志明和周启光就已经飞往北大壶，但他还是再次发出一份更正式的书面邀请。
韩江在送别嘉宾的今天下午也同样要飞往北大壶国家训练基地，他没有再多说劝告的话，但神情依然有些惋惜。
最后韩江还是没憋住：“明星什么时候都能当”
他没再说下去，但程岁然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但争夺荣誉的机会却不常有。
程岁然背着自己的雪板，在离开前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远去的云顶公园。心里再一次感到动摇和迷茫。
她戴着墨镜和围巾，坐在待机室。
手机屏幕上放映的一会是从阿尔卑斯飞跃而下的运动员，一会又变成胸前刺着方块字站在世界赛场上的周启光。
程颐加班回来时已经将近午夜12点，这对他来说是常态。
在汽车驶入别墅时他发现别墅里亮着灯光——不可能是前几天飞往欧洲启动商业谈判的父母，那别墅里的人是谁就呼之欲出了。
半夜十二点，整幢小三楼别墅客厅依旧灯火通明。
程颐还没走进就看见了客厅电视上的画面：大概是一场滑雪赛事？程颐并不关心。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这半个月忙得天昏地暗，也只是回了两三趟家，其余时间都在办公室休息。没想到这么巧，今天难得回来，妹妹竟然也在。
程岁然看着哥哥的疲态，本来想要说的话顿时咽回去。
“你最近都这么晚回来？”
程颐随手倒了杯水，转身坐到程岁然身边。
“最近年末，事情多。”
今年近30岁的程颐周正英俊，他身材高大，深邃的眉目间有一道深深的折痕。这让他看上去更威严冷硬。
跟妹妹不同，程颐从小接触的是最正统的精英培训。他为人严厉不失风趣，商业手段狡诈不显下作。是世人眼中完美的精英模范。
在这样的程颐面前，程岁然的欲言又止显得就分外稚嫩了：更别说程岁然还算是程颐一手带大的。
“有什么话，现在说。”
程颐轻轻啜了一口水：“明天我又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回来了。”
程岁然顿时顾不上心疼亲哥，：“哥，我之前说要退圈去滑雪的事！”
程颐还真的没想起来。说起来他这个月这么忙也有帮妹妹收拾烂摊子的缘故——程颐甚至准备了好几套方案以把程岁然退圈退团会产生的舆论影响降到最低。
没办法，妹妹任性，哥哥也只能帮忙擦屁股了。
程岁然不开心了，嘴巴高高撅起：“你当时说的！我参加完节目要是没改变主意，你就不干涉我了！”
程颐有点惊讶：“你还是没改变想法？”
这就奇了怪了，以程岁然这个三分钟热度的兴趣竟然还没放弃这个想法。
“我说了我是认真的！”
“那就去滑雪呗。”
程颐不以为然
程岁然：？
“你就这么同意了？”程岁然简直不敢相信
“我雪季偶尔也会去滑雪，怎么了？”
没事，哥，我就是觉得我说的跟你说的可能不是一回事。
程岁然在隐瞒哥哥先斩后奏然后被反应过来的亲哥扛回家禁足和现在就跟哥哥坦白之间反复横跳。最后还是决定鼓起勇气摊牌。
“哥，我不是只想滑雪。”
更不是只想在雪道上玩玩。
程岁然的人生是富足和顺遂的。她从来没有自己去争取过什么，因为想要的东西会自己来到她手里。对未来的选择她其实还是很迷茫，但她知道自己想要滑雪。
踩着那块硬邦邦沉甸甸的板子，挥舞着雪杖——穿梭在任何滑板能滑的地方。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出现明晰的方向，也是她第一次郑重其事的做出决定。
虽然梦想的光芒还是那么微弱，可是对长久在黑暗中摸索的人来说已经足够她寻找到方向坚定的走下去。
“极限滑雪，你知道吗哥。”
程岁然干脆把频道调到了极限滑雪，让亲哥更清楚直观地意识到这是项什么样的运动。
“这样的。”
程颐的不以为然在看到视频里的男人从山顶往下一跃就渐渐凝重起来，到主角跳上冰面滑下开始脸色已经开始发青。
“这是游戏画面？”程颐不抱希望的问
“不是，是真人拍摄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也想跟他一样，踩着滑雪板跳崖？在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情况下跳下至少10层楼的高度？”
程颐声音依旧冷静。
程岁然犹豫了下：“我现在应该还做不到。但如果我有能力的话，对，我想跟他一样。”
程颐转头仔细打量程岁然。
她好像上高中就停止了发育生长，身高一直没突破160。小时候矮墩墩追着他跑，气呼呼的说长大要比哥哥还高。现在长大了却依然没什么变化：还是那样稚嫩，天真。
小花苞气咻咻昂首挺胸立在空气中大方展露自己的美丽，殊不知过路人对她的温柔和宽容来自她身边被主人立起的尖刺。
程颐放下杯子，拿起自己随手放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
“很晚了，去睡觉吧。”
“哥！”
程岁然着急了，“你答应我的。”
程颐没回头，：“我希望你明白我所有对你的纵容是建立在对你安全考量下的。”
所以他的回答永远只会是：
“不可能。”
“你不答应我也去定了！我明天就买机票！”
程颐转身，此时他冷峻的侧脸竟然显得有点温和
“岁岁，我希望你明白，你甚至没有从家里经济独立出去。如果你想拿着毫无用处的信用卡出国打工，那么请便。我或许该教会你什么叫珍惜现在，珍惜生命？”
“哥。”
程岁然声音软下来。
“我没有在开玩笑。你相信我，这些看起来很刺激，但是都是经过大量训练和试跳才能完成的挑战。”
程颐笑了：“岁岁，你是不是真的以为你哥哥很傻？我不了解这项运动，但我清楚风险这两个字会带来什么。”
“我不可能同意你去尝试这样一个危险的运动。”
程颐扯起嘴角：“在参加这个节目前你甚至几乎没有滑过雪。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产生这个想法，但如果你问我，我的答案永远是不。晚安，早点休息。”
“等等等！”
程岁然追着程颐跑
“你不要那么激动，我又不是马上上阿尔卑斯要往下跳，都可以商量嘛！”
“考虑到你鲁莽的性格我已经在思考要不要同意你上雪道了。”
程颐大半夜加班回来还要面临这种事情，头很痛。
为什么程岁然跟他朋友的姐姐妹妹会差这么多呢？
人家天天聊聊美容，谈谈帅哥。今天去法国追个新品秀，明天去维亚纳听听音乐会。
而程岁然呢？昨天还吵着休学当艺人，今天更夸张，直接要去当“蹦极运动员”。
“别，再给次机会。我跟你讲明天节目要播出了，你一定要看！”
“看了节目你就会知道我多有天赋，多适合上雪道了。”
“国家队教练都对我拍案叫绝我跟你说！”
程颐听着程岁然兴奋的喋喋不休，再一次感觉到头痛。
他才不管程岁然有没有天赋。对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天赋并不决定你未来要走的道路。程岁然有当艺人的天赋吗？
今天顶撞前辈，明天手撕队友，后天跟黑粉对线到天明。换哪个新出道的艺人不早就被碾死了？
所以天赋不重要，她的喜欢很重要。
“好了好了，就这么喜欢？”
妹妹的鹿眼快乐地发光：“喜欢喜欢！”
“程颐！我想滑雪！”
程岁然在昏暗的走廊灯下挠挠头：“哎，你不同意我也能理解。”
“如果不同意我现在去雪山跳崖，那个，国家队现在打算给我一个临时工的机会。”
“哎，其实我还是更想自己组织个团队去玩。不过你不同意，人家又很诚恳。我就想，要不试试？”
“反正都是滑雪嘛！”
“我这么厉害肯定玩什么项目都能做得很好吧？”
“如果有一天，我能上场拿一块金牌回来。那时候我应该就是全世界滑雪最厉害的人之一了吧？”
“那个时候你会同意我去当极限运动员吗？”
程颐想，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