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仲宸:讹诈?
小城的早秋,一出门凉飕飕的。
茹玥身上不过是一件唐自红穿旧了的列宁衫,袖口都磨毛了,她走出老旧的公房楼,不禁紧了紧领口。
等再抬头,迎面遇到三楼的周奶奶。
茹玥:“周奶奶早,出去锻炼了呀?”
“哎,小玉,你今天这么早出门上班啦?”
“嗯,和厂里同事说好了有点事情。”
“哦哦,呃,小玉你等等。”
小玉是茹玥的小名。
周奶奶本来已经错肩而过了,却又忽然叫住了她。
周奶奶和茹大涛一样,也是林业局的,退休了,和茹玥家做上下楼的邻居好多年,是从小就叫着茹玥小名儿长大的那种长辈。
但茹玥不管是读书的时候还是工作的时候,都被支使着做很多很多活,很少有机会和邻居闲话。
所以她虽然和周奶奶住着一个楼,平时不怎么交流,倒是茹新茹宝常常去老人家里呆,因为老人家里有电视机。
茹玥站住脚:“周奶奶,您有事吗?”
老太太清瘦,但面目慈祥:“呃,你爸……他护林站那边,其实也不算远,常常回家住着不好吗,干嘛非住在山上呢?一家子没个男人,有什么事起来也麻烦。”
茹玥有点不明白老太太忽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但,老太太心地善,不会是恶意。
茹玥:“哦,周奶奶,我爸他主要是为了省钱。我伯娘她……节俭嘛,说我爸来回一趟坐车就得两毛钱,还说住在林区那边,我爸做饭什么的可以用林区的柴火和水,也能省不少钱。”
“唉!”周奶奶就重重地叹了一声:“得了,那没什么事了。你小姑娘家能知道啥,我也是瞎操心。”
老人一个人嘀咕着走了。
茹玥再往外走的时候,不禁皱起了眉。
要说这世上还有她愿意付出亲情的人,大概只有养父、也是伯父茹大涛了。
但上辈子茹大涛去世得早,在茹玥嫁出去的第三年就生病死了。
那时候,茹玥发现了李家的秘密,正被李家圈禁,没能见养父最后一面。
人生遗憾啊。
茹玥想到这儿,出公房大门的时候,往和国营被单厂相反的方向去了。
她到了街道上,等最早班的公交车来就坐上去,随着老旧的公交车,往城外“哐哐哐”。
松虞县这个地方虽然小,但在城西外围有山,山上林木很是茂盛,茹大涛就在山上的护林站住着。
公交车开了有二十来分钟就远离了城。
茹玥在山脚下车,还特意到林区专属的小卖部买了一卷油酥饼放在包里,开始爬山。
早晨,山上有雾。
茹玥走的这边山道,属于后山,平时没什么人来,只有到了清明节的时候,这边才会热闹非凡。
因为,山腰那处,是一整片的墓地。
人在雾里晃,越晃越心慌。
茹玥走着走着,心有点颤。
这段路她也不是很熟悉,记忆里,她只来过一次。
那时,唐自红自作主张答应了李家的提亲,茹玥心里不愿意,才偷偷地到山上找茹大涛回家帮忙。
但……
茹大涛哪里敌得过为他生下一儿一女的大功臣唐自红啊。
最终吵吵闹闹的,她还是被唐自红扛出奶奶和亲娘,把她推到了李家。
茹大涛的歉疚写在脸上,挂在心里,扛着唐自红要离婚的压力,借了钱给茹玥置办了力所能及的嫁妆——一台缝纫机。
虽然嫁入李家,茹玥是万般不满的,但是茹大涛为她做的这些,她都记在心里。
茹玥脑子里不可遏制的涌起这些回忆,心神就有点恍惚。
等听见后面有脚步声的时候,她正好爬到墓地附近。
雾气里有隐隐约约的爬山喘息声,“呼呼呼”的,茹玥开始觉得背脊里发凉。
妈呀,谁这么大早的也爬山,是人吧?是人吧?是人吧?
她僵硬着脖子,缓缓地转头去看,眼梢瞥见一个留着胡子的男人已经离她一个台阶那么近,就伸个手能从背后搂住她的那么近。
雾气、墓地、孤男寡女的情境下,茹玥脑子里立刻补出了后世里的一个新闻——《年轻女孩跑步途中失踪》
可吓死她了。
茹玥慌张的往旁边退。
但这山道不是给旅游者的,是给附近村民和巡山人用的,比较狭窄,茹玥慌张间脚滑了一下,就跌倒下去。
还没完。
才一米宽的地方,她这么突然的刻意避让,倒下后,还给滚到山道边上的杂草里。
本来正晨跑的仲宸:“……?!”讹诈?没有一百块不起来的那种?!
仲宸只能停下来。
虽然他没干什么,人家是自己摔倒的,但是这么一个无人的地方,要是人家真有什么意外,他总不能真的只是看着。
再说了,这里很荒僻的,他每天跑步都没遇见什么人,一个年轻姑娘大清早的往这儿来……不会是有啥想不开吧?
空气就这么突然安静。
茹玥两只手肘支着地,惊恐莫名地仰头看着眼前高高瘦瘦的男人,浑身戒备着。
这一看,惊恐变成了惊讶。
他不就是那天街上看见的时髦精“不正经”吗?
时髦精不愧是时髦精,男人今天穿的是一件海魂衫,配一条藏青的运动短裤,从茹玥的角度看,只看见这人修长笔直的腿,精瘦的大腿肌肉上还渗着细密的汗。
健壮有力刻在腿上似的。
茹玥连忙移开眼,心里倒是没一开始那么慌张了。
好歹是见过的,不是鬼。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能感觉,这人不会是坏人。
谁知道她刚这么想呢,就看见男人忽然向她脸侧伸手过来。
茹玥刚才的惊惶还没有缓过劲来,眼看着男人弯下腰,手即将触到她脸;
她都闻到男人身上力士香皂的味道了;
她甚至看见男人的睫毛又密又长;
茹玥本能地扬手扇向男人:“你干什么!”
谁知道男人的手顺着她脸侧下去,并没有停。
当茹玥在他那劲瘦的手臂上敲下“啪”一声的时候,男人拎上来一条细长的东西。
那玩意儿黑里带着红色细纹,在透过雾气照下来的太阳里,闪着阴冷的光。
是蛇!
还是有毒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