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逃离精神病院(二十二)
【检测到存档记录,请选择重头开始或从最近一个存档点开始游戏。】
【负面效果已清除,当前精神值:28】
【欢迎再次来到《奈月怪谈》,祝您游戏愉快!】
安室透回来的唯一目的就是去救夏木早纪,所以他并没有重新玩一遍游戏,而是选择从存档点继续。
在做出抉择后,安室透很快就发现自己已经进入游戏当中,但现在这个时机实在是有些不对。
存档点是在地下二楼他们遇到威廉,并且他把屠夫引来的那个时候。安室透没有时间跟夏木早纪叙“叙旧”,他紧紧把手扣进金发女人纤长的手指中,拽着她开始逃亡。
凭借良好的记忆力,安室透轻车熟路地带着夏木早纪在走廊中奔跑,在屠夫死缠烂打的追逐中来到了他们之前躲避过的房门前。可当他伸手去推门的时候,安室透却骤然发现门是锁的。
不是吧
被遗忘的记忆从角落里翻了出来,安室透突然想起了游戏的宣传词。
完全仿真的场景、随机发生的事件、不能重来的选择。
也就是说,后面的游戏已经和他第一遍玩的时候不一样了。
安室透脸上的僵硬和呆滞实在是过于明显,夏木早纪看着他停顿的动作,探头到他身旁看了两眼:“怎么了?”
震耳的脚步声越来越大,安室透已经没有办法再去赌一次开门,他转头看着夏木早纪莹白的脸,紫灰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决绝:“早纪,等会我吸引他的注意力,你先跑开知道吗?”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夏木早纪抬头看向安室透。他硬朗阳光的脸庞上并没有挂着一如往常的闲适、轻松的笑容,紧紧绷在一起的肌肉昭示着主人似乎遇到了棘手的难题。在他紫灰色的眼眸中,纠结缠绕着她读不懂的复杂神色,但夏木早纪在那一团裹在一起的毛线中敏锐地找到了标志着害怕的线条。
害怕?
夏木早纪觉得有些荒唐。
他开始害怕了?在已经通关游戏之后?
她猜想大概是自己看错了吧,不然这实在是有些难以理解。夏木早纪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她往旁边走了两步,示意自己会听从安排。
屠夫壮硕的身躯距离他们只有三米,安室透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拔枪对准了屠夫握住斧头的右手手腕,开枪射击。
这是安室透临时想出来的方法。虽然子弹无法对屠夫造成伤害,但它却可以对他的行为产生阻碍的效果。只要屠夫有一秒的停顿,那就可以给夏木早纪留出逃跑的时间。
枪响就是一个信号,飞速射出的子弹没有一丝一毫偏差地打在自己的目标上,屠夫挥动斧头的动作如安室透推测的那样受到了影响。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完全不在安室透的预想之中。
屠夫就像是突然开窍了一样,他壮硕的手臂肌肉一条条鼓起,用力将手里的东西投掷出去。
从见到他第一眼开始就没离过手的斧头劈开停滞的空气,朝着站立着的两人飞驰而来。在子弹掉落在地上的那个瞬间,锋利的斧头迎面砍进了夏木早纪的头骨,刃口插在她的额头中间。
速度快到安室透根本没办法反应。
骨头碎裂的声音完全遮住了金属弹壳与瓷砖的碰撞,安室透僵硬的扭头看向身旁的夏木早纪,瞳孔骤然紧缩。
熟透的西瓜在被享用的时候,只要用刀轻轻在表皮上划过,整个西瓜就会怦然爆开,鲜甜的红色汁水会随之溅出。
这跟眼前的场景何其相似。
安室透看到有一缕猩红的血液顺着玄黑的斧头滑向夏木早纪光洁的额头,蜿蜒着爬过她高挺的鼻梁,然后分裂出细小的支流。接着,像是西瓜被砸开的清脆又沉闷的爆裂声响起,鲜血如西瓜的汁液一样向外喷溅。
腾跃而起的红在上升到极限后四散下坠,在夏木早纪耀眼的金发染上了血污。安室透的头脑一片空白,他条件反射的接住夏木早纪直愣愣倒下的身体,刃口下硕大的裂痕更加清晰地映在他的眼中。
第二次目睹夏木早纪的死亡,安室透依旧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他用力的抱紧怀中已经逐渐冰凉的身体,指骨微微泛白。
读档。
重新回到遇到屠夫的那一刻,安室透远远地看着屠夫的身影,打定主意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寻找躲避的房间。
他拉住夏木早纪细嫩的胳膊开始奔跑,在穿过一排排牢房后拐进稍显昏暗的走廊。凌乱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从地板中传来,安室透感觉自己似乎是被脚步声、呼吸声以及超负荷的心跳声所吞没。
所以他没听见有什么东西正在转角处蠢蠢欲动。
黑色的人影从角落里冲了出来,狠狠的撞在夏木早纪的身上,巨大的冲击力将她从安室透的手中挣脱。安室透只看到她被用力地推向远方,纤弱的身影像断了线的风筝,轻飘飘地坠落在屠夫的身前。
搜寻到猎物的屠夫毫不留情的踩踏在夏木早纪的头部,固定住她想要挣扎的身体,举起他沉重的斧头狠狠地朝她柔软的腹部挥砍。
猖狂的笑声混合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敲击声在走廊里回荡,安室透看到屠夫身上破烂的衣物变得更加通红,而在他自己身边的,是正咧嘴狂笑的棕发男人。
那是本来应该被关在牢房里的威廉。
安室透一直认为自己不是什么暴力分子,也时常愿意以礼待人。但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没有什么维持风度的必要,无处宣泄的怒意在紧绷的皮肤下翻滚,烧得他浑身发烫。
他冷酷地举枪塞进威廉大张的嘴中,紫灰色的眼睛中冻着比寒冬更凌冽的冰。
笑声在瞬间就停了下来,安室透没有理睬破烂的眼镜后写满恐惧的眼眸,在威廉想要逃跑的那一秒扣下了扳机。子弹裹挟着破碎的血肉从穿孔的喉管中向外射出,早就已经精神失常的病患软着腿跪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的机会。
安室透冷眼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再一次选择读档。
读档。
读档。
读档。
频繁、密集的红色刺得安室透眼睛发痛。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所有的好运气已经在第一次通关游戏的时候用完了一样,无论重复读档多少次,他都无法带着夏木早纪安全的离开地下二楼。
安室透一次又一次的看着夏木早纪在他面前死亡,而更为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她的死状几乎都十分可怖。不断上演的惨剧让愤怒从他的心里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麻木,安室透机械的重复着名为‘读档’的操作,头脑中一片茫然。
为什么会这样?
npc攻击的目标不应该是以玩家为第一顺位吗?为什么他们会死盯着同为npc的夏木早纪?
在夏木早纪又一次狼狈的死亡中,安室透面无表情的喊下了读档。
【已检测到玩家读档过于频繁,现在将强制退出游戏10分钟。】
系统在留下这一句话之后,不由分说地将安室透弹出了游戏。他冷着脸摘下卡在头上的头盔,金色的碎发被汗液打湿,湿漉漉的贴在额上。安室透一手撩拨着头发,另一只手将贵重的游戏头盔扔在床上,兀自走向浴室。
水龙头被拧开,晶莹透明的水流倾斜而下,缓和了安室透被红刺伤的眼睛。他接起一捧水浇在脸上,溅开的液体打湿了他白色的衣领,也让他从郁热中感受到久违的清凉。
他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抬眼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澄澈的眼白布满了血丝,表情执拗而又阴沉。
安室透蓦地想起了游戏里看到的那些精神病患者。透过锃亮的镜子,他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在游戏中的另一个自己,一个叫安室透的精神病患者,住在肯瑞瓦精神病院。
这游戏是真的可怕。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曾经有人因为玩这个系列的游戏而进医院的事情。
但那又怎么样呢?他还会再次进入游戏的。
他只是想让夏木早纪活下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