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凌云之巅
雁归成本就不欲多言，见这人这般，手中赤焰一闪，青淬扇当即出现在他手中。
黑雾剥开，赤红的法力借着青淬扇施出，顷刻间将猛虎背上的男子与一众妖兵隔开。
黄泉掌管万物魂灵，身为主神更是手握死者生平名册，更为了免去造成摄魂不当的祸患，将死之人会先一步编入名册。
以往都是天界将名册编录好送来，可若是雁归成想，亦是可以翻阅所有名册。
刹那间金盾乍开，他身前摊开一卷金册，翻阅最后一页，果然在妖族魂谱的最后看到了这人的生平。
戚免，平阳虎族，生于燕归两千四十三年，于炽秋一年承虎族妖主位，次年执掌青拂兵权。于炽秋三千六百八十六年，殒于青拂。
“白桓你站那别动，看着点缈素和雀翎。”
白桓只好收回了设法印的双手，立在原地看着雁归成疾步往前。
玄衣墨发，青扇执手，行于天地共色之间，迎敌首，踏妖阵，毕于寒风萧瑟之前。
白桓有个声音无数次告诫自己，雁归成就是这般所向披靡的。可又窜出一阵朦胧的画面，那里的雁归成抱着他，脸上颓然又无助。
这边的白桓挣扎不下，那头雁归成却是心无旁骛地与戚免交涉起来。
赤火炖金，霎时有火雨坠落，在偌大的圈阵中落地生烟。雁归成青丝被掌风扬起，如刹那盛放的花，可他妖冶的面容尽是揶揄的笑意。
戚免以半幻化的虎掌与雁归成正面相对。
虎掌本就是他自身的一部分，这般进退起来要比雁归成要迅猛许多。
雁归成似笑非笑地退出半丈之外，左手掌心赤光大盛，源源不断地流入青淬扇中。右手轻轻往前扇动扇面。
戚免眉心一皱，却是并未退开，他迎面扑向雁归成，利爪迅速抓向挑衅之人。
白桓远远地瞧着，直至戚免妖力都要落下还不见那人躲开。
他骤然凛了脸色，心下一横，涌上一阵怒意，是对戚免，更多的是不顾自身的雁归成。
还不等雀翎开口，只见一向冷面寡言的人已经冲了出去。
“这么着急最甚？雁归成最擅的便是幻影之术。”
白桓身影闪出去一半，便见戚免利爪落下之后，雁归成周身化为一阵黑雾，牢牢地将人困在其中。
司俪身为朱雀，幻影已然能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况且雁归成真身乃是凤凰，他不仅仅曾是万妖之主，更是鸟族的妖主。
无慎这才缓过神，青着脸退回缈素和雀翎身旁。
“上神怎地急得连雁归成的真身都忘了？他可是凤凰！”雀翎非要火上浇油，“就算不知也应当看得出吧？我一个妖都看得出……好在我刚刚将你叫回来，否则你要是进去坏了雁归成的事，他非得……”
“闭嘴。”白桓被他念叨得烦。
那方雁归成的法力逐渐堆积，黑雾渐渐成了一圈灼人的火。
烈火中惨叫一片，戚免挣脱不出，看着逐渐要烧到衣袍的烈火惊恐万状。
“你是何人，竟敢在妖界对我动手？”
戚免是骆习秋上位之时才冒头，自然是不认得雁归成，不识得这焚体炼魂的凤凰圣火，更不识得这出神入化的幻影之术。
烈火团团将他围住，里头看不见雁归成的身影，嗤笑声却从四面八方传来。
“我是谁你马上便知。”
火中青影一闪，焚烧的势头顺势盛大，已然烧到了戚免衣袍。
他语气不免慌乱起来：“你们竟是妖族中人，自然是知道，没有尊上指令，任何人不得擅闯青拂，我也是奉命在此啊！”
雁归成闻言一笑，懒声道：“我们可不是妖族中人。”
戚免闻言顿时一愣，连燃到衣袍的火都忘了拍灭。
“不可能！妖族要是有人擅闯，尊上怎会不知？怎会……”
他双眸骤然一缩，若是骆习秋早就知晓呢？放任这群人在妖界横行，若是他知晓这人最终要到柳堰，青拂便是通往柳堰的必经之地。
火焰深处骤然传来一阵狂笑，充斥着怨恨和不甘。
“阁下行行好！我放你们过去。”
想他为了如今地位，全心与骆习秋谋划。为了柳堰的安危，千余年从未踏出青拂，更是片刻松散都未有。
骆习秋轻而易举地放任这人入青拂，像是动他之心已久，想要借着这人之手将自己除去。
戚免不甘，更畏惧身殒于此，他舍不下这滔天的权势，更不舍多年摄取的妖力。
只见周围突然轻笑一声，随后火势熊然。
不只是皮肉，每一处触及身体的火焰窜五脏六腑，他撕心裂肺得嘶吼起来。
他能感受到妖丹在体内逐渐被灼化，直至从心口流入周身的血液中。
妖力正在一点一滴地被焚烧，万蚁噬心的疼在体内蔓延。
只要妖主的妖丹在灵灭之前摧毁，便会被算作自动舍去妖主之位。
可这是众妖主才知晓的秘辛，戚免暗暗咬牙，这次遇上的人怕是不简单。
“你究竟是谁，还请阁下饶命！”
周身只余下无力，拖着他没倒下去的竟是焚烧骨血的疼。
“你身上的妖力实在浑浊，想来双手沾了不少血。”雁归成从烈火中抽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火海中挣扎的人。
“黄泉会洗净你的罪孽，本尊会亲自为你择一条赎罪之道。”
雁归成不再渡入法力，任由现存的烈火焚烧戚免的身魂。
寒风带不走半点火星，然倒被烈火染得灼热。
离开青拂，往北便是柳堰，两城虽说是邻城，可相距却极远。
缈素借着聚灵丹的药效，已然清醒过来，只是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疼。她紧咬着下唇，身后冷汗汩汩。
雀翎皱着眉看了雁归成一眼，见对方微微颔首，当即便化身雀鸟，体型被从前要大上数十倍，停缈素身前，低沉地鸣叫一声。
缈素倒是没有推辞，被雀翎驮在半空。
雁归成施法与雀翎并行，众人肆无忌惮地借助灵力疾行，不多时便到了柳堰。
一路从洛兰过来，此时到了北海的冰川深处，可四周的温度却不得不引人深思。
明明是越往深处，可柳堰的温度比洛兰更要温和，甚至与洛兰城外一般无二。
柳堰的城楼要比一路过来的城池都要宏大，高耸地立在冰涯之上，浅紫色的妖力将整个城楼笼罩其中。城门两侧摆着两座白狼雕像，瞧着甚是气势雄伟。
可白桓一路过来却甚是不安，直至此时见到柳堰，心中的惴惴不安愈加浓烈。
他不由地去抬头去望半空的云层，柳堰的天空蔚蓝一片，只依稀挂着几层浓雾，灰蒙蒙地压得他胸口愈加沉闷。
雀翎稳稳地将缈素放下。
“不然女君便在此处休整一二？”雁归成道，“城中现下还不知是如何，女君留在这要安全些。”
缈素不假思索：“我要进去。”
少女眼中不安却坚定，望着柳堰高耸的城门满是迫不及待。
白桓甚是担忧：“师姐……”
“无碍。”缈素摆手往前。
见对方执意进城，雁归成亦不再坚持，先一步缓步往前。
谁知众人刚靠近城楼，原本附着深厚妖力的法盾霎时撤离，城门大敞着，像是迎接众人进去。
雁归成偏头看了白桓一眼，互相交换一个警惕的眼神后，这才谨慎地跨入城门。
待走在最后的雀翎踏入城门，身后的玄铁门霎时合上。
雁归成无意去留意城门，他被柳堰城中的境况怔住。
记忆中的繁华拥挤全无踪迹，长街两旁朱红的屋舍门户大开，落叶吹进屋舍，在里头散了一地，木桌长椅上尽是灰尘，厚厚地铺在上头，叫他瞧不清原来的颜色。
雀翎当即惊出了声：“这真是妖族主城？怎会萧条至此？”
雁归成闷闷地嗯了声。
凭着记忆往前，温热的风穿梭在衣袍之中，他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柳堰被定位主城的那一刻起，从各种层面上来说，都是主城的规模。
宫阙宏大，落地宽广，人潮不息，商贩锦物更是无数。就连各族的妖主亦多是居住此处，堪称整个妖族的销金窟。
雁归成抬头望了一眼，落在烟雾缭绕之处，待在抬步时已然没了半分情愫涌动。
“会好的。”
雁归成错愕地回头，瞧见白桓眼神坚定地看着他。
模样甚是板正诚恳。
雁归成当即轻笑出声，点了点头说好，又继续抬脚往前。
见身后没有人跟来，这下是彻底散了闷气，转身无奈地笑道：“都杵在那干甚？走啊。”
柳堰城实在宽阔，众人到了烟雾笼罩的山脚时，天色已然暗淡下来。
山门前放着一块石碑，上头刻这朱红的三个大字。
凌云峰。
凌云身处无妄之巅，上承九天神泽，下可俯瞰众生。
这是历届妖帝的居所。
从前是雁归成入主其中，如今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雁归成倒是并无不适，只是重回故居难免感慨。
倒是一旁的白桓骤然弯下了腰，引得雁归成俯身去探。
只见他紧攥着胸口，额间已蒙上汗珠，胸前的衣衫被攥得褶皱一片。
“白桓你怎么了？”雁归成一时情急，竟是未留意话中的焦急。更是忘了白桓先前同他不明不白说的那许多。
白桓另一只手缠上来，紧紧握着他的。
两只手紧紧握着，雁归成实在是不忍心甩开他轻颤的手掌，眉心一皱，蹲下身将白桓整个人搂入怀中。
白桓终究是比他高些，此时半躺在他怀中，却是不显违和。
“雁归成，我心口疼。”白桓低声道。
雁归成这下也缓过一些神来，朝缈素无奈笑笑，才低声对白桓道：“不然你就在这坐会？往里去了指不定更疼。”
这话倒不是雁归成诓他，凌云峰为何而设，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白桓的身子不适再往深处去，便是自己如今，都不适在凌云峰待太久，只是他不得不往里探，可白桓就此驻足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