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真心话，高数
周二下午，赵星一去p大找冯萧。
往常来这边她都会戴帽子，但今天走得匆忙，就忘了这回事。顶着这么一头鲜艳的橘发，走在刚下课的校园里，感觉心理压力很大。
远远看到冯萧，正站在教学楼外等她，却不是一个人。身边几个同学都是她没见过的面孔，有男有女，一群人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
赵星一脚步顿时迟疑起来，不确定要不要现在过去。
正犹豫着，冯萧转过脸，像装了什么定位器似的，视线异常精准地落到了她身上，然后笑了。
赵星一被他揽着肩膀带过去，介绍给其他人。
“我女朋友，赵星一。”
然后又简单给她介绍了一下，原来都是他同社团的人，刚一起开过会。
和她一样，冯萧也是因为学院规定而不得不加入社团，选的还是天文社，只能说明这人是真的喜欢看星星。
赵星一有点害羞，打过招呼就安静站在一旁，没怎么说话。
不过大家也都各自有事，又说了几句就散开了。
冯萧接下来也有课，两人往教学楼里走。
她问冯萧：“你刚才怎么看到我的？”
“直觉。”他抬手摸了摸她脑袋，“远远就看到一颗小橘子来了。”
“……别说了，我觉得有点丢脸。”
赵星一皱着一张脸：“不知道为什么，在我们学校的时候没有这种感觉，但走在这里，我真的觉得自己像个杀马特。”
“不会啊。”冯萧笑了，“你自己看，这里也有很多发色的。”
“但我和他们的内在不一样，懂吗？就算是同样的外表，里面的内容不一样。”
“哦，那我也是吗？”
“你才不是，你最杀马特了。”赵星一哼了一声，“你忘了自己那一头银灰色的头发啦？”
“谢谢。”冯萧看了她一眼，“你不提就不记得。”
“那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的人设？”赵星一突然想到，“我看你现在和同学相处得都很好啊？什么时候变成这种人了？”
“‘这种人’是哪种人？”
“反正不是之前那种自闭人设……说起这个，我早就想问你来着，你怎么就变了，不装了？到底是为什么啊？”
他想都没想，很干脆地回答：“因为你啊。”
“……啊？”
赵星一看着他脸上挂着的笑容，随手打了他一下。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两个人快要走到三楼，冯萧先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然后转身看她。
“不要因为我是开玩笑的语气，就觉得我不是认真的。”
赵星一微仰着脸看他，那种带点真挚的表情转瞬即逝，他笑了笑，又变回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
快得像一阵拂过的微风，像阳光在镜子里轻轻的一个闪光。
但他看着她，又强调了一遍。
“对你，我说的从来都是真心话。”
还没走到教室，赵星一突然接到姚落落的电话，于是让冯萧先进去占座。
她已经按下接听键，又想起什么，赶忙冲着他的背影补上一句。
“去后排！”
冯萧没回头，懒洋洋地抬手挥了挥，就算听到了。
她把电话拿到耳边，里面传来姚落落不明所以的声音。
“啊？什么后排？”
“没什么，不是对你说的。”她笑了下，“什么事？”
“就是高数作业！你写完了吗？我刚看到群里的消息，怎么明天就要交啊？我都不记得有这回事了！”
“我也还没写呢，而且我更惨，现在右手还不太能握笔。”她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缠着纱布的手，“不过我来找冯萧了，待会让他帮我写完，到时我拍给你吧？你抄一下就行。”
在姚落落的千恩万谢声中，她挂了电话，走去走廊尽头的阶梯教室。
这节课是大课，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了。她是从后门进的，眯起眼睛四下看了看，很快找到了冯萧的位置。
他果然坐到了后面，靠窗那边的倒数第二排，侧着身子，正在和坐在他身后的女生说话。
赵星一皱起了眉头，走过去看了眼，却突然觉得那个女生有点眼熟。
正思考在哪里见过，那个女生转过头来，看到她，似乎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点笑容。
而赵星一看到她的正脸，也终于在记忆中找出了那个名字。
“……梁京？”
好久没见，她比起之前变化挺大的。
短发留长了，现在是刚刚过肩的中长发，发型一变，整个人气质好像都不一样了。
但最大的变化似乎并不来自外表。不知道为什么，她身上那种向上的、蓬勃的自信感几乎消失不见了，笑起来上扬的嘴角都像是在强撑着，整个人看起来灰蒙蒙的，很别扭。
赵星一知道她也在p大。好像之前竞赛成绩一般，没有保送，也是高考考进来的，但成绩不是很理想。
当时虽然放了狠话，但她高中三年没有一次赢过冯萧，而且高考还意外地发挥不佳，成绩甚至不如之前，连第二名都不是。
不过这种失利也只是对于尖子生而言的，她的成绩仍然足够让她来p大，只是去不了她理想的专业罢了。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看来她大概也是来上这节大课的。
“你好。”赵星一冲她笑了笑。
不管怎么说，能碰到校友还是挺开心的，虽然她们在高中根本都没说过话。
梁京看着她，笑容却莫名有点复杂。
半晌才点了点头：“你好。”
赵星一也不是擅长聊天的人，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于是又傻笑了两下，然后转向冯萧，推了推他。
“我去里面，在外面没有安全感。”
这人刚才目睹了她们尬聊的全过程，但什么也没说，好像他压根不是长宁一中的学生。
他起身，直接往外让了一个座位，让赵星一坐到他原来的位置了。
不过这样也正好，她正后面是梁京，就不用再费心去想要不要说话了。
她从包里掏出课本，翻书告诉冯萧该做哪些题，又把作业纸放到了他面前。
“快点，做吧。”
冯萧手里转着笔，看了她一眼：“我以为是你做我写，怎么变成我做了？”
“拜托，我都没法握笔，怎么做？心算吗？你以为我是你啊？”
赵星一理直气壮地说：“而且这种题目对你来说根本就是小儿科吧？快点，随便做做得了。”
冯萧听了这话，竟然没有反驳，笑了一声，还真就乖乖写了起来。
赵星一倒是有些意外，看着他：“喂，你现在怎么不让我好好学习了？怎么不说数学对我来说也很重要，不能随便应付了？”
他头也不抬，很随便地在纸上写着运算公式。
“因为数学对你来说，确实不怎么重要。”
不管这话什么意思，赵星一觉得他说得对。因为她实在搞不懂，自己学的明明是文科类专业，为什么还要学高数。
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和高数一样，马哲对大家也是一视同仁的。冯萧要上的这节课就是马哲。
赵星一无所事事的，随手翻了翻他的课本，却突然想到一件事。
“你们老师不会抽人回答问题吧？”
“嗯？”他想了想，漫不经心地说，“可能会。”
“那我怎么办？”
赵星一环顾四周，教室里人差不多到齐了，马上就要上课了。
而且，虽然冯萧说这里不同发色的人很多，但放眼望去，整个教室都没有一个像她这么出格的。
“我这头发颜色太显眼了，经常被提问的。老师们都不看点名册，有时候就直接‘那个橘色头发的同学’。就因为这个，我都没法逃课，也没法帮落落签到。”
她已经开始焦虑了：“万一待会被提问怎么办？”
“那就回答啊。”冯萧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才不要。”她瞪了他一眼，“而且我上午上的也是马哲，不想再听一遍了。不然我还是出去等你吧？”
“不行。”
她刚要起身，就被他一把按回了座位。
“老实坐着。”
“万一我被提问……”
她话还没说完，但也不需要说了。
教室里说话声音突然变小，老师从前门走了进来。很快，上课铃声也响了。
赵星一缩了缩脑袋，小声说：“我觉得我应该去染一下头发了。”
“不用，这样就很好。”冯萧仍然牵着她的手。
刚才阻止她起身时，他顺手牵住了她的手。不过因为她右手还缠着纱布，所以只松松牵着拇指，一直没有松手，像是怕她跑了似的。
赵星一任由他牵着，低头看着课本，努力降低自己这发色的存在感。
p大的马哲也就只是马哲而已，听着仍然犯困。她只坚持了一小会儿，还是悄悄摸出手机玩了起来。
冯萧题做得很快，没一会儿就合上了课本。
赵星一很高兴地接过作业纸，翻着看了两眼，就准备拍照给姚落落发过去。
“就这样？”冯萧右手撑着头，懒洋洋地问她，“没什么表示吗？”
“什么表示？”
赵星一拍着照片，看了他一眼。
“哦，对了，谢谢。”
“就这样？一句谢谢？”
“劝你见好就收。”赵星一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不然连一句谢谢都听不到了。”
他笑了，又牵回她的手。
“那就先记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