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妹妹，女朋友
周五放学铃一响，赵星一一改往日拖拖拉拉的风格，第一个冲出了教室。
因为罗阅在校门口等她，说好了要一起去吃晚饭。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放暑假了，这个周末有一个学界的金融论坛开幕，就在长宁大学，他是跟着教授来参加会议的，昨天就回来了。
周五的校门口向来热闹得很，她出来得已经算早，但还是有很多比她更早的人。
拥挤的人群中，罗阅站在那里，特别显眼，她一眼就认了出来。不过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没穿校服。
他站在宣传栏前，正在看上面的学校新闻，没注意到赵星一走过来。
旁边就是去年的高考喜报，马上就要一年了，他的照片和成绩仍旧待在上面，对着每天来来往往的一中学生。
这次赵星一倒是主动站到了照片前，看了看，哼了一声。
“很得意吧？”
罗阅转头见是她，便也走过来看了眼。
“这照片真不怎么样。”
他皱眉，摇了摇头。
赵星一眯起眼睛，对比照片和真人。
“我就当你是谦虚了。”
不过罗阅看起来是真的不喜欢，转过身不想再看了。
“赶快换掉吧，今年高考成绩也快出来了吧？”
赵星一点头：“嗯，下周。”
——不知不觉间，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罗阅是开车来的，他成年之后就去考了驾照，前段时间刚拿到证，这还是赵星一第二次坐他开的车。
“想吃什么？”
上了车，罗阅边系安全带边问她。
其实他也只是习惯性地一问，赵星一从来就只有一个答案。
果然，她想也不想就回答。
“披萨。”
“不过我想先去麦当劳。”她又补充道，“他们最近搞活动，去指定餐厅买联名套餐就送玩具，超级可爱的，我上周就想去来着。”
结果开到一半，罗阅接到老师的电话，明天要用的资料有需要修改的地方，让他回去一趟。
于是只能改道先去长宁大学，好在主校区离得并不远，即便在周五的晚高峰中，也是很快就到了。
罗阅把车停到楼下，问她：“要一起上去吗？”
“我才不去。”赵星一连连摆手，“你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罗阅点头，走之前也不忘叮嘱她。
“应该用不了多久，你老实点，别乱跑。”
赵星一忍不住翻白眼：“我是小孩子吗？”
罗阅走之后，她下车随便转了转，拍了几张照片，就回车上玩手机了。
但很快就听到有人敲车窗，她还以为是罗阅回来了，转头一看，窗外却是一个陌生的女生。
她有些疑惑，推开车门下了车。
“你好，有什么事吗？”
没想到那女生见了她，也愣住了。
“你是谁？怎么会在罗阅车上？”
她声音里莫名带着点敌意，不是很友好。
“我是他妹妹，你是……”
其实看到她的表情，赵星一差不多已经明白了。
一听到“妹妹”两个字，女生的表情立刻变得舒展起来。
“原来是妹妹啊，难怪，还穿着校服呢。”
她热情地伸出手来，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姜桐，是罗阅的女朋友。”
赵星一同她握了握手，露出了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你好。”
大概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姜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你不知道我吗？”
“额，不知道。”赵星一更加尴尬了，“他不太和我说这个。”
姜桐的表情明显是有些失望的，但也只是灰暗了片刻，很快就重新振奋起来，并开始了连珠炮似的发问。
“这个时间了，是刚放学吗？罗阅去接你了？你们要去哪里？回家？”
赵星一有些不自在，但架不住对方实在太热情，没说几句话就上手挽着她了，俨然两人已是亲密姐妹。
如同罗阅一贯的品味，姜桐很漂亮，打扮得也精致，长卷发、连衣裙、高跟鞋，人还没靠过来，就先传来淡淡的一缕幽香。
穿着校服帆布鞋的赵星一在她面前简直像个小朋友，这样的两个人站在一起，怎么看都很不搭调。
赵星一不擅长应付这种局面，整个人僵硬得很，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暗自祈祷罗阅快点出来，因为姜桐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眼见着是非要等到他不可。
说话间，姜桐又主动提出要和她交换微信，为了以后可以多联系。
虽然并不知道有没有这种必要，赵星一还是很配合地拿出了手机。正低头扫码，耳边终于传来了此刻她最想听到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
罗阅拿着一沓资料走出来，视线落在姜桐身上，皱起了眉头。
“许雅如要来拿东西，我陪她一起，刚好看到你的车了。”她拨了拨头发，笑着说，“结果碰到星一，就和她聊了会儿，我们特别合得来，是吧？”
最后这个问句显然是对赵星一说的。她还在挽着赵星一的手，亲亲热热的，转过头来等一句附和。
被这样充满期待的眼神注视着，赵星一也没什么选择，尴尬地笑着，点了点头。
罗阅的表情却不是很好，听她说完，话也没有一句，直接过来开了车门。
“阿星，上车。”
这下赵星一更尴尬了，看看罗阅，再看看姜桐，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姜桐明显愣了一下，但她随即放开手。
“那，再见，星——阿星，我们再联系，很高兴认识你。”
“嗯。”
赵星一却有些犹豫，站在原地没动，不知道该不该邀请她一起去吃饭。
不过罗阅今天似乎没什么耐心，没等她开口，就直接把她塞进了车里。
车门关上，罗阅背身对她，不知道和姜桐说了句什么，就径直转到旁边上车了。
赵星一觉得不太对，于是放下车窗，和她道再见。
“姐姐再见。”
不知怎么，姜桐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笑得也很勉强，全然没有了刚才的阳光明媚。
“再见。”
车子开出去，后视镜里她的身影逐渐远离，转过弯就消失不见了。
赵星一转头问罗阅：“你怎么态度这么冷淡？”
他没回答，看了她一眼。
“她都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我们也就刚聊了一会儿。”赵星一皱着眉头，顿了顿，“她说她是你女朋友。”
前面路口是红灯，车慢慢停下来。罗阅沉默地看着前方，手搭在方向盘上，不疾不徐地敲着，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你应该给我们介绍一下的，这样不太礼貌。或者我们也可以邀请她一起的，反正——”
她没说完。因为绿灯亮了，前面的车子却迟迟没动，罗阅沉着一张脸，不耐烦地按了两下喇叭。
然后他说：“没有必要。”
没头没脑的，也不知道是回答她哪一句话。
于是赵星一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转头看着外面的车流，心情慢慢低落下来。
接下来的路程中，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就这样陷入了某种意味不明的沉默。
麦当劳让赵星一心情好转。主题餐厅里铺了大面积的蓝色，到处都是联名的元素，装饰得很漂亮，连天花板上都挂了小玩偶，垂下来很可爱的猫猫头，让人想跳起来摸一摸。
赵星一也真的这么做了，趁没人注意这边的时候跳起来试了一下，虽然根本没摸到，还险些摔了一跤。
“小心点。”她的窘状似乎让罗阅的心情也变好了，拍了拍她脑袋：“去找座位吧。”
周五的晚饭时间，人实在很多，赵星一去了二楼，刚好有人吃完离开，于是幸运地坐到了窗边。
这家主题餐厅就在江边，坐在这里能看到外面落日余晖下的江面，视野很好。
赵星一趴在窗边欣赏了一会儿风景，罗阅端着满满当当的餐盘过来了。因为联名玩具有四种，他竟然真的买了四份套餐。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赵星一惊讶道，“我不是说了就要兔子和猫就好了嘛，这么多怎么吃得完？那我们还吃不吃披萨了？”
“没事，吃不完带走。”
罗阅坐到了对面，他负责吃套餐，她拆玩具，把四个都拆了出来。
但在发现这玩具还需要安装之后，两个人任务颠倒，又变成她吃东西，他负责安装，帮她把玩具一个个都装好了。
“太可爱了！”
赵星一看着他把装好的玩具依次摆到桌面上，兴奋地拿出手机来拍照。
每个玩具都有不同的用途，兔子刚好又是挂饰，赵星一便先把它收了起来，准备待会挂到书包上。加上这个，她书包上已经要有三只兔子了。
其他三个有可以用作笔筒的，有能荡秋千的，还有就是蓝色的小猫，上弦之后能连翻好几个跟头，很有意思。
赵星一就是看到小猫翻跟头的视频才想来买的，没想到实物比视频里还要可爱。
小猫笨拙地在桌子上翻着跟头，几次都险些掉进新地杯里，被罗阅伸手阻止，调转方向，才没有成为落汤猫。
江上传来轮船鸣笛的声音，夕阳斜斜映在窗上，罗阅正好迎着光，周身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看起来很柔和。
“我们以前经常来这里的。”他沐浴在这金色的光芒里，笑了笑，“记得吗？”
“嗯。”
但那已经是很久之前了，在他还没离开长宁的时候。那时候他们几乎每天都在一起，而在过去这一年，见面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她突然问：“你暑假也不打算回来了，对吗？”
罗阅看着她。她正低头玩着玩具，没有抬头，看不清什么表情，像是漫不经心提出这个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自己必须谨慎回答的直觉。
可再怎么样，答案也只有一个，明晃晃摆在眼前。
他迟疑着开口：“对。我暑假有事，已经说好的……”
赵星一根本没在听他的解释。
小猫又翻了一个跟头，直直冲着那杯快要融化的新地而去。她视线投向窗外，夕阳颜色已近最绚烂，马上就要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