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不变
数日后，凌霁和凌宣带着商讨好的计划回到凌云城。
最后真修高层还是决定牺牲荟英坛集。
荟英坛集每二十年举行一次，地点设在长元门、李氏、季氏家族交界处的荟英山荟英坛，由二宗三族合作举行，是真修界的大事。各路真修英才不论出身，报上名后均可上台，或展示技艺或友好切磋，两种形式的胜者都有丰厚的奖励。这既能展现背后势力的强大，又能震慑蠢蠢欲动的邪修。
荟英坛集在真修界拥有很高的声誉，若以荟英坛集为引、以真修为饵，诱邪修入坑，怕是数十年哪怕百年都无法重振其声望。
凌霁坐在木椅上，有些无奈：“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太仓促了。既不可声张，又要有充足的理由调动足够多的修者，最近的、有这样的号召力的，只有荟英坛集。”
“世上总会有很多‘荟英坛集’，”凌霜将浏览过的信件烧毁，“失去这一个，再用心打造一个便好。”
“族长，还有，”凌宣递上一个漆黑的信封，封口平整，还画了一朵洁白的雪花，“这里是探子打探到的所有的信息。”
“雪花？”凌霜信手将雪花撕成两半，打开信封抽出一张白纸。
几人看见白纸也十分淡定。凌霜捏在信纸上的两指隔着薄纸轻轻错开一滑，黑色的墨迹游鱼一样从纸底浮出来。但只有几个字。
凌霁看见只有几点黑迹，有些着急：“族长，如何？”
凌宣只检查过是否安全，不曾看过内容，此时也有些懵：“怎么会？”
“不急，”凌霜扫过几眼，将纸传下去，“说是‘雪之令’？雪花，挺有趣味的。”
“当然是恶趣味。”
凌霁和凌宣看完，面面相觑。
“‘雪’，莫非是此次邪修计划的关键人物？”
“探子可是暴露了？”
“嗯，可能吧。暴露不暴露不打紧，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不走漏。总之探子能平安回来就好。”
凌霜将信纸收回来，随意扔到桌上：“接下来就是我们凌氏的具体安排，还有，凌少族长也要参加荟英坛集。”
……
凌霁凌宣终于离去，凌霜在位上坐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地将信纸拿回手中把玩。没多久，精致的霜花图案覆上“雪之令”三个字。
凌霜有些颓靡地靠在椅背上，喃喃自语：“啊，这就是天之骄子吗？差距啊。”
“有些人年纪一上来，确实没以前中用，也只剩下一条命了。”
凌霜烧掉信纸，走出内室将门打开。阳光侵洒进来，给等候在外的凌逍镶上一层明亮的浅薄的边。
“族长。”
“嗯，进来。”
凌逍进门后正要照往常将门关上，却被凌霜制止。
“无碍，外面没人，也听不到。阳光不错，多晒会儿吧。”
“族长大人确实应该多晒晒，”凌逍跟着凌霜走进内室，“今日阳光难得。凌逛凌远也正在萃菲园。”
“本君去那儿做什么，平白的惹不自在，”凌霜坐回温热的椅上，“荟英坛集，少族长要参加，具体计划还要再登一段时间。”
“是。”
大概这就是叫做“果然如此”。
很多都无法阻止地重合。回过神才发现，一直都在同一个地方。
“族长叫逍儿过来，可还有要事？”
“要事，就是希望少族长好生修炼，莫要在荟英坛集上丢了凌氏的面子。”
“是。”
“还有，此事过后，若是顺利，本君会和长元门商讨联姻事宜。”
“会顺利。”的确是顺利的，起码在记忆中。个别的不顺利是注定要掩盖在其他所有人的顺利中。
其实凌逍如今，并不是很着急订婚成亲了。大概这算好事吧。
“那么，”凌霜定定看着凌逍，“少族长可有什么新想法？”
“有，”凌逍正要回否，突然想起一件事，“逍儿在不归海曾遇上一件奇事。不知道青风确切行踪的、人，却可以在未获青风的允许下，将信送到青风身边。虽知是个陷阱，依旧要睁着眼备好藤蔓跳下去。”
“少族长写了，这部分本君看过。那位应该就是，接风侯？”
“正是。逍儿猜测，大部分人并不知道全局，自然也不知其他人的动向。若是有人趁机混淆视听，将同伴引开，怕是会有麻烦。”
“嗯，不错。本君记下了，这点会着重强调。”
“多谢族长，可还有事？”凌逍今日的修炼任务很重，只想快些赶回去。
凌霜欲言又止，最后道：“没有，回去吧。”
当凌逍得知四舅凌芸要提前去荟英坛检查武器时，才大概猜到族长凌霜欲言又止的是什么。
武器有优劣。荟英坛集为了更好展现修者自身的实力，也为了防止因武器导致的“不公平”，不允许使用自己的武器。集会前两个月开始为期一个月的报名时间，参赛者可以附上自己的惯用武器的描述，由组织者找出往年遗留的可用武器或者重新打造。若不加描述，则默认比剑。
凌逍恐惧又期待着荟英坛集的到来，一刻不停地练剑、修法，直到凌芸将他从这种拼命的修炼中提溜出来。
彼时凌逍还有一部剑法未练习，有些焦急：“四舅可有要事？”
凌芸轻松将木剑从他手中打走，道：“四舅接下来要去荟英坛集检查武器。长元门定然也会派人去。此次似乎是白铭峰负责，也就是说，青风去的可能性很大。”
“什么……”凌逍想起许久未见的李青风。
但是，还要更加努力地修炼……
“为抵抗邪修，此次的武器会比较锋利，虽不知邪修是否等到逍儿出场后才冒出来，比试时还是要小心些。”
“是，四舅还有别的事吗？”
“族长说，少族长最近有些过于认真。他身为族长是乐意看见少族长一直如此努力的，但身为长辈却希望逍儿能够再认真的同时适当放松。”
“所以，”凌芸将木剑丢回凌逍手中，“希望身为凌云城与逍儿关系最密切的我，来说一说。”
凌逍心中涌出久违的异样的情感，又被迅速压回去：“我，四舅，我没事。也请族长放心。”我没事，有事的将是青风啊。
“你明白就好，既然如此，夕阳正好，好好瞧着。四舅先走一步。”
凌芸不过顺路叮嘱一番，说完便匆匆离开。
凝重严肃的气氛不知何时已经弥漫了真修界。所有人都很忙，凌芸刚回到凌云城不久，又要前往荟英坛。
凌逍握着手中的木剑，持久的认真不知为何败在姗姗来迟的疲惫之下。凌逍抱着回涯剑盘坐在地，终于休息了一会儿。
冷阳西沉，实在说不上有多美好，也没有太多欣赏的必要。但凌逍犹如着了魔似的，静静看着天空，直到月明星稀才恍然回神。
“族长，我一定要去那里么？”虽无太多的理由，凌逍本能地有些排斥那个地方。
会来不及。心中有个声音如此说着。
“嗯……毕竟不能张扬，那处可能人手不够，”凌霜指了指地图，“需要多一个实境界的修者。逍儿若是有什么正当理由，还可以与长元门商量一番。”
“不必，”凌逍再次认下，还临时想了个借口，“此处，开始只是担心迷路而已，但仔细看来，一路直行，没什么弯绕，问题不大。”
“哦……”凌霜不吃那套，但也不戳破，“还以为少族长是有其他原因呢，只要在荟英坛集前一日提出来，就有可能改变。”
“不必麻烦了，逍儿认认路就好。”有些事毕竟是无法改变的。
“行，荟英坛集前一日还有机会。”
“多谢族长，”凌逍心中颇为熨帖，“还请族长和诸位房长、族人小心。”
“与其担心我们，”凌霜又搬出一堆案册，似乎要将未来几月的都提前解决掉，“不如想想如何赢。少族长刚刚步入实境界，若是遇上经验丰富的修者，如何赢得精彩，哪怕输也要体面。”
“族长放心，逍儿绝不会输。”隐隐约约有那么一点印象，他还开始打，邪修就攻了上来。
“信心不错，”凌霜瞧了眼站在原地的凌逍，“少族长是想帮本族长分担一些吗？”
“那逍儿回去了。”
凌霜“不耐烦”地赶人：“快些走吧。”
凌逍独自走在晨曦未到的夜间，突然想起了李青风。
因为计划需要保密，为了避嫌，他们已有一段时间不曾通信。
但过两日就能见到了。
凌逍说不清自己对李青风的感受是什么，明明还未到那个程度，但察觉时，和李青风的感情，好似已经历过不知多少风霜，深深刻入骨血。
太复杂，也太沉重了。明明他们应该处于所谓的情感最旺盛最富生机的阶段。
不知何时，没有任何人在前方领路，凌逍看见了凛竹院。
那里没有明亮的灯笼，也没有提着灯笼的瘦高的人影。
也没有去追究的必要。那里本就没有提着灯笼等待自己的人。
因为……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