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真君
凌逍见栗子壳放了两杯，将李青风伸向袋中的手罩住，道：“饭菜要上来了，剩下的叫他们热热再吃。”
“嗯。”李青风颇感遗憾。
“遗憾什么？若实在喜欢，用完膳我再带你去买。”
“带？你什么时候能识路了。”
“那家的栗子最香，远远就能闻到。不行就将小远带出来。说来，你和小逛小远相处得如何？”
“不如何，”李青风将纸袋封好，手背也沾了不少水珠，“我们还没怎样相处呢，能如何？怎么，你处理府中事务昏头了？”
“倒是，糊涂了。”前世他们还带着小远走了一阵子。
一名青衣少年提着食盒进了院子。
“逍少爷，李公子。”
两人应了声，将桌上的杯盏拿开，方便少年开盒布菜。
“二位爷，慢用。”少年接过杯盏放回桌面，又将两个倒满栗壳的茶杯收入食盒。
“稍等，这包栗子麻烦带回厨房，看李师傅可有空，有空热一下等会儿送来，没空就晚膳时候热好送来。多谢。”凌逍将李青风封好的纸包交给少年。
“是，少爷不必客气。”少年将纸包放入二层，提着食盒离开小院。
“嗯？怎都是我爱吃的？”因就两人，菜品不多，李青风扫一眼就看了个全。
“这两道你说过，这两道运气不错，可巧你也喜欢，”凌逍取碗舀了半碗汤，率先尝了一勺，道：“还不错，这道汤这里不常见，不过也做出来了，和你描述的很像，试试？”
“那你呢，你可喜欢？”
“呆了？当然喜欢，不然辛勤好几个时辰，回来又吃不爱吃的饭菜么？喏，你且瞧瞧试试，如何？”凌逍见李青风迟迟不动筷，自取了公筷给他夹了半碗。
“我们口味这样相似么？”李青风拿起玉箸，矜持将鱼肉送进嘴中。
“怎么这样矜持？也没外人在。”凌逍环顾四周。
“不错。”李青风微微点头。
二人用膳完毕，看阳光正好，就到院中散步。
“那鱼，我尝着还是有些不够。”凌逍抓着李青风的手，晒在阳光下。
“挑啊，凌少爷。”
“你第一次来凌府，怎么也想给你最好的。”
“已经极好了。才一日，整个凌府都知道逍少爷带了好友回来，见了族长还同吃同住，连挑选夫人的事都取消了。”李青风漫不经心夹带私货，倒不是吃味，只是想了解一下，毕竟不出意外他应是凌逍未来的夫君。
“噗，那个？那个算传统了。本不应太早，只是他们看我成长得快，要早些栓住。毕竟我的夫君只能是你，你的夫君也只能是我，”凌逍将手指伸入李青风的掌缝，十指紧紧交握，“喔，不止。”
“同时还是爱人、伴侣、挚爱、挚友……唯一。”
“喔。”
“那时我和你刚出君莫离，族长来信，说族老和房长们打算提前替我物色夫人。我已有了你，自然拒绝了。”
“嗯，按传统呢？”
“传统？还要再过四五十年。现在的我，若没有你，也不可能有成婚的心思。只是因为有你，顺理成章且更有底气拒绝。”
“这的确早了很多。不过，听闻族长一直未有婚配？”
“嗯，族长年轻时，当然现在也是年轻的，似乎有一段不同寻常的隐秘经历，不喜他人近身，除了一些小辈，也只有他的贴身家仆能靠近。”
“是么？”
“嗯，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稍稍打听就能知道。”
“若是没有我这张牌，你能拒绝么？”
“你怎么是牌？若没有你，虽然能拒绝，他们也绝不会死心，可能将中意的人选安排到我身边。”比如前世的云茉。
“啊——不说这些。你且想好对策，师傅不久就到。不用太隆重，她只是来跟你谈话的。”
“好。”啊——清鸾真君——
“等一下哦。”李青风拽着凌逍停下来，在竹影下取出一张熟悉的符纸。
凌逍站在阳光下，两人交握的拳停在光影交错处，传达着凌逍的紧张。
“怎么？”凌逍见李青风逐渐同情的表情，有些紧张。
“师傅说她已离开长元门，明日之前就能到达凌云城。”
“今晚青风准备做什么陪我？”凌逍打算赶在明日之前准备好对策。
“练刀吧？许久没练刀，有些手痒。”
“不练剑么？”
“剑倒是没断过，今晚练练刀法也不错。”李青风将符纸烧掉，与凌逍一起出了凌府。
“可热闹？”
“太热闹了，平日也这样热闹么？”
“凌府要有大事，城里这段日子也进了不少外来修者，难免热闹许多。”
“可要我带你去个清净地方？”李青风在宽大的衣袖下悄悄勾住凌逍的小指。
“嗯，那便去吧。太热闹也不好。等这事过了，再带你逛逛。”
“哪边来着？”李青风领着凌逍左直右拐，最后也找到了那条小河。
“那里，就是那人沉河的地方。那边的垂柳有几片黄叶，醒目。”李青风斜斜指向对面。
“可是，青风，”凌逍扫了一圈，道，“这里几乎每一株垂柳，都有黄叶。”
“那处的特殊些，且不是每处的黄叶都一模一样的。”
“嗯，那处毕竟沉了那人，自然特殊些。”
“凌逍。”李青风眯起眼睛，活动手指。
“李青风，”凌逍一点儿不怕，虽然以自己现在的实力的确打不过李青风，“不要直接过河，我们是修者，有能力不沉水，可是若是没个观念的非修者看见，可要铸成大错。”
“以前的命案？”
“嗯。修者与非修者的医药有不同，不能乱用。不过，这儿有些偏，真落了水也没个机会。”
“是……嗯？”
“怎么？”
李青风从怀中抽出一张符纸，看过内容，整个人都凝滞了。
“怎么？”
李青风缓缓抬头，道：“阿逍，师傅她……”
“二位公子，请问，凌府怎么走？”熟悉的女声从一侧传来。
两人缓且慢地转头，看见数月不见的清鸾真君和清肃真君立在一株垂柳之下，神色淡然。
真，真君？
明日之前？
不知道！这也太快……
凌李二人互相使过眼色，快速走到他们面前。
“师傅，师伯。”
声音还挺齐。
“免礼，不急。”清鸾的声音还算平和。
“再等一会儿。”清肃怡怡然逗弄耳边的柳枝，身着男装，儒雅俊俏。
“师傅一切可好？”
“不好不坏，乖徒儿不在宗门，师兄又塞了一堆事务过来。师傅只能在这儿待一会儿。”
“无碍，我们会回长元门的。”
“不急，你且安心历练。师傅还能找找师伯们解闷。”
“好的。”
凌逍站在后方，在赶紧想对策和见招拆招之间抉择。
“凌少爷，成长了许多？高了些？”
不，清肃真君，我已步入虚境界，不可能再长高了。永远不会比青风更高了。
“凌少爷还年轻，以后会比青风更高？”
李青风皱着眉头，把头偏过去，憋笑。
“清肃，清鸾，来晚还请见谅。”
凌逍回头，正看见凌芸大步往这里赶。若不是顾忌这是凌云城，早跑过来了。
“我们刚到。”
“刚刚往这边来的时候，就在想，好两对璧人。”
“是么，”清肃似乎对这称呼不太高兴，“那你这片小黑泥瓦就别靠近。”
今日凌芸难得罩了黑袍，就被清肃拿来调侃。
“错了错了，是两尊玉像和一对璧人。”凌芸一点不恼，笑着改口，“真君对住所可有什么要求？”
“劳烦凌公子带路，这次清肃师兄要待得久一些，本君很快就离开。”清鸾一直都算冷静，但凌逍和李青风隐隐约约都有一种压迫感。
“小逛小远可好？”
“挺好，最近乖得多，刚刚还说要来找肃伯伯呢。”
“我给他们带了点东西……”
“诶？我呢？”
“没。”
“冷酷。”
……
四人在凌芸的带领下回到凌府，清肃跟着凌芸离开，清鸾则与凌李二人去了凛竹院。
“这儿就很不错。你们一个一个来，不用紧张，我相信你们是认真对待此事，也相信你们将此事告知我们不是趁着脑热。”清鸾真君站在院中的梧桐树下，婉拒了凌逍的邀请。
我们，乖巧战立的二人对视一眼，当初不是脑热吧。
“只是，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我身为教养了李青风十几年的师傅，有一些必要做的事。”
“是。”
“你们认识多久，可有一年？”
“不足一年。”
“嗯，感情进展很快。”清鸾真君居高临下观察二人的反应。
“是。”
“你们可知，若是你们在一起，代表的是什么？”
“知。”
“甚好，这样……”清鸾真君闭上眼，随手一指，而后睁眼。
真君，您好洒脱。
“那就从凌公子来？”
“是，真君。”
“青风不要偷听。”
“不会的，能不能听到还是看您的意思。”李青风相当识趣，自行进屋。
清鸾真君当着凌逍设下一道屏障，温和一笑：“凌公子不必紧张，只是走个过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