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离去
“阿逍，里面有什么？”李青风望向身后的石壁。
“你不知……对，你那时候……”
“我最后看到的，是一个洞窟，镶了不少明珠，接着，就进入一个奇怪的地方……”李青风按揉自己的额头。
“奇怪？”
“好像……去过。一片漆黑，只有一个冰棺，无论怎么走都接近不了……诶，和你之前说的一样。都像你做的梦了。”
“还有呢？”凌逍莫名有些紧张。
“里面有个声音，自顾自地说着什么话……说的最多的就是‘长风’，兴许是在叫我。”李青风强颜欢笑，大概猜到了什么。
“青风，你知道，洞窟里有什么吗？”
“啊，啊大概，堆了很多金银财宝？毕竟是那个老家伙嘛。”李青风将头撇向别处，毫无愧疚地抹黑叶远乔。
“是一个冰棺。”凌逍把李青风的头扶正，直直望进他闪烁的眼中。
“是吗？冰棺什么，这么常见……”
“里面有一名女子。”
“是，是吗？足够了，我们走吧。”
“青风，”凌逍拉住想要离开的李青风，道，“你还记得岳母的模样吗？”
李青风愣了一下，终于正视这个问题，满脸的茫然无措。
“明明见过，但很快就模糊了。我也是这样，但不知为何，想起来了，在看到棺中女子时。”
“诶？这不可能，”李青风跌坐下来，拽着凌逍的袖子，颤抖着说，“不可能啊，凌逍，她是魔族，早应该消失……不可能……是长得像吧……”
“青风，这对镯子，曾是岳母的随身之物。因此我们可以窥探过去之事。也是镯子将我们引来。与你有关系的，知道你曾名‘长风’的，已故者，有多少？”
“青风，你在躲避什么？”
李青风低垂脑袋，沉默来好一会，缓缓抬头，睁着赤红的双眸，轻声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么？那你知道，叶远乔为何费尽心机留着母亲的躯体吗？”
“爱？你觉得可能？他只是随意利用着母亲的‘遗物’，试试看，我能不能……我能不能……”李青风声音逐渐低下去，呼吸困难，好像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为什么呢？”
凌逍急忙将他抱住，给他顺气。李青风紧紧揪住凌逍后背的衣物。
“若是没有我，母亲他们或许会好聚好散，但不会阴阳两隔……若我生来便是魔族，我们三人大可以整整齐齐共赴黄泉。”
“我怎么办？”
“对啊。阿逍，你本可以平安的。你们有什么冲突呢……”
“什么？他说了什么？”凌逍只听到了父子谈话的一部分，很多事情尚不清楚。
“没什么。总之，你以后若是遇到他，尽量绕着些……在……之前。”
“什么？”李青风说话断断续续又含糊，凌逍有些地方实在听不清。
“我想，我能不能再进去瞧她一眼……我都记不清……”
凌逍勉强听清他的气音，语气放柔：“好，一会儿再进去。”
“进不去了。我只有一次机会。在我丢下之时，在我离开之时……”
“叶远乔说的？”
“没办法啊，这里他说的算。”
“你想么？”
“不想了，”李青风将脸颊贴近凌逍的脖颈，“终究是活着比较重要，走吧。”
凌逍等了好久，直到月上树梢，腿脚酸麻，李青风都没再动一下。若不是他偶尔会说几句，凌逍都以为他昏过去了。
“阿逍，还不打算走吗？”
凌逍试探性起身，压在身上的李青风并没有减轻力度。
懂了。
非常识时务的凌逍摇了摇头，道：“不急，再等一会儿。”
“好。你就这么喜欢这里吗？”
“噢。”凌逍面无表情准备起身，李青风压得更重。
“错了。阿逍是天下最好的男子，不应该被肆意调侃。”
“嗯，乖。”
“后来呢？洞里。”李青风突然杀了个回马枪。
“后来？青风你正陷在那个梦里，但是，我看见你一直要往冰棺上扑，力气很大啊。”
“诶，我也感觉有什么阻止我，我只能用力将甩脱……你可伤到什么地方？”
“无碍。只是亲身体会到青风的力气原来还挺大。”
“那便好。”李青风呼出一口气，四处乱摸查找伤口的手停下来。
“很奇怪，当我扛你离开时，回头望了一眼，棺中好像有什么白色的东西。但，那里确实躺着岳母，岳母也确实不能自主移动。”
“魔族天地化生。失去生命迹象后，很快就会回归天地。叶远乔，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才将母亲的躯体保存到现在……”
大概是阳光过于灿烂，一瞬间凌逍目之所及的黑发全变成了银灰色，闪着细碎的光。
凌逍重新看去，发现那的确是黑发，只是掺了一些银丝。
他的动作让李青风察觉到异样，他眨着格外明显的异色双瞳，轻声询问：“怎么？”
“刚刚……可能是错觉。有一瞬你的长发都变成了银灰色。”
“哦，是吗？”李青风听起来并不意外，这让凌逍有种异样的感觉。
“可能是错觉。也可能是与魔气接触太久，走吧。”
“走咯。”李青风歪了一下脑袋，异色已经退回深褐色的后方。
白发男子刚打发走前来伺候的侍女，远乔就出现在书桌旁，手上还捧着一本书。
“主子。”
“不太顺利。不过，”远乔翻过一页，“问题不大，找准时机即可。”
“主子，您离开期间，只有伺候的侍女经过，而且慕音还未归来。”
“不错，再等。慕音没有出事，只是有些棘手，不必紧张。”
“多谢主子。”
“谢什么，你们可是把命都献给我了。”远乔喝了一杯新添的热茶，将小巧的的冰棺放到桌上。
他轻轻打开棺盖，里面藏了一颗白色的嵌着冰蓝色纹路的种子。
“茕乐，我们何时才能离开？”
茕乐愣了一下，道：“若顺利，一月即可。”
“麻烦。”远乔将冰棺阖上，放入衣领，那里靠近心口的位置有一个暗袋。
已接近傍晚，阳光更多是温暖，少了很多咄咄逼人的感觉。
李青风精神好了很多，他牵着凌逍缓步下山。
“青风，若是不适，尽可以跟我说。”凌逍只觉得李青风不太对劲，好似将什么深深藏起来，轻松得刻意。
“不适？已经好很多。”李青风回头，撒出一个大方的微笑，却遮不住眼底的疲惫。
“就这样离开？”
“阿逍说什么呢，我们，回不去了啊。”刚说完，李青风左脚一绊，右脚一崴，凄惨的摔了下去。
因为李青风及时将牵着的手甩脱，凌逍只是稍稍不稳，没有跟着摔倒。他刚站稳就去拉李青风。
“怎么，疼么？”凌逍让李青风撑在自己背上，蹲下轻轻按压他的右脚。
“不疼，大概就是普通地绊脚。”为了证明，李青风还缓缓转动自己的脚腕。
凌逍放下心来，按揉几下拉着他找了条溪流。
这种干净的溪流在人界并不多见，但在妖界却是普普通通的。
凌逍将手伸进粼粼的水波中，清凉的带着一点暖意的水冲过他的手背，无所顾忌地向前奔流。
“要洗个脸么？”
“不。”
“脸上有些脏哦。”
“你擦过了。”
“嗯，但是……”
“要相信自己！”李青风突然激昂：“我可是相信你的阿逍！”
“嗯，嗯？”凌逍还没将两者的关系联通。
“我相信你擦得很干净。”李青风闭上眼睛，重重拍上他的肩膀。
凌逍不知他这次在想什么，只是有些无奈：“这水很干净，洗一洗，更……”
凌逍捧一手水，轻轻拍在脸上，直接刺激到了还未愈合的伤口，怕抽气出声索性连话都不说了。
“会痛么？痛吧？偶尔不洗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我们是修者等！阿逍？”李青风还没“同情”够，眨个眼的功夫，一捧清水就出现在他面前。
“闭眼，来了。”
李青风紧紧闭上双眼，清凉带点温热的水直直扑上他的脸颊，钻进他的伤口，淌入他的衣领。
“嘶——”
“对——”凌逍沾湿一条素色绢布，给李青风擦洗脸上的污迹，“好乖。”
“嘶——”
“别乱动嘛，我轻些。”
“可以了吗？”
“嗯。”凌逍将绢布洗净，交到李青风手上。
“嘶——”
“忍着些，你脸上的伤可不轻。”
“哦——能睁眼么？”
“可以。”
凌逍睁开眼，仔细盯着专注的李青风，闹得李青风快擦不下去。
“看什么？”
“太疼了看看青风，就觉不出多疼。”
“咦，”李青风面露嫌弃，轻柔拨开凌逍散落的碎发。
“青风，要束发么？”李青风的头发经过这段时间的折腾，有些散乱，甚至一边还夹了一根黄色枯草。
“很乱？”
“有点，而且刚刚发现了一根枯草。”说着，凌逍将手伸过去，真的摘出一条枯萎的断草。
李青风难得沉默。
“不过，并不明显。”
“从高处看可以看到？”
“那肯定很清晰。怎么……”凌逍观察到李青风逐渐变得危险的神情和气场，仔细搜寻自己刚刚话中的错误，但意料之中的一无所获。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