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知道你叫叶落心
在家闷得很，我又想溜出去玩，小艾堵在门口硬是不让。
母亲正好打这经过，看见我气呼呼的样子，猜个八九不离十。
一甩手帕，让小艾先下去。
“是，夫人。”
我瞪了眼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自个儿暗暗想办法。
“怎么，又打算溜出去玩？”
“妈咪啊！”我摇晃着母亲的手臂，撒娇道，“您就让我出去走走吧，再呆下去我都快长毛了~”
母亲噗嗤一乐，握着手帕的食指狠狠戳了戳我的额头，无可奈何地回答：“不是我不让你出去，昨夜我与你父亲商量了下，你大姐与二姐都老大不小了，是时候给她们寻个好人家。今夜我们准备在云溪办一场舞会，请帖都已经发出去了。你哪都不能去，乖乖呆在家里，礼服我会派人送上来，好好打扮一番。叶家的女儿就应该有个名门淑媛的样子，哪能成天往外头跑？”
“妈～”
“别叫我，你心里要真有我这个妈，就打消出去的念头！”
见母亲异常坚决，我微低着头，嘴角嗫嚅道：“好吧，我听你的便是。”
晚上七点刚过，陆续有客人进来，穿长衫马甲的、军装的、洋服的，各式各样的都有。
女士大多是织锦或者绸缎旗袍，花式繁多，曲线有致，看上去风情万种。
大厅被仆人装饰一新，五颜六色的彩条相互交映，簇拥着中央的豪华水晶玻璃吊灯，此刻正闪着如梦如幻的光亮。
近窗户的两道放着一排排桌台，上面摆满了各式餐点，供客人任意取用。
地板上铺着厚实的毛地毯，玫瑰花图案使人热血沸腾。
台上奏响浪漫的爵士音乐，三五成群的人手握高脚杯，注视舞池中的绅士贵妇……
好一派酣歌妙舞，香风弥漫。
在这个名流如织、举杯交错的夜晚，我仿佛置身于“黄金美女酒”的国度，自己竟是这般格格不入。
母亲与大姐在偏厅招呼各位夫人，二姐立在桌台与一位洋装小姐攀谈，大哥及父亲忙着与人握手交谈……
我在楼梯口立了会儿，自觉无趣，拐进厨房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忙，打发这糟心的时间。
“三妹，你怎得上这来了？快些出去，弄脏了礼服母亲会不高兴的。”大嫂一面指挥佣人，一面将我往外推。
“嫂子，我不想出去，一点也不好玩。”
我抓起盘里的苹果，咬了一口。
“奇怪，你成天往外头跑，不就是图热闹么？”
“那不一样！外头可以遇到不同的人和事。不像这里，就知道炫耀，烦死了！”
大嫂听见我的满腹牢骚，淡淡一笑，半晌才道：“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
陶妈从大厅过来，见着我立马念叨起来：“三小姐，夫人正找你呢，你咋跑到厨间里来？快些去快些去，夫人该等急哩！”
“噢，”我啃完苹果，一丢丢到垃圾篮里，手也没顾得擦，提起裙子就往大厅跑。
陶妈还在背后不住地抱怨：“哎哟我的三小姐，今个刚穿的漂亮裙子，可别弄脏了……”
我一见她嚷嚷就止不住地想笑。
匡仪凌与沈其瑞已经到了，被一群珠光宝气的贵妇小姐团团围住，沈其瑞看见我，兴奋地想同我打招呼，伸出的手臂却被身旁的小姐挽住，登时甩不开身。
沙发上的女眷们都望见这一幕，语气立刻酸了起来：“这是哪家的小姐？一点规矩都不懂！”
“好像是万庆行万老板家的独养女。”
“这就难怪，万庆行做得是暴发生意，女儿也是出了名的娇纵。”贵妇喝着咖啡，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母亲，“叶夫人，您怎会给这样的人家发请帖？也太拉低我们身份了吧。”
“就是，就是。”
“……”
附和的声音此起彼伏，母亲被说得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绞着手帕愣是不敢争辩。
我气愤异常，‘腾’地一下站起来：“我母亲刚从国外回来，对南城诸事并不太了解。再说，舞会舞会，跳舞聚会，图得不就是个热闹么？”
贵妇被我这么一说，当下不吭气了。旁边的几位夫人都来劝说，气氛终于暂缓下来。
沈其瑞依旧是难于脱身，我叹了口气，独自走出大厅。
如果没有记错，福伯说过白天花匠送了些花过来，大哥知道我颇爱夹竹桃，顺带要了一盆，等长大些再移种到花园里。
“怎么没有呢？”我四下寻找，也未见半株夹竹桃的影子，“应该有的啊！”
“你在找这个？！”冷不丁一支夹竹桃花伸过来，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借着花园的路灯看过去，只见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站在面前，笑而不语地看着我。
大抵是晚上的缘故，他的眼眸显得特别的幽深。
“你不会就忘了我吧？”男人把花伸到鼻下嗅了嗅，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要不要提醒一下？”
“不用！”我打断他，惊讶地问，“你怎会在这里？”
他未做回答，转身望向别墅，反倒问我：“舞会不好玩么？里头可都是军政要员，富贾名流。”
我拍落手中的泥土，不打算跟他在这里扯无聊的话题。
“不是谁都喜欢你口中的虚名，我还有事，恕不相陪。”
双手托起长长的裙摆，正要开溜。男子手快一步，一把将我捞进怀里。
我愕然地抬起头，看见他的神色，夜幕中竟是那样的柔和缱绻。
忘记了大声喊叫，也忘记了拼命挣扎，不知从何时起，我竟开始期待两人的再次相遇。
“你～”
“你～”
沈其铭见我乖巧地呆在怀中，睫毛长长，像米色的蛾翅，歇落在粉扑扑的脸蛋上，犹如甘醇香甜的蜜汁，急待人来采拮。
“我知道你叫叶落心，”他温柔地说，“我是～”
他刚要说出自己是谁，甫见大哥正向花园走来，还不停地呼唤我的名字。
心里极不情愿地放开，又安慰自己来日方长，以后有得是机会。
我呆呆地看着他将夹竹桃塞到我手中，尔后恋恋不舍地说再见，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你个浑蛋！”我后知后觉地骂了句。
大哥走过来，问道：“心儿你跟谁说话呢？”
“没谁！”我郁闷死了，“鬼呗！”
脚底生风，捏着夹竹桃逃离花园。
“鬼也能说话？”大哥耸耸肩，跟在我身后。
舞会闹到半夜才散场，听大姐说二姐拒绝了不少富家子弟，两眼欲穿望着门外，不知道在等谁。
李绍杰离开后，大姐与二姐爆发了回国以来第一次争吵。
“你这样冷淡客人，是不是太过份了？”
“有吗？我怎么不觉得。”
“刚才李军长问你话，你都不答理人家。”
“我干嘛要告诉他，他是我什么人？”
“你不想说，可以委婉些啊！”
“叶昕怡，你自己喜欢李绍杰，别拉上我，告诉你，我不乐意！”
“你！”
“大姐，二姐，你们别吵了好吗？爸妈在楼上呢。”我急急抢白道。
“没什么事我先休息了。”二姐看了眼我俩，噔噔噔上楼去。
留下大姐气到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