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Chapter68
主任观察了贺以旋一段日子，并没有发现她在学校里有不妥的行为。
后来主任对贺以旋说，无论如何先带完这批高三的学生度过高考后，一切的事情再做定数。
贺以旋配合地说好。
就算她再不称职，其实她也想陪这些学生走完这一段路。
贺以旋逐渐适应了远离韩勉的生活。
她好不容易碰到了可以稍微分散注意力的东西。
在房莉思的角度，她不时瞧见贺以旋和一个人聊微信，头像是她不认识的。
照理来说，和贺以旋聊天的人不会是韩勉。
自从她私下告诫过韩勉后，韩勉都不怎么出现在办公室了，也没有再在贺以旋的身边打转。而且主任现在盯得这么紧，贺以旋为了保全韩勉，应该也不至于还会顶风作案。
房莉思越发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能让贺以旋如此投入。
贺以旋真的这么快就放下韩勉了？
房莉思不得已产生了罪恶感，她该不会真的拆散了一对有情人吧……
“以旋，你今天不用值班吧？一起去吃饭吧。”放学时间一到，房莉思叫住了前座的贺以旋，贺以旋的电脑屏幕本来停留在微信的页面，然而她一说话，贺以旋就把页面最小化。
“可以。”贺以旋迅速关了电脑。
房莉思再次生疑，贺以旋一向坦坦荡荡，很少会有这样的情况，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不好追问。
两人收拾好桌面的文件，走出办公室时，教学楼里的学生也走得差不多了。
房莉思刚想开口，贺以旋却率先问她：“最近陈赋行的情况怎么样了？”
房莉思怔了怔，“你之前都没有问过我。”
“你之前都没有跟我说过，我以为你是不想说。”或者是情况不太妙，但据贺以旋的观察，房莉思一放假就会去疗养院探望陈赋行，平时几乎都是郁郁寡欢的神色，但这次周末回来后，房莉思的心情似乎不错。
贺以旋因此揣测，陈赋行的情况应该有所好转，她才会主动问出口。
“我想说的，还不是怕你不想听。”房莉思松了一口气，“你不知道，这些日子可憋死我了。”
最初病发时的陈赋行，据说是疯疯癫癫，不时自言自语，茶饭不思，陈家根本就不让房莉思去探望。直到某一天，陈赋行睡醒过来，朦朦胧胧地喊了一下她的名字，房莉思才得以见上陈赋行一面。
房莉思原本也有些害怕，但陈赋行见到她后，像是认出了她，露出了住院后的第一个笑容。自那次的见面以后，陈赋行的情况开始有所好转，他不再突然间失去理智，可他又变得过于安静，几乎不怎么说话，唯一的兴趣就是看书，一页书都能看很久很久。
房莉思每次去探望陈赋行，几乎都只是陪他坐在一起，他看书，而她看着他。房莉思后来觉得闷了，便对他说说话，他依然没有回应。房莉思一不做二不休，决定从自己打小有记忆的事情开始说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那口述的事迹多得甚至都快能出一本自传了。
房莉思终于说到出国留学的经历，是她和陈赋行的相识。房莉思这次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述说她对陈赋行的暗恋，她越说越尽兴，还忘记了探望结束的时间。
直到护士来打断她，她正打算一如既往地和陈赋行道别，却发现他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在书上，而是在盯着手背，似乎陷入了回忆。
房莉思吓了一跳，以为他又病发了，然而他却抬起头，对她说：“明天见。”
房莉思怔住，诧异的不只是陈赋行终于开口说话，而是他也记得当天是星期六，明天她还会继续来看他。
第二天房莉思又准时到了疗养院，陈赋行不再捧着那本看了许久的书，而是专注地听她说话。他们一起坐在花园的长椅上，感受着阳光和微风，以及过去的回忆。
如今的陈赋行除了不爱说话，看上去其实和正常人无异。
房莉思大胆地做了一个决定，她瞒着所有人，尝试提起了贺以旋。
陈赋行神情有一瞬间的改变。
良久后，他开口：“以旋……还在和那个高中生在一起吗？”
陈赋行的时间线终于回归到了现在。
他想起来自己是谁，想起了房莉思，想起了贺以旋，却不再被痛苦纠缠。
他似乎真的可以走出去了。
前方还有一些学生，房莉思说着私事，她们故意走得很慢。房莉思挽着贺以旋的手，提议道：“你周末有空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带你去看看他。”医生说，如果陈赋行接触到可能是病发诱因的人也能有正常的表现，大概就离出院不远了。
“星期六我有事，星期天可以吗？”
房莉思随口问了一句：“该不会是去相亲吧？”
“嗯。”也可以这么说。
房莉思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你说真的？”
“我爸给我介绍了一个人，说起来，你应该也认识的，他当年也是留学圈子的人，和我同届。”
“谁？”
“陆承熹。”
“……没印象。”
“可能因为他向来不怎么参加集体活动，你不认识也正常，我以前和他也不熟。”
房莉思试探道：“长得好看吗？”
“以前是个小胖子，后来瘦了，确实好看。”
房莉思顿觉不妙，趁着贺以旋取车的间隙，找了朋友，看看有没有人有陆承熹的照片。
朋友的动作很迅速，在她上车前，就找到一张照片发来了。
真的很帅！
黑色短发，额头和眉眼相当精致！
比魏新还要魏新！
是另一种味道的、成熟版的韩勉！
那岂不是正中贺以旋的口味？
房莉思的罪恶感再次翻腾，她犹豫着，要不要跟贺以旋解释韩勉的事，却见驾驶座上的她迟迟都没有开车，贺以旋定定地看着前方，眼神里有化不开的纠葛和情愫。
房莉思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是校门口的方向，不少学生在往外走，但她也认出了韩勉的身影。
韩勉站在门口，似乎在等落后的一个男同学，两人会合后，一起说说笑笑地走出去了。
只有在没有人发现的角落，贺以旋才真正敢袒露出她的内心。
她的从容自在都是假的。
她根本没有放下过韩勉。
她还喜欢着他。
直到贺以旋回过神来，她习以为常地冲房莉思笑笑：“走吧。”
房莉思突然觉得很心疼。
她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为了贺以旋好，但蒙在鼓里，也不是贺以旋想要的。
“其实我找过韩勉，我跟他说了主任和你约谈的事。”
贺以旋差点把油门当做是刹车踩下去。她把刚发动的车又停了，轻声问：“什么时候？”
“他最后一次找你补习的那天。”
贺以旋没有作声，她的手下意识翻找着包里的香烟。直到点起了火，她猛然醒过来，又熄灭了。
房莉思清楚她有烟瘾，“没事，你抽吧，我不介意。”
贺以旋摇摇头，把烟丢回包里。
片刻后，她露出了笑容。
“这么说，他不是……放弃了？”
房莉思说：“他的确是为了你好，才疏远你的。”
贺以旋越笑越灿烂。
贺以旋几乎从来没有路过这么明亮的笑容，她本来就笑得很好看，然而平时她的笑总是带着点冷，或是与生俱来的性感，如今却很纯粹，是遇到了意中人的心满意足。
“对不起，早知道你过得这么苦恼，我应该告诉你的。”房莉思愁眉不展，“我甚至还以为，你去相亲是变了心。”
贺以旋的心情很好，她知道房莉思是为了自己，现在真相大白，她也不想去责备她。
贺以旋坦白道：“我去相亲，其实是帮陆承熹一个忙。”
“什么帮？”
“帮他去追他喜欢了很久的人。”
房莉思马上从自责变为困惑，“不懂。”
贺以旋极为笃定：“总之，他有他喜欢的，我也有我喜欢的，我和他怎么都成不了。”
——
“相亲”的地点好巧不巧定在了贺以旋之前给韩勉补习的咖啡厅，这样的巧合，让贺以旋都忍不住暗自吐槽，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这么一间咖啡厅。
陆承熹说，相亲的地点实际上不是他定的，而是他的白月光在星期一下午就会在那里相亲。
这个故事说来话长，也有些绕，大意就是陆承熹回国后终于找到了他的白月光，但由于某些原因，白月光不仅不记得他，还对爱情产生了猜疑。一般的追求套路大概是无法让白月光心动的，机缘巧合下，陆承熹打听到了白月光相亲的时间和地点，决意演一出戏，中途截胡她的相亲，从而获得她的青睐。
计划很狗血，也有很大的漏洞，但陆承熹说放心把一切交给他，贺以旋的作用纯粹就是出场配合他，背几句台词就可以离场了。其实这个计划也并非贺以旋不可，只是她刚好出现了，反正两人也互相不敢兴趣，又正好是旧识，陆承熹觉得不问白不问。
没想到的是，贺以旋一口答应了下来。
因为白月光的正式相亲在星期一，为此贺以旋还必须要请半天假来配合陆承熹的演出，甚至还要在星期六提前空出时间帮他彩排一次。在见面之前，陆承熹做好了心理准备，贺以旋的态度可能不太好，但贺以旋依旧没有多问什么，相当安分守己。
几句台词而已，贺以旋看了两次就背熟了，包括陆承熹额外要求的一些细节，她也铭记于心。
星期六的彩排，进行得很顺利，花的时间也不多，贺以旋点的咖啡还剩下一大半。
陆承熹认真地说：“我欠你一个人情。”
“事成后再说吧。”不过是比陌生人要熟悉一些的关系，贺以旋不打算要这个人情，她觉得自己甚至会很快就忘记。
“会成的。”这次不成就下次，下次不成就再下次，只要裴双还在，陆承熹就会穷追不舍。
贺以旋看着陆承熹坚定的眼神，突然想起来，为什么她明明是一个颜控，陆承熹毫无疑问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她却一直都没有对他出过手。
当年她很早就看出来了，陆承熹是一个具有很强核心的男人，他的核心来自于一个女人，爱得深刻透彻，自从碰见了她，他就再也看不上其他的女人了。
贺以旋知道自己和陆承熹完全相反。
她没有核心，她空虚至极，想透过恋爱去获得存在感。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配不上一个男人，于是敬而远之。
至于第二次……
她想她也终于懂得了陆承熹的感受。
自从碰见了那个人，就满心满眼都是他，其他人也终究是其他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