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Chapter54
到了贺以旋的小区门口，韩勉又死皮赖脸地跟着她下了车。
“我家都到了，你还打算送什么？”
“还没到家门口呢，你没看新闻吗，有些人会躲在楼道里，趁你开门的时候闯进去。大半夜的，小区静悄悄的，你一个人回去也危险。”
贺以旋无言地看着他，她觉得他反而才像是那个要尾随她闯进家的危险人物。
韩勉这时候又面露难色，“我刚才在便利店喝了一整瓶可乐，现在想上厕所……能借用一下吗？”
贺以旋没做声，刷了门禁卡，人行的铁门开了。
韩勉连忙跟着她进去。
韩勉上一次来还是几个月前，当时被门禁堵在门口进不去。他之所以会缠着贺以旋进来，也不是想做什么，纯粹是想和她待得久一些而已。
一道惊雷响起，两人不约而同抖了抖。
韩勉说：“好像快下雨了。”空气中都弥漫着湿气。
“你上完厕所，早点回去。”贺以旋加快脚步，开叉的裙摆摇晃得更厉害了，韩勉不由得盯着那双雪白的腿。
韩勉在心里疯狂许愿，天公难得作美，居然在下一道惊雷响起时，连带着下起了磅礴大雨，贺以旋和韩勉瞬间淋得湿透。
“快到了，这边。”贺以旋指着不远处的楼，但她穿着细跟的高跟鞋，根本跑不起来，加上下了雨，看不清路况，路更难走了。
韩勉一手夹着他的两袋泡面，另外一只手牵起贺以旋的手，带她走过去。
短短几十步的距离，贺以旋的心跳响得比雷雨都要大。
一到了屋檐下，灯光亮堂堂，尽管四周没有人，贺以旋还是率先松开了韩勉的手。
贺以旋输入门禁密码的时候，韩勉在她的背后低头端详着自己的掌心。
刚刚心跳加速的，怎么可能只有她一个人。
他的动作看似随意，但手在那时候像是变成幻肢了，他不敢牵得太紧，怕她厌恶，又不愿牵得太松，怕她会甩开他。
虽然淋着雨，但韩勉觉得自己像是被太阳晒了很久一样，暖得发烫。
贺以旋的家收拾得井井有条，几乎连一粒灰尘都没有，反而不像是一个年轻女人居住的地方，具体来说，其实是更不像是有人在居住的感觉，就像是样板房，整洁美观，没有一丝生活气息。
“不是急着上厕所？”
贺以旋的声音打断了韩勉的思量，他回过神来，在贺以旋的指示下，他钻进了厕所。
韩勉拉下裤链，一边解决事情，一边还是忍不住打量起环境。
所有的洗漱用品，都是只有一个人的份。
韩勉洗手时挤了点洗手液，顿时双手都是满溢的香气。
是贺以旋的气味。
韩勉一出厕所，贺以旋丢了块毛巾给他，“擦一擦，不然感冒了。”
“擦了也没多大用，全身都湿透了。”
贺以旋打量着韩勉，他顿时站直了，全身上下，确实没有一块地方是干爽的。
这雨势确实猛烈，她自己也成了落汤鸡。
她查了天气预报，居然显示一整晚都会下雨，说巧倒也太巧了。
贺以旋又进了房间，拿出一张毯子，“我这里没有合适你的衣服，你去洗个澡，出来先披着。”
韩勉扬开毯子，好大一张，确实够他从头包到脚。
“那你呢？”韩勉看着贺以旋，她的情况也没有比他好，她光顾着给他找毛巾和毯子，也没去打理自己，本就紧身的黑色连衣裙，现在湿透了更加紧贴着她的肌肤，勾勒出了纤细的线条。
贺以旋甩了甩湿润的长发，“你赶快，洗完我洗。”
韩勉“哦”了一声，又进了厕所。
比起洗手液的味道，洗发水和沐浴露的香气更加贴合贺以旋身上的香气。韩勉搓洗着泡沫，一边回味着贺以旋的相貌和声调。
韩勉脸一下子就烫了，他连忙举起花洒，从头淋到脚。
韩勉担心贺以旋晾得太久会着凉，匆匆擦干身体，裹着毯子出去了。
贺以旋瞧着他那么一大个人，裹着毯子只露出脑袋和脚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
贺以旋洗完澡出来，见韩勉无所事事地玩着手机，平时屋子里静悄悄的不觉得奇怪，但今天多了他，安静反而会显得暧昧，于是她过去开了电视。
一双白皙的脚踝不期然地就入了视线，韩勉抬起头，贺以旋穿着连身的睡裙，是宽松的款式。
天知道贺以旋多费劲才从衣柜里翻到这样一条纯良的睡裙。
“穿这么少，不冷吗？”虽说在室内，但好歹是冬天，这里又不是北方，屋内没有供暖。
贺以旋这才想起来打开暖灯，对准了韩勉的方向。平时她在家里的时间很少，回家基本就是洗澡睡觉，客厅的暖灯也没怎么开。
“我冷还能穿衣服，倒是你，只裹一张毯子够不够暖？”
“够。”韩勉朝她伸出一只手，“不然你过来试试？”
贺以旋不理他，去了一旁吹头发。
韩勉裹着毯子又屁颠屁颠过来了，“我也要吹。”
贺以旋关掉吹风机，递给他。
韩勉双手都抓着毯子，“我松手的话，就真空了。”
贺以旋瞥他一眼，知道他的意图。
“坐下。”贺以旋起身，把椅子让给他。
韩勉咧嘴一笑，立刻坐了下来。
贺以旋打开吹风机，伸手抚了抚韩勉的头发。
在韩勉还是金发的时候，她也摸过一次他的头发。他的头发和她的不一样，她常年染烫，发丝又脆又软，虽然现在养了半年，但也比不上他的发质，又黑又硬，偶尔还会扎人。
贺以旋笑了一下。
韩勉捕捉到她细微的笑声，“怎么了？”
“你头发长了，开学前记得剪。”
“你这又是以老师的身份提醒我？”
“不然呢。”
韩勉想转头看她，却被她按住。
韩勉说：“你喜欢我金发的样子，还是现在的样子？”
贺以旋避而不谈，“黑发才像个高中生。”
“我当初可喜欢金发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我都没想过要染回去。”
“等你毕业了，想做什么，我也不会管你了。”
韩勉听到这句话，心都快碎了。
他趁她没有反应过来，索性转过身，尽管坐着只能抬头看她，他的视线依然率直。
“你不要不理我，我乐意被你管。”
贺以旋关上吹风机，“我不理你的话，你现在还在街上淋雨。”
头发吹干了，韩勉站了起来，他从仰视的角度变为了俯视。他离她很近，他说：“但你走的那天，说了不想再花时间在我的身上，我很难过。”
贺以旋也看着他。
雨夜也许会让人的戒备放轻。
距离那一天已经过了好久，她逐渐淡忘了当时对韩勉无力的感觉，剩下的，也是和他诀别的伤痛。
她努力维持着原先的生活，可过了这么久，却始终没有真正放下他。
贺以旋把自己从理智的边缘拉了回来，她挪开视线，“头发干了，你就去暖灯下坐一会儿吧，我还要吹头发。”
韩勉见好就收，又裹着毯子走回去了。
雨一直在下，始终没有减缓的迹象。
都快凌晨一点了，这样的天气，贺以旋也不好赶韩勉回去，韩勉坐在沙发上，一下一下地按着电视遥控器，在挑选着一部可以消遣的电影。
“这么晚了，你不困吗？”
“还好，就是有点饿。”他本来这个时间出来，就是为了买宵夜。
贺以旋看着茶几上的两袋泡面，虽然大半夜吃这些东西不健康，但她家里也没有什么能给他吃的。
“你想吃泡面的话，自己去厨房烧热水。”
于是韩勉又裹着毯子去厨房了。
贺以旋其实有点困了，但家里有人在，她不能就这么去睡。她接过遥控器，随手按了一部国外的惊悚片。
韩勉煮完泡面回来，电视里正放着相当血腥的画面，他捧着泡面的手不由得抖了一抖。
贺以旋无神地盯着电视，连一丝惊吓都没有。
惊悚片配泡面，使得泡面都不太香，韩勉三两口就快速吃完了。
电影才演了个开头，贺以旋就困得受不住了。
“不如你先去睡吧，等雨小了，我会自己走的。”
贺以旋懒懒地看他，一边在想着什么。
好几秒后，她才开口：“你睡沙发有没有问题？”
韩勉激动得坐近了一些，“我可以留下来吗？”
“你想走我也不留你。”
“不走不走。”
贺以旋打着呵欠起身，“我给你再找张被子，还有牙刷。”
“我帮你。”
贺以旋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算了，我怕你待会手一抬，又真空了。”
韩勉的手又缩了回去。
——
尽管沙发对韩勉的身材来说有点小，但能睡在贺以旋的家里，盖着她的被子，鼻间都是她的味道，韩勉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虽然贺以旋并没有完全接纳他，但他察觉得出来，至少他们的关系还是解冻了不少。
多亏他学习到半夜，肚子饿了又懒得动手煮宵夜，他才下楼去了一趟便利店。
多亏他过马路前，定睛看了一眼对面马路。
多亏他厚着脸皮想要送她回家，跟着她上了车。
多亏了暴雨。
多亏了她。
今晚何其美妙。
韩勉几乎是含着笑入睡的。
贺以旋睡了两个小时，没来由地醒了过来，她翻了个身，总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似乎有什么记挂着。
静静地想了想后，她才想起来韩勉还在她的客厅。
明明是不久前切实发生过的事情，贺以旋在当下却觉得难以置信，她摸索着下了床。
客厅的暖灯还在亮着，贺以旋走近沙发，上面的确躺着一个高大的少年。
他踢开了被子和毯子，身上只穿着黑色内裤，尽管是极其放松的姿态，贺以旋还是看到了他身上紧致的肌肉线条。
贺以旋伸手把被子和毯子盖好。
上一次这样照顾他，还是在他的家里。
这一次，是在她的家里。
兜兜转转过了这么久，明明两个人已经是熟识，此刻却又像是阔别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