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Chapter45
夹在两个相熟的男性中间看舞台剧，就算是贺以旋，也无法完全做到无动于衷。
她一直保持着笔直的坐姿，不好随意往其中一个方向靠近。
舞台剧到了中途，贺以旋逐渐分神。坐得久了，她开始觉得温度有点冷，可她的羽绒服在入场后就脱了下来，厚重的外套坐在座位上也不方便穿上，她不由得摩挲了一下手臂，正想着要不要去一趟卫生间，左边的韩勉转过头来看着她。
此时舞台剧响起了背景音乐，声音很大。韩勉瞄了一眼贺以旋摩挲手臂的动作后，开口说了一句什么。
贺以旋没有听见。
韩勉不再重复，而是伸手把他的外套盖到了她的肩上。
韩勉的动作很快，贺以旋反应过来时，他就把手收了回来了。
他很体贴，也很克制，就算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手也没有碰到一下她裸露的肌肤。
贺以旋知道她应该要拒绝他的，可却迟疑了下来。
他的棉外套没有那么厚重，如今在室内的温度，盖在身上刚刚好。
她贪恋的，不是所谓的温暖，而是他的温度。
明明朝夕相对，明明离得那么近，可她和他在一起时，总是在刻意地保持着安全距离。
韩勉的举动终究是引起了另外一边魏新的注意。
他打量了一下两人，没有说什么，又看向了舞台。
昏暗的灯光中，韩勉再一次伸出了手。
贺以旋的手就搭在腿上，他握住了她的手。
贺以旋的手抖了一下，他连忙抓住，没有放开。
舞台上正在演绎着罗密欧与朱丽叶淋漓尽致的爱，有的观众被彻底代入进去，悄悄地抹着眼泪。
贺以旋放松下来，任由韩勉牵着她的手。
她没有料到，她和韩勉有朝一日会像罗密欧与朱丽叶一样。
——“仅仅是爱的影子，已经给人这样丰富的欢乐。”
明明知道她和他这样是不对的，但他不愿意放手，而她也纵容自己犯错。
——“要是能占有爱的本身，那该有多么甜蜜。”
——
舞台剧结束了，演员谢幕。
灯光亮起，贺以旋借着鼓掌的动作，松开了和韩勉相牵的手。
韩勉也跟着站起来鼓掌，可视线只放在了贺以旋的身上。
曲终人散后，贺以旋脱下身上的外套，递给韩勉。
她好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此时此刻，三人之间正维持着一种微妙的沉默。
魏新率先开口：“你吃饭了吗？”
这句话问的是韩勉，而不是贺以旋。
韩勉直接回答没有，眼睛还是盯着贺以旋。
“那要一起吗？”
韩勉怔了一下，随即说好。
贺以旋也不懂魏新在想什么，今晚的发展一直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贺以旋默不作声地跟着魏新一起往外走，韩勉也跟了上来。
“我原本订了餐厅，但现在要改地方了。”魏新轻声问贺以旋，“你有什么想吃的？”
“简单就好。”
魏新又转头去问韩勉：“就在附近吃粤菜可以吗？”
“可以。”韩勉见贺以旋和魏新并肩走着，连忙又上前一步。
三个人一起吃饭比三个人一起看舞台剧的氛围更加奇妙，舞台剧的灯光和声音起码能够掩饰一定程度的尴尬，但在面面相觑的餐桌上则把沉默展露无疑。
贺以旋谁也不看，专心吃饭。
魏新时不时问韩勉几个问题，几乎都是关于学业的。
韩勉照实回答。
魏新留意到贺以旋一直没有夹最远的菜，以为是她的衣着不方便伸手，便端了过来让她试试。
贺以旋迟疑了一下，正打算伸出筷子。
韩勉说：“这道菜偏甜口，她不喜欢吃的。”
魏新的动作僵了一下，把菜放回原处，“我都不知道你不喜欢吃甜口的食物。”
贺以旋说：“也不是完全不吃，偶尔还是会吃的。”
韩勉又说：“不喜欢的，就不要勉强。”
魏新看了韩勉一眼，又问贺以旋：“那你喜欢吃什么？”
“其实我也不挑食。”贺以旋一如既往回答得很官腔。
魏新又看向韩勉。
他似乎想说话，可他碰上贺以旋制止的视线后，又闭上了嘴，嘴角却带着笑意。
那种笑，有自信也有欣喜，仿佛他才是真正掌握了贺以旋喜好的人。
饭菜吃得差不多了，魏新看了看时间，对韩勉说：“你家住哪里？待会我先送你回家。”
韩勉不答反问：“你们等下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这个问题，真是不好回答，魏新避而不谈。
贺以旋拿出手机，打开叫车软件，“你送他回家，我自己叫车回去。”
韩勉满意地点点头，虽然他也不喜欢和魏新待在一起，但起码阻止了贺以旋和魏新再独处下去。
“还是我送你吧。”魏新在贺以旋的耳边说，“我有话想和你说。”
贺以旋的心很平静，倒是对座的韩勉，看上去快要炸毛了。
于是贺以旋又瞪了他一眼，才让他坐定不动，嘴也不要说话。
韩勉知道今晚自己瞒着贺以旋贸然过来，已经足以让贺以旋生气了，可她不仅没有骂他，还默许了让他全程牵着她的手。他既兴奋又紧张，掌心渗出了汗，他不想她嫌弃，于是动了动手的方向，才发现原来她的掌心也有薄薄的汗。
那时候韩勉就决定了，只要她不放开，他就会一直抓着她不放。
韩勉虽然很不喜欢魏新离贺以旋那么近，但看在贺以旋的份上，他觉得可以稍微冷静那么一次，他好不容易牵上她的手，他不想在别的事情上让她感到抵触。
天空下起了雨，魏新让贺以旋和韩勉在餐厅里等着，他一个人去取车过来。
餐厅里有顾客在等位，贺以旋和韩勉不好占着座位，便走到店外等待。
又是雨又是风，就算穿着羽绒服，贺以旋还是觉得难以抵抗刺骨的冷，不由得颤抖着。
韩勉见状，脱下围巾，绕在了贺以旋的脖子上。
贺以旋下意识挡了一下。
韩勉笑道：“刚刚黑灯瞎火不躲，现在灯火通明就躲我了？”
贺以旋确实心里有鬼，可不好又如他所言表现得那么双标，她伸手接过了围巾，可他不让，偏要亲自帮她把围巾戴好。
韩勉又摸了一下她的手，“明明你也穿得不少，怎么手还是这么凉。”刚刚在会场里，开着暖气，他也是牵了她好久，她的掌心才渗出一点汗。
“体质问题？”她总不能说是缺乏运动引起的。
尽管韩勉想借此再次牵她的手，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她肯定不愿意，于是他又把自己的手套给了她。
“你今晚特别好看。”
贺以旋怔了怔，没料到韩勉如此直接称赞她。
他好像会和她斗嘴、耍赖、提各式各样的要求，却不称赞她。
明明今晚魏新在更早之前就说过类似的话，她也只当做是平常的客套，但现在从韩勉的口中说来，却是一种振奋的心动。
也许这就是意中人的魔力吧。
韩勉转而皱起了眉，“但你就是因为约了他，才打扮得这么漂亮吗？”
贺以旋解释：“我本来约的不是他。”
韩勉等了等，贺以旋就没有了下文。
她以为她解释了清楚，但实际上只是开了个头。
一如既往地话少。
“那你呢，怎么知道我今晚会来看舞台剧？”贺以旋问。
但这下她又和平时不太一样了，她不会执着对她来说无关重要的人和事。
韩勉展颜一笑，却不回答她。
贺以旋不懂他这样的反应，转头看他的神情，韩勉就喜欢她这样专注地看着自己。
韩勉又问：“你今晚会气我吗？”
贺以旋摇头。
“哪怕我坏了你的好事？”
“什么好事？”
韩勉笑了，笃定道：“你不喜欢魏老师。”
韩勉的话音刚落，魏新的车就到了，停在两人面前。
有车窗阻挡，也有磅礴的雨声，魏新大概是听不见他们的对话的。
韩勉殷勤地拉开了后座的车门，“贺老师，请。”
他叫她做贺老师的次数屈指可数，几乎每次都在使坏的时候。
三个人，总有一个人坐后座的，贺以旋也不多说，就这么上了车。
没想到韩勉又绕了另外一边，同样坐进了后座。
这样的座位安排，反倒显得魏新像个局外人般的司机。
魏新也不计较，问了韩勉的地址后，爽快地出发了。
尴尬的一段车程结束，终于来到韩勉住的小区门口，韩勉缓慢地下了车。
“谢谢魏老师。”韩勉生硬地说。
魏新微微一笑，“不客气。”
“我走了。”韩勉对着后座的贺以旋说。
贺以旋点点头。
韩勉挥挥手，依依不舍地转身走去，却几步一回头。
过了片刻，他的身影终于化成了一个小黑点，最后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贺以旋的手机亮了一下。
是韩勉给她发来了微信。
韩勉：“明天见。”
贺以旋抬起头，恰好在后视镜里对上了魏新探究的视线。
她不慌不忙地下了车，坐到了副座上。
“今晚辛苦你了，还要帮忙照顾他。”
“顺水人情而已。”魏新转着方向盘说，“作为老师，本来就要担起责任去照顾学生。”
贺以旋察觉到魏新话里有话。
“像我这样，才是一个老师对待学生应有的照顾，可你呢，你对他真的只是老师对学生的普通情感而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