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Chapter43
贺以旋本来以为姚语仪会在行政楼那一间空教室，但那里却是空无一人。
贺以旋正想去下一个地方时，她收到了韩勉的微信。
韩勉：我找到班长了。
上课铃已经响过了，姚语仪作为班长无故缺课已经够显眼，贺以旋不想让韩勉再和这些事扯上关系。
贺以旋：你先回去上课，我去看她。
韩勉：你不要过来，我可以处理好。
贺以旋：？
韩勉：班长应该暂时不想见到你。
贺以旋停下脚步。
姚语仪不想看到她，她或多或少能够察觉到原因。
但姚语仪和韩勉单独待在一起，难道就舒服了吗？
她早就知道姚语仪和韩勉的关系匪浅，就算韩勉亲口说过他对姚语仪没有感觉，但少年的心思，总是说变就变。
贺以旋有大把正当的理由可以过去，阻挠他们两个的单独相处，可尽管这样又如何，她只能用老师的身份过去，就像是一个棒打鸳鸯的人。
贺以旋最后还是没有去仓库。
如果她非要以老师的身份自居，那比起学生的考勤数字，她应该更看重的是学生的心理健康。她回到办公室，以姚语仪身体不舒服、韩勉作陪为理由，把缺课的事隐瞒了过去。
吴老师闻言，调侃道：“韩勉和姚语仪之间，是不是有点什么啊。”
贺以旋笔尖一顿，没有搭腔。
“别看韩勉这孩子虎虎的，人长得帅就是受欢迎，听说大把女生在追他呢，但就是不见他对谁特别好，平时都和男生混在一起。”吴老师说着说着就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姚语仪治他，今年突然像换了个人一样，又乖又上进。”
贺以旋在电脑前坐了片刻，发现文档打开了，大脑却一片空白，她什么都没有写。
她起身走到外面。
下课铃响了。
一节课过去了。
贺以旋刚想问问韩勉的情况，就瞧见对面的楼梯走上来两个人影。
韩勉和姚语仪并肩走在一起，他不时侧头去看她，似轻声细语地说了什么。
姚语仪点了点头，突然伸手抓住了韩勉的手臂。
韩勉怔了一下，看向姚语仪，并没有甩开她的手。
任别人再怎么看，都是少年的他和她更加般配。
——
韩勉是凭着直觉去的仓库，没想到一拉开门，真的就找到了姚语仪。
姚语仪吓了一跳，她坐在地上，下意识抱紧了膝盖，深深埋下头。
韩勉开口：“是我。”
姚语仪认出韩勉的声音，这才松懈下来。
韩勉轻轻把仓库门掩上。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姚语仪半响才开口，厚重沙哑的声音，听起来都不像是她了。
韩勉走到她的跟前，她的四周是一地用过的纸巾。
“同病相怜，是你说的。”韩勉递给她一包新的纸巾，“幸好我出来前早有准备。”
姚语仪在这里哭了将近一节课，纸巾都用光了。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狼狈，不敢抬头看韩勉，“谢谢。”
姚语仪擦了擦眼泪，注意到韩勉在按手机，又警觉起来，“你是在通知谁吗？”
韩勉坦荡荡，“贺以旋。”
“我不想见——”
“我知道，所以我叫她不要过来。”韩勉不想看着她落泪，便又在仓库逛了逛。
这里他很熟悉，以前逃课他经常都躲在这里。
“为什么你好像一点都不伤心？你应该……也听到了那个传言。”
“传言又不一定是真的。”
“应该是真的，刚才上课我偷偷问了贺老师，她没有否认。”
韩勉的心这才揪了一下。
当传言传到韩勉的耳中时，他下意识便认为是假的。只有他知道，在校运会上真正和贺以旋接吻了的人是他。
贺以旋的身上本来就有各种各样的传闻，都是那些不了解她的人在添油加醋，他相信她。
“她不否认，也不是承认。”韩勉缓了缓，找到了理由，“她一向都不回答这些谣言的。”
“无风不起浪，那么多事情可以传，为什么偏偏时间地点人物事件都传得那么齐全。”姚语仪说着又掉下了眼泪，“大家的眼睛都不是瞎的，魏老师和贺老师本来就在发展中。”
韩勉突然感到一阵烦躁。
他一直坚信着，他所看到的贺以旋，跟大家看到的贺以旋不一样。
很多人都认为贺以旋只是一个不近人情的漂亮女人。
但他看过她睡着后毫无防备的脸，她醒来后慵懒又惬意的神情，她吃到喜欢的食物时会露出淡淡的笑，当她感到疲惫时，说话的声音会不经意放轻，尾音也会有短暂的拉长。她尽管食量不大，可从来都不会浪费食物，她不爱甜食，可唯独喜欢桂花味的清甜。她明明有烟瘾，但知道他不喜欢烟味，她便从来不在他的面前抽过一根烟。
点点滴滴的日常，他想起来的，全部都是她的好。
那些认为贺以旋和魏新般配的人里，没有人看过她的真实一面，只凭着自己内心的揣测，把千奇百怪的标签安放在她的身上。
韩勉想要独自珍藏着贺以旋的一切美好，却也不想她被中伤，或是眼睁睁地看着别的男人和她牵扯在一起。
“她不喜欢魏新的。”韩勉开口，像是对姚语仪说，更像是对自己说。
姚语仪苦笑。
贺以旋不需要真正喜欢上魏新，她和魏新在一起不需要冠冕堂皇的理由，因为魏新喜欢她。
姚语仪问韩勉：“那她喜欢你吗？”
韩勉背对着姚语仪，不知不觉，他就站到了空置的储物柜前。
他最后那一次逃课，就是被她在这里抓住了。
他屏气凝神地躲在柜子里，有点缺氧，其实听不太清楚外面的声音。
当柜门打开的瞬间，他看到了她的脸。
老天爷总是三番四次让她出现在他的面前。
在他最困窘、最无助、最失落的时候，都是她。
韩勉现在只想要抓住她。
“我会让她喜欢上我的。”
——
姚语仪知道，韩勉会来找自己，无非是不想让贺以旋为难。
她是在贺以旋的课上逃出去的，万一出了什么事，首先问责的一定是贺以旋。
姚语仪幡然醒觉，她和韩勉确实不一样，韩勉向来只会让贺以旋感到安心，而她只会让魏新感到为难。
姚语仪哭干了眼泪，决定回去上课。
韩勉十分有绅士风度，一直等她收拾好了心情，和她一起回教室。
姚语仪哭得太久，恢复的时间自然也长一些。尽管已经哭完了，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时不时啜泣一下。
韩勉只好一边走，一边绞尽脑汁想一些话去安慰姚语仪。
刚好是下课时间，楼梯还有人，韩勉压低了声音，姚语仪听不太清楚，便和他走近了一些。
直到姚语仪听到身后有学生叫了一声：“魏老师好。”
姚语仪连忙回头，魏新居然就走在他们身后。
韩勉没有注意到，嘴上的话还没有停，正好说到一些关键字眼“贺以旋”、“魏新”……姚语仪想都不想，抓住了韩勉的手臂，想要借此提醒他。
韩勉明显僵了一下，他转头去看姚语仪，也看到了后面不远处的魏新。
魏新恰好也在盯着他们。
魏新的目光扫视了姚语仪抓住韩勉的手，姚语仪觉得手背像被火烧到了，又放开了韩勉。
魏新转过头去，没有再看他们，而是看向了对面的楼层。
姚语仪慌慌张张地继续上楼。
韩勉却顺着魏新的目光看了过去。
贺以旋站在走廊上，正是面对着他们的方向。
韩勉定在了原地。
贺以旋却没有停留，转身回办公室了。
——
韩勉给贺以旋发了好多微信，但贺以旋都没有回复。
韩勉看过贺以旋贴在办公桌上的课表，他知道接下来她没有课。
她不是会不回复消息的人，每次再忙，忙完过后都会回复一下，哪怕只是短短的一两个字。
韩勉知道贺以旋一定是看到他和姚语仪拉手了，虽说是拉手，不过是抓了一下手臂。
可在贺以旋的那个角度，看上去说不定会误会什么，加上魏新也在场，万一……
韩勉更怕的是，当时贺以旋看的人不是他，而是魏新。
韩勉焦急如焚，又不好无故跑去办公室找贺以旋，他不时偷看手机，可依然没有贺以旋的回音。
贺以旋自然是看到了韩勉的微信。
他不发还好，这么一发，一看就知道他没有专心上课。
贺以旋本来心情就不太好，知道他上课开小差，心情就更差了。
她觉得自己真是自讨没趣，偏偏喜欢上了一个高中生，既是老师的尴尬身份，另一边还要操心他的学业和操行，仿佛又在当妈一样。
贺以旋晾了韩勉一个下午，韩勉终究是找到了借口来了一趟办公室。
他帮语文课代表跑腿，带来了全班的作业。
韩勉打从进办公室的第一秒起，视线就没有离开过贺以旋的方向。贺以旋早就注意到了他，可全程对他视若无睹，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
正好主任这时候叫上贺以旋，一起去档案室找资料。
贺以旋起身出去，不得不经过韩勉站的位置。
韩勉的手碰到了她，她想躲开，他却把一团纸塞进她的掌心。
办公室太多人了，贺以旋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只好把纸团放进口袋，急忙跟着主任一起走了。
贺以旋倒是没有料到，她和魏新的绯闻居然惊动到了主任，这次主任把她单独叫走，一边干活一边从旁敲侧，似乎在劝诫她什么。
贺以旋省得拐弯抹角，她开门见山：“我和魏老师没有谈恋爱。”
主任愣了愣，转过头去处理别的事情，似乎想要缓解尴尬，“学校也没有明确规定不允许老师之间谈恋爱，其实学校里成双成对的老师还是挺多的，也有最后走到结婚生子的。我也明白，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工作，朝夕相对自然容易产生感情，包括学生之间也是这样，所以我也常常对大家说，一定要认真分辨清楚自己的感情，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或者是人云亦云地就和一个人在一起，说个不好听的，万一以后散了，依然是每天避不开的见面，到时候又要怎么相处。”
这样浅显的道理，贺以旋不会不懂，只不过这个问题貌似没有在她身上体现过。她以前不是没有试过和相熟的人发展过关系，最后分手了，对方愿意和她继续友好来往，她不拒绝，如果憎恨她、和她老死不相往来的，她也不挂念。
说到底，她就像别人评价她的，性格凉薄，只要她不感到尴尬，尴尬的是别人也没有关系，反正和她无关。
不过，这次的情况貌似是不太一样。
主任似乎在等待着贺以旋的回复。
贺以旋说：“我和魏老师，不会变成这样子的。”
她想清楚了，因为她和魏新，根本就不会开始。
但是，还有一个人。
贺以旋背对着主任，悄悄展开了口袋里的纸团。
字迹很潦草，看得出来韩勉写得很匆忙。
——“你不要喜欢别人。”